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洛琛身體瞬間僵硬,緊接著滔天的怒火湧了上來。


    裳於悅!裳於雲!


    他不應該放了她們,而是活生生的將她們千刀萬剮!


    目光因為胸中的怒火變得冰冷,慕洛琛雙全緊緊地攥在一起,手骨發出咯咯的響聲。


    他站在原地片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堅定的朝著葉簡汐走了過去。


    “慕洛琛,我讓你別過來!你沒聽到我的話嗎?!!”


    葉簡汐看著他向自己走過來,失控的大聲喊。


    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沒了媽媽的陪伴,還沒了父親的陪伴!


    “簡汐……”


    慕洛琛輕輕的喚了她一聲,伸出雙手,想要把葉簡汐抱在懷裏。


    可在他伸手的刹那——


    葉簡汐像是受驚的貓咪般猛地站起來,朝著門外跑。


    慕洛琛眉頭一皺,眼神驟然犀利,長臂迅速的抓住了葉簡汐的一隻胳膊。


    葉簡汐拚命的掙紮了起來,“你放開我!慕洛琛,你瘋了嗎?!”


    慕洛琛單手扣住她的腰部,另一隻手桎梏了她推拒自己的手,憑著高大的身材,將她逼迫到牆角後,俯身將她深深的抱住,低聲道:“簡汐,艾滋病不會僅憑著接觸就會傳染。而且,你隻是接觸了血液,並不一定會傳染,不要把情況想的那麽糟糕,我們去看醫生,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怕,有我陪著你。”


    他知道她現在比任何人都害怕,所以每一句話都用盡了溫柔。


    鐵般的胳膊,緊緊地箍著她的腰,好像恨不得把她嵌入懷裏。


    “不怕,有我陪著你呢……”


    感覺到她不安、害怕的顫抖,他不停的重複低喃。


    葉簡汐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一聲聲的低喃,以及他胸腔裏傳來的激烈的心髒跳動的聲音,眼裏漸漸的氤氳出霧氣。


    她的阿琛啊!tqr1


    為什麽要那麽傻……


    艾滋病,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感染幾率,也足以讓很多人談之色變。


    可他毫不猶豫的就抱住她。


    淚水快要湧出眼睛,葉簡汐咬著下唇瓣,又硬生生的將眼淚逼了回去。


    萬一自己得了艾滋病,身體的體液會成為感染源。


    淚水也是……


    她不能害了洛琛。


    慕洛琛抱著葉簡汐,低聲的安撫著她、哄著她、勸著她……直到葉簡汐徹底平靜了下來。


    他才放開了一些她,但箍在她腰間的手,依然不肯鬆開。


    緊緊地握著她的腰部,像是怕自己一鬆手,她就消失不見。


    葉簡汐沉默著,不說一句話。微微垂下的眼睫毛,和它在眼底下形成的暗影一起,隨著她的呼吸聲輕微的震顫,顯出一股淡淡地脆弱感。


    慕洛琛低頭,輕輕的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簡汐,能告訴我,你跟阿瑤都是怎麽接觸的艾滋病人的血嗎?”


    他知道自己問出的問題,對她來說有多殘忍。


    但不得不問,隻有清楚了所有的細節。


    他才能做出判斷。


    聽到他的問題,葉簡汐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下,可下一刻,她還是咬著牙,逼迫自己回答:“沈瑤咬了艾滋病人的手腕,我……他們想逼迫我喝艾滋病人的血,可中途被打斷了,那杯血灑下來,有一部分潑在了我臉上。阿琛……我當時感覺到,那些血飛濺到了我眼睛裏,還有嘴裏……我……”


    葉簡汐想說,自己八成是不誒感染了。


    可話到嘴邊,眼底湧起一股熱意。


    自己還年輕,才二十多歲,有自己最愛的人,還有四個孩子等著自己。


    她不甘心就這麽感染上艾滋病!


    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樣?此時此刻,自己閉上眼睛,回想到那一幕,甚至能感覺到,那溫熱的血滴到眼睛裏的感覺。


    眼淚從眼簾下湧出,葉簡汐捂住臉,往後退。


    慕洛琛伸手去掰她覆在臉上的手。


    可被她大力的揮手打開。


    “阿琛,別碰我,我一會兒就好。”


    破碎的聲音,從指縫裏流瀉而出,葉簡汐背對著慕洛琛,麵對著牆,默默地流了一會兒淚。


    等著淚幹了,徹底的揮發了。


    她才轉過身來,看向慕洛琛。


    慕洛琛一張臉上,冷意又繚繞了幾層。


    葉簡汐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勉強讓自己露出笑容,說:“我沒事,阿琛,不是說要去醫院嗎?把沈瑤也叫上把,她應該比我……”


    話未說完,門口忽然響起嘭嘭嘭的急促的敲門聲。


    “簡汐姐!洛琛哥!你們在裏麵嗎?!”


