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跟著唐南適,心裏擔憂,卻沒有開口勸唐南適。


    因為知道勸了也沒用。


    現在就是拿槍,抵在他腦袋上,他都不會動搖半分。


    他隻能暗暗地祈禱,唐南適能平安的回去,不然他無顏麵麵對唐家的所有人。


    兩人一先一後,從機艙裏出來。


    唐南適的臉色透明的像一張紙一樣,可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邊走邊問:“二哥帶著人,什麽時候?”


    “二少爺說,最晚明天早上八點鍾到。”唐安回答。


    “嗯,我們今晚先去班戈。”


    唐南適道。


    唐安猶豫了下,還是說:“先生,我們不如在拉薩這邊休息一晚,明天二少爺會經過這裏,我們跟他一起去就好了。”最主要的是,他覺得唐南適情況有些不對勁,聽說有些人有很嚴重的高原反應,一旦發作,又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猝死的可能性很大。


    唐南適搖了搖頭:“我想盡快過去班戈。”


    那樣就能離溫如意近一些。


    唐南適頓了兩秒,又說:“唐安,你如果累的話,可以留在這邊,等明天再過去。阿良已經在班戈等著了,我到了那邊,可以讓她跟著我。”


    唐安哪裏敢放他一個人過去,連忙說:“先生,我陪著你過去。”


    “那好,我們這就出發吧。”


    唐南適道。


    唐安拉著行李,跟上唐南適的腳步。


    他們來得急,沒通知這邊任何人,所以臨時雇了一輛車。


    司機聽他們要去班戈,再三的勸阻。


    唐安沒聽他的,直接把錢塞給了司機。


    司機接了錢,不得已的發動了車,可心裏有些不死心的數落道:“你們這些外地人,怎麽一個兩個都趕來送死?前幾天,有兩個小姑娘,也是大半夜讓我送他們去班戈,我告訴她們,班戈那邊亂,不能去,非不聽我的勸,非要去!結果怎麽著?第二天就碰到了特大傷人案件。挺水靈的兩個姑娘,也不知道她們活著沒……”


    司機粗聲粗氣的歎了一聲。


    唐南適心頭有些窒悶,冥冥中有種感覺,這個司機說的是如意和阿良。


    雖然知道同乘一輛車的幾率小之又小,他還是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


    遞給給司機看:“她們中,有這個女孩子嗎?”


    司機扭頭看了一眼,咋咋呼呼的說:“哎!就有這個小姑娘!當時她還跟我聊起我家的孩子呢,挺親和的一個小姑娘!同行的另外一個小姑娘,不怎麽愛說話,感覺陰陰沉沉的……”


    巴拉巴拉說了幾句,司機忽然停止了說話,古怪的看著唐南適,過了一會兒,慢吞吞的文:“你認識這兩個小姑娘?”


    “認識。”


    唐南適將手機緩緩的收回來,攥在手心裏,說:“我就是來找她的,那場暴亂之後,她就失去了聯係。”


    司機心裏多了一絲同情和惋惜。


    既然人沒聯係那麽久了,八成是沒了……


    再去找,頂多找到麵目全非的屍體罷了。


    真是可惜了那麽好的姑娘。


    司機幹巴巴的說:“我當時勸了她們不要去的,她們不聽,現在白白讓家裏人擔心。”


    唐南適聞言,眼裏積聚了濃重的黑霧。


    溫如意本來可以不用走上這趟死亡之旅,是他拖累了她。明知道,自己攙和容、慕兩家的事情,會讓南楓察覺,他怎麽會沒想到,好好保護好她?


    是他害了她。


    這次如果找不到如意,他這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


    唐南適安靜了下來。


    司機知道他走失了親人,心情不好,收起了以往的聒噪。


    車內陷入了沉寂。


    ********


    車子不停地向前行駛,唐安坐在車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醒來