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燈樓前,百張嘴角邊。


    隻有小師妹蕭靈一人為他發聲,“大師姐,他不是壞人。”


    尖臉師姐走前說道:“三更半夜潛入綺花宿,色膽包天,活得不耐煩了。”


    見大師姐已有殺意,便有更多師姐妹附和著四師姐所言。


    蕭靈素知年長的二師姐宅心仁存,求她為喬若何開脫。


    林青璿怒道:“休要再拿風語長老說事,這小子兩番羞辱於我,絕不輕饒。”


    一言畢,勒住喬若何的藤蔓仙術越發緊了。


    他知道,再不反抗,隻有死路一條。


    強忍著疼痛,將體內靈氣禦於掌中。


    指尖晃動指向符籙,符籙應聲而起,如飛箭一般竄向離自己二丈有餘的藤蔓根部。


    “砰”,符籙爆裂成三尺火球,將枝藤連根斷開。


    捆在他身上的藤蔓鬆了束縛。


    他也無力支撐,墜到千靜湖中。


    那湖水極為清澈,看得見繁花穀眾師姐妹禦劍飛到湖麵上,正在搜尋他的行蹤,


    喬若何是一隻旱鴨子,入湖刹那,七竅便灌滿了湖水。


    若不是他習得了禦靈之法,隻怕已然淹溺在這冰涼刺骨的寒湖中。


    可他畢竟不善遊水,湖麵上又有繁花穀弟子要致他於死地。


    眼見林青璿飄然站在湖麵,借著銀輝,那雙星眸已經盯向他所在的三丈水底。


    看來她已經發現他所在,這下該如何是好?


    便在這不知進退之時,湖下不知哪裏來的水草。


    霎時間纏住其身,將他往下拖拽。


    透過湖麵波光,他看見正是林青璿掌中靈力的催動。


    她方才沐浴更衣,不願下湖入水。


    這是要借湖中水草纏住他,淹死他。


    片刻間,喬若何本已禦起抵禦湖水入侵七竅的靈氣。


    便被那水草上的法術吸走了八九成。


    他開始漸漸還原了凡胎俗體的本質,


    雙手不停地撲騰,雙腳拚命地蹬水。


    撲蹬得越厲害,纏住他周身的水草也就越多。


    不消半炷香時分,他感到自己快要窒息。


    果然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他不想放棄。


    危難之際,他雙掌朝向湖底。


    竟然抓住了一塊長滿青苔的鏽鐵。


    那纏身水草不停地撕裂著他的身體。


    他下意識地握住那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忽然,“嘭”的一聲響。


    湖底水草下似乎有什麽洞口打了開來。


    喬若何的身體便如泥鰍一般,被一陣漩渦吸進了湖底洞中。


    身體進入湖底洞口,就像坐上了沒有盡頭的深淵滑梯。


    那滑梯附著激流不停,向圓心旋轉。


    他在這股天旋地轉的力量下不自禁地作嘔。


    感覺體內的五髒六腑都要在這一刻吐出來。


    掙紮不了,撐得片刻。


    眼前便冒出無數顆五顏六色的星星,自此沒了知覺。


    待得醒來,抬頭去看。


    頂上是被月光穿透地波光粼粼。


    低首時,發現自己身處於長滿青草仙花的水下空地。


    鼻中吸入的,是淡淡花香。


    手裏摸到的,是沒有溫度的石板石牆。


    而他所在之處,竟是湖底下一處可以呼吸的開闊地。


    他站起來,


    走向青草鋪滿的石牆,


    牆上有一孤形門洞,


    穿過拱門,來到一處深藏裏間的密室。


    密室裏種滿了各色散發光芒的仙花。


    中央一座高台處,有一個正在打坐的女子。


    喬若何先是一個怔愕,隻道自己瞧見了鬼影。


    可定睛一看。


    那女子周身散著七花,生著九芒,卻如仙人一般。


    喬若何好奇地走前三步。


    曉見這人身形嬌小。


    一副女童的模樣卻掛著滿頭白發,發間係著一根紅繩。


    她周身似有一陣引力,


    將四麵八方的花朵引至身前,浮在空中。


    花中蜜粉不停地竄入她的口鼻。


    喬若何看得呆了,張口難閉。


    他感到危險逼迫,下意識地退後四五步,


    忽然,那女子睜開雙目,瞪眼看他。


    眼珠子一動不動,那群花裏的蜜粉仿佛活了一般,


    順著她頭頂的紅繩爬入其眸。


    喬若何略有吃驚,他一介凡胎,如何見過這等情形。


    隻有村裏的長輩常常說起這世上有仙便有妖。


    還會在夜裏篝火聚會時,給少年們講些鬼怪故事。


    於是乎,喬若何想起了花妖吸人地誌怪之事。


    兩個字竟然脫口而出,“妖怪。”


    說出時才知道犯了錯,懊悔已然不及。


    待群花入眼,那女子周身七花化作青芒。


    青光震裂之後,她開口了,“妖怪?”


    她臉蛋雖幼,可聲音卻滄。


    從修煉台上站起身來,緩步向喬若何。


    他有些畏懼,腳步往後退去,那婦人雙目卻一直盯著他。


    仿佛喬若何才是妖怪,被她打量了個完全。


    “小子,你看清楚了。我到底是不是妖怪?”


    她伸過頭來,眼中一道靈氣如箭一般,鑽入到喬若何眉間。


    ‘這小子體內的黑影居然是……’繁花長老心中所想。


    她驚目已現,隻是藏於眼皮之下。


    喬若何見不到她任何神色。


    隻感到那靈氣在他腦中遊走,似乎是探他虛實而來。


    可她周身靈氣溢出,一看就是隱世老前輩。


    如今林青璿要致他死地,興許隻能求她救命。


    趕緊拜了下去,“前輩恕罪。”


    “我這千靜湖中清修之所,男子闖進來,隻有死路一條。”


    那婦人說話不怒自威,驚得喬若何身形一個抖顫。


    他不知如何辯說,幾個思索在腦子裏遊走著。


    還未思得如何求饒時,又聽得婦人說道:


    “你小子倒是有些不同。”


    喬若何不知何意,他不過是一個被神木宮拒在門外的凡胎小子。


    可救命時機已經握在手中,又豈肯放棄?


    便一股腦地將自己此行來神木宮的目的,告知這婦人。


    婦人見他心誠意堅,又聞機緣難得。


    竟然被自個的大徒弟林青璿差點殺死在綺花宿。


    失聲笑道:“既然如此有緣,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婦人又把喬若何上下掃量個遍。


    再度感到這小子體內的一團黑影,果然人間至寶也。


    喬若何聞言大喜,她既是林青璿的師傅,就是神木宮繁花穀的長老。


    若能拜她為師,不但正式成了仙宗弟子。


    喬家村的村民就不敢再傷害家人分毫。


    他也能求得還魂仙丹回到家中,重過那天倫之樂的平凡生活。


    不假思索地拜了下去,“感恩師傅收留。”


    “不過。”繁花長老說了兩個字停了下來。


    喬若何抬頭去望,見她已經走開自己一丈有餘。


    在先前的打坐處,抓起一縷青色靈氣握在手中。


    他在喬家村偶然聽長者說起,有仙門師傅會拿弟子去煉化。


    喬若何見她欲言又止,心中竟撲通地跳將起來。


    難道自己就要應證此事了嗎?


    可是師傅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出乎他所料,讓他瞠目傻眼:


    “拜我為師的條件,就是與我大弟子林青璿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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