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入獄了,刑部的大牢。


    事由是,殺林珙的嫌犯,無切實證據擺脫嫌疑。


    “刑部出麵管轄,是李雲潛授命。”瓷瓷思索著這件事的細節,也看出了慶帝的用意,“他是想看,我是否會為了範閑出麵。範建和陳萍萍都知道他的打算,所以也不會立即出手‘救’範閑。”


    聽瀾眸光閃了閃,“所以主人會出麵嗎?範閑是李雲潛親子,他不會真有事的。”


    瓷瓷搖搖頭,“李雲潛不會要範閑的命,但以他對我的忌憚,狠下心借別人的手讓範閑受受罪是極有可能的。五竹呢?他殺了林珙後,不是去見範閑了嗎?以他的性子,怎麽可能會任由範閑入獄不管?”


    聽瀾回道:“範閑應該是有什麽計劃,事發前把五竹支走了,人現在在儋州。”


    範閑確實有計劃,一個能徹底解除婚約的計劃。


    按他所想,他都有殺林珙的重大嫌疑了,林婉兒是林珙的妹妹,殺兄之仇,如何還能安然結親?


    最好是,太子、林相這些人,都於此事中跟他圖窮匕見一番,雙方仇恨愈加擺到明麵上……看他那親爹還怎麽找理由賜婚!


    不錯,那位是他親爹這一情況,也是範閑敢悠哉悠哉蹲大牢的原因之一。


    既是親爹,在他雖有殺人嫌疑,但無定罪證據的情況下,就不可能看著他被冤死……吧?


    上次他打了郭保坤對峙公堂時,親爹不是還派了侯公公至京兆府支持他嗎?


    這次的事大了點,但應該也沒踩到一個帝王的底線。


    這些都是範閑的揣測,他大體是覺得有根有據不會出意外的。


    範閑把手裏的雞腿骨頭一扔,又窩回牢房內那個不合時宜的錦被矮塌上了。


    吃食和錦被都是若若送過來的,大牢裏的獄卒得了上麵的暗示,完全沒有攔著的意思。


    除了還被關著,範閑在大牢裏的待遇,真就跟家裏……還是有兩樣的,但至少沒受什麽真委屈。


    也沒有主事的官員提審他,一切似乎都很平靜。


    但,隨著郭保坤的到來,波瀾漸生。


    郭保坤是太子的人,設計了牛欄街刺殺的林珙,也是太子的人。


    “呦,不愧是司南伯之子,蹲個大獄還能讓人伺候這麽舒服,刑部的看守都是幹什麽吃的!”


    範閑勾唇一笑,打量著郭保坤和他帶過來的幾個人,心說這個馬前卒果真做足了反派的樣子,他心甚慰,“怎麽,郭少嫉妒啊?那你不妨也找一間牢房蹲蹲看,咱們比一比待遇。範某倒是覺得,你作為太子門下勇將,前來送東西照顧你的人,隻會多,不會少。”


    “哼!知道就好。”郭保坤都有點被範閑說動了,心裏念著,除了他爹會來瞧他,沒準他的主子太子殿下都會派人過來,說不定還會親自前來……哎呀,不能想,一想更心動了。


    一個麵貌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拉了拉郭保坤的袖子,眼神提醒他還有正事要辦,這才召回了郭保坤出走的心神。


    “範閑!”郭保坤手指朝前一點,好大一聲叫喝,“我奉命前來提審你,你無緣無故謀殺林相家二公子林珙,今日必須簽字畫押,承認罪行,我便看在曾經相識的份上,不給你用刑了,讓你死前免了遭罪!……你可知我帶過來的幾位都是什麽人?我可告訴你,他們都是極有經驗的刑審官,那能從他們手裏過一遍還沒死的,全都已經沒有人樣了……可不可怕範閑?你如今可後悔當日打了我?”


    範閑聽著郭保坤的話,時不時點個頭以示鼓勵,這會兒他一隻腿搭在軟榻上,很從容,也半點沒有起身應對的意思。


    “你…你…你……你簡直無視律法鐵條!你以為我方才所言都是在嚇唬你嗎?我可告訴你!想要你命的,可不止是我一個人,你這次是自尋了絕死之路!”郭保坤被範閑的姿態刺激得來氣,連著結巴數了好幾個‘你’,手臂伸著指直顫悠。


    “真棒!”範閑見他將反派呈現得越來越好,不禁拍掌叫絕,可轉而就麵露可惜道,“郭少,雖然你表現很好,但以我的經驗,你不太能蹦躂到下一集。所以,還有什麽要說的,珍惜機會,一次性都說完,少了我,還有誰願意給你當觀眾?”


    “範!閑!”郭保坤沒聽懂什麽意思,但就是被深深觸怒了,他打定主意,今日必要範閑好看!


    一抬手,讓人給開牢門。


    但,“人呢!”郭保坤回頭看向原本的刑部獄卒所站的地方——


    哪裏還有什麽人!


    遍尋整個空處,原先的看守是一個都不見!


    剛才給郭保坤提醒的中年男人眼神一沉,主動去搜尋了一番,在獄卒用來坐著吃飯喝水的方桌底下,找見了被凳子麵翻過來壓住的牢門鑰匙。


    扣鑰匙的大鐵圈上,竟是隻剩一把獨頭的鑰匙了。


    顯然是被特意‘不小心’留下來的。


    視角沒有遮擋,範閑眯著眼,也看見了這一出,這讓他神情正經了一些。


    暗藏的鑰匙,這也是太子的手筆嗎?範閑不知為何,直覺這個關於鑰匙的細節,或許不是來自太子或者林相。


    郭保坤接過鑰匙,大步上前要捅開範閑的牢門,“哈哈哈哈!範閑,你完了!我勸你早點畫押交代了事,本官心情好了,還能給你一個機會!你看你運氣也這麽差,看守都跑了,就落下這一把鑰匙,卻正好就是你的!連老天都不幫你這種罪無可恕,心無正義的人!”


    範閑嗤笑,太子能收下郭保坤這樣的傻子,怕不是就為了不高興的時候看個樂嗬?


    “我說郭保坤,我且先問你,你適才說自己是奉命前來,是奉的何人、何機構的命啊?有合法性沒有?”


    郭保坤卻恥笑道:“合法性?君要臣死,你不死也得死!這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合法性!給我把範閑綁到刑架上!”


    範閑當然有還手之力,但他隻笑著說道:“手拿開,我自己過去,別把我手腕綁疼了。我說郭保坤,你可得小心禍從口出,我怎麽說也是檢察院提司,直接受管於陛下,若你所奉之命並非來自陛下,那越過陛下自稱為君的罪過,看看是我先死,還是那人先被問罪。”


    郭保坤麵上閃過心虛和害怕,範閑一眼便看透了,繼續說道:“所以是太子讓你來的?畢竟林相還管不到你。太子的手都能伸進刑部大牢了,陛下可知道這事?”


    郭保坤聞言立刻看向之前的中年男子,眼神是詢問之意。


    “所以你是太子的人?謀士?那你的主子知道你在害他嗎?”範閑笑得露出標準的八顆牙。


    中年男人比郭保坤老道得多,隻皮笑肉不笑低啞著粗音說:“範公子,您也不必嚇唬郭少。今天這事,隻要眾人看見的隻有您畫押簽字的認罪書,和您的屍體,誰還會關注刑審你的人是誰?再說,我們確實有來自刑部的手令……您瞧瞧,刑部侍郎親自簽的字,和太子殿下可沒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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