    沈瑤帶著哭音的聲音,透過厚厚的門,傳進房間裏。


    葉簡汐輕輕的拉下慕洛琛的手,走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沈瑤忽然撲到跟前,緊緊地抱住葉簡汐嚎啕大哭:“簡汐姐,怎麽辦?我們是不是要得艾滋病了?嗚嗚……我還沒交過男票,還沒破過處,我就這麽得了艾滋病,還有哪個男人敢要我啊……”


    沈瑤哭的傷心欲絕。


    葉簡汐本來挺傷心的,可聽到她說的這些話,一時間又覺得有些搞笑。


    都什麽時候了,她還記得男朋友。


    這個傻瓜。


    葉簡汐拿了紙巾,給哭的像個花貓似的沈瑤,擦了擦眼淚,說:“我們先去醫院吧,等診斷結果出來了,再哭也不遲。”


    “簡汐姐,你怎麽能這麽鎮定呢?那可是艾滋病,一旦得了艾滋病,一輩子都毀了……”


    沈瑤嗚咽著說。


    哪裏會鎮定呢?世上有幾個人碰上艾滋病能鎮定自若的?


    她也怕。


    可她怕了,洛琛會比她更怕,更傷心。


    葉簡汐沉默了一會兒,回頭對慕洛琛說:“阿琛,我們去醫院吧。”


    “嗯。”


    慕洛琛應了一聲,拿著葉簡汐的外套走向她。


    沈瑤擦了把眼淚,可憐兮兮的望著慕洛琛,說:“洛琛哥,你一定要請最好的醫生,給我們看病。”


    “我會的。”


    慕洛琛鄭重的回答。


    葉簡汐把外套穿在身上,拉著沈瑤的手,快慕洛琛一步,往外麵走。


    ******


    到了安家的院落裏,天上飄著細碎的雪,天色黑壓壓的,那種沉悶的感覺,一如葉簡汐此刻的心情。


    和沈瑤坐上車,等慕洛琛上車時,安墨卿聽到消息趕了過來。


    其實在看到監控錄像的時候,安墨卿就知道了,沈瑤和葉簡汐接觸了艾滋病人的事情。


    他把錄像帶轉交給周文達,是想讓慕洛琛看看。


    隻是沒想到慕洛琛當時沒看,就讓周文達把錄像帶拿走,並把複製的錄像帶,轉交給了安家。


    安墨卿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告訴慕洛琛。


    隻好把醫生叫過去,詢問了一些關於艾滋病的事情,準備了解具體的情況後,再想想怎麽把事情以最低的傷害,來讓她們知道。


    但他還沒相處辦法,沈瑤和葉簡汐就醒了過來。


    沈瑤甚至鬧騰了醫生好一會兒。


    安墨卿走到車跟前,踟躇了幾秒,說:“你們準備去醫院?”


    “是。”


    慕洛琛薄唇裏吐出一個字。


    安墨卿嘴巴張了張,想要告訴他,艾滋病的空窗期一般是兩周到三個月,要檢測出是否感染艾滋病,也得等空窗期過去了。


    可看著慕洛琛陰沉的臉色,以及沈瑤那陰雲滿布的臉。


    安墨卿覺得,自己若是真的把實話說出來,隻怕這兩人會最先按耐不住,大鬧安家。


    話在舌尖轉悠了好幾圈,最後安墨卿開口說道:“……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們過去,或者幫你們安排醫生?”


    “不用了,謝謝你,我們先走了。”


    慕洛琛話說完,命令司機開車。


    安墨卿看著車子漸行漸遠,眉頭皺了起來。


    其實他不怕艾滋病,自己這身子骨頂多再活一兩個月,就算得了艾滋病又能怎樣?他隻是怕,葉簡汐得了艾滋病,自己和慕洛琛的約定,會被慕洛琛疏忽。


    到時候,妞妞該怎麽辦……


    *******


    車子快速的行駛向醫院,路上沈瑤兩次崩潰,忍不住小聲的哭起來。


    葉簡汐心裏煩亂,被她這麽哭了兩次,太陽穴都忍不住跳動了起來。


    最後,慕洛琛出聲,道:“阿瑤,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從車裏扔出去。”


    沈瑤聞言,哭聲戛然而止。


    車廂裏恢複了安靜,可葉簡汐忽然覺得,這樣的安靜還不如之前有人鬧騰。


    一路煩亂的趕到醫院。


    周文達去掛號,慕洛琛陪著她們去艾滋病的診室前麵等待,走廊裏的長椅上,等的有兩個病人,分別是一男一女。男人看起來是個學生,二十歲左右,戴著眼睛,斯斯文文的,隻是臉色看起來挺慌亂。女人則是四十歲左右,像個披著人皮的骷髏,幹枯的頭發用黑色的橡皮筋,紮在了腦後。


    走廊裏安靜了一會兒,女人抬起頭,用渾濁的眼睛打量了一眼葉簡汐和沈瑤,說:“你們也是來看艾滋病的?”


    ——也。


    沈瑤注意到了她說話的重點,嚇得緊緊地抓住了葉簡汐的手。


    她之前了解過一些艾滋病的知識,她記得艾滋病會破壞人體的免疫力,一點點的搞垮身體。


    難道自己得了艾滋病,也會跟眼前這個女人一樣,變成這麽可怖的模樣嗎?


    沈瑤想到這,淚刷刷的往下掉。


    女人看到沈瑤落淚,咧著嘴笑了笑說:“不用怕,現在艾滋病不是絕症,國家有免費的藥發放,可以一直活下去。隻不過活的累了一些,難堪了一些。你看我,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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