“哼!等我長大一些,我一定要把欺負蘭姐姐的人都打趴下!”


    看來傅妙蘭和豆子兩個孤兒確實是吃了不少苦頭,怪不得明明是在她自己家中她卻還是畏畏縮縮。


    “嘿,你想什麽呢!”


    豆子在她眼前揮了揮手,看她回神又給了她一個白眼。


    “你好像很喜歡你妙蘭姐姐?”


    “那是自然,妙蘭姐姐心地善良長得又好看,誰不喜歡她。”


    “心地善良?”陳菀一想她在書中的形象忍不住質疑。


    “哼!”豆子叉著腰對著陳菀做了個鬼臉:“她不善良怎麽會收留你!”


    這個倒還真是。


    陳菀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看了看還在廚房忙碌的傅妙蘭,實在沒有辦法把她跟那個蛇蠍美人聯想到一塊兒去。


    ……


    南陽城,土地廟。


    小小一座土地廟如今是被擠的滿滿當當的。病情輕的躺在大殿裏,病情重的躺在外麵的地上,反正都是將死之人,又有誰在乎他們躺得舒服不舒服。


    前日有人幫忙搭了一個棚子總算是可以擋擋雨。


    柳朝雪躺在大殿裏,有些絕望地看著那座碩大的神像。


    起初她隻以為自己是得了風寒,喝點熱水熬幾天就好了。誰知道越來越嚴重,再去看郎中已經晚了,直接就被人拖來了這個土地廟裏等死了。


    如今她渾身無力,時常高燒。因為勉強還能起身,這才被留在大殿裏。


    神佛若是有靈,為何不睜眼看看你的信徒如今受的苦楚?


    她好不容易逃出柳家來到這南陽城,難不成就要這樣悄無聲息的病死?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三聲鈴響,整個土地廟尚能起身走路的人的都迫不及待地起來,踉踉蹌蹌往門口走。


    這是飯來了。


    如今的土地廟一天隻能供上一餐,而且人多飯少,到了最後能不能吃上都不一定。


    柳朝雪也努力掙紮著起來,她要想活下去就必須要爭取到吃的東西。


    待她趕到時已經排了長隊,她排在最末,安心等著。


    快要輪到她時竟聽到前麵起了爭執。


    派飯的是個蒙著麵巾的中年男人,他瞪著眼,粗聲粗氣地罵著一個老婦人,那婦人麵色萎黃,被他罵得淚水漣漣,看著十分可憐。


    “你家孫兒起不來就餓著!我這裏沒有幫著拿飯的規矩!”


    老太太哭喪著臉:“您就行行好吧……”


    男子不耐煩地揮手:“去去去,別擋著路。後麵的先上來,別傻杵著!”


    有人看不過去,小聲嘀咕道:“這也太不近人情了,人家一老一少的,為何不能照顧著點。”


    “是啊,怪可憐的。”


    眼前四周紛紛議論,派飯的男子麵色漲紅,似是惱怒但卻不知如何說出口。


    一時之間竟僵住了。


    柳朝雪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各位真有善心,那不如把自己領來的吃食送與那小孫子如何?”


    柳朝雪冷冷開口,她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語速平緩,因為沒力氣所以聲音細弱,更是添了幾分陰陽怪氣,一時之間竟震得所有人不敢開口。


    有幾個甚至縮了縮脖子生怕被柳朝雪盯上。


    今日的餐食是一個炊餅,一碗飄著幾片葉子的薄粥。


    柳朝雪領了東西便坐回自己的臥鋪,慢慢吃了起來。她並不是不餓,而是她知道慢慢吃更能吃飽。


    正吃著,有人來到她跟前。


    “小兄弟。”


    原來是剛才那個派飯的男子。她如今作男子打扮,又灰頭土臉的,任誰也看不出她原來的麵目來。


    “剛才多謝你了。”


    這個男子剛才看著挺凶,現在倒溫和了下來。


    柳朝雪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道:“不用放在心上,這也是為了我自己早點領到飯。”


    “哎。”男子歎了口氣:“我又何嚐不想讓大家都吃飽飯,可這也是沒辦法,這裏這麽多病人,總要緊著還能活下來的人。”


    “大哥,我明白的。”


    柳朝雪在這裏待了幾日了,怎麽會看不明白。府衙是不想管了已經染病的人了,把他們堆在一處就是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院子外的棚子是這個男子和幾個好心人一起搭的,每日的吃食也是他們想辦法弄來的。若不是他們幾個人,說不定自己也已經死了。


    然而盡管是他們也沒辦法顧全所有人,所以隻能顧著還有力氣站起來排隊的。若人人都是那老太,那大家就抱著一起等死好了。


    男子笑了笑,欣慰道:“趕緊好起來,等你好了還能幫幫我。”


    柳朝雪不置可否。


    等她好了,她可未必有這樣的無私的善心。


    初夏的日頭極好,吃飽了她便想曬曬太陽。她從前府裏一個善心的老媽媽告訴過她,窮人家裏人生了病,若沒錢醫治那便去曬日頭,也能好上許多。


    土地廟周圍雖然戒嚴,但是散散步還是可以的。


    附近行人斷絕,隻有幾個官兵在巡邏駐守,防止有病人越過這裏去。


    柳朝雪靠著牆根曬了一會兒太陽,不知道是自己頭暈眼花還是怎樣,竟見一白衣男子從遠處行來。


    他與官兵言語了一會兒,竟然往土地廟來了。


    這會子,來土地廟的都是被官兵放在板車裏推進來的。怎麽會有人好端端的走進這個鬼地方?


    男子走近她,低頭看著她。


    “病人?”


    柳朝雪點點頭。


    這個男子一身質地上好的白色月籠紗,這個時節穿正好。他蒙著麵巾,隻露出一雙眼睛。


    可就看著這雙眼睛柳朝雪便覺得這人一定是生得極好的。


    他的眼睛算不得很大,形狀卻十分流暢好看。他的眼神裏好像有光在照著她。那光裏是溫柔,是慈悲,是她從沒見過的。


    “可否讓在下把把脈?”


    柳朝雪鬼使神差地把手遞了過去,白衣男子握住她的手腕,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脈搏上。


    他身上有很好聞的藥香味,淡淡的,有幾分清涼之感,柳朝雪很喜歡。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柳朝雪忍不住問:“很棘手嗎?”


    白衣人搖了搖頭。


    那看來還有救。她正放下心來,卻聽他道:“從未見過這樣的病症。”


    “能醫嗎?”


    過了好一會兒,他放開了她的手。


    “能。”


    很久很久之後,柳朝雪都覺得這個字是她聽過最動聽的字。


    卿雁安就這樣在這土地廟住了下來。


    他是藥仙穀來的,是有當代醫仙之名的卿旋最得意的弟子。他的到來好像給所有人都帶來了希望,原本病懨懨等死的人也開始掙紮起來爭相去喝他煎的湯藥。


    柳朝雪自然也是信任他的,可是喝了幾天藥卻沒什麽起色。


    但她明白,醫者也不是神仙,對待從未見過的病症總是需要時間探究的。她這麽想,可是有人卻按耐不住了。


    柳朝雪喝完了藥,正在打盹,卻聽到一陣哭鬧。


    “你這個庸醫,你到底給我孫兒喝了什麽東西啊!天殺的啊……我的乖乖!”


    她被吵醒後來到院裏,隻見那個要給孫兒插隊打飯的老太正揪著卿雁安的衣襟,一下一下地捶打著他,口水都要噴到卿雁安臉上了。


    聽她說的話,似乎是她的孫兒喝了藥之後就死了。


    卿雁安手裏還拿著一壺煎好的藥,他雙手無法動彈,隻能任由這老太太推來搡去的。


    好幾次滾燙的藥都快灑到了他身上。


    卿雁安想解釋什麽,卻被發了瘋的老太太一下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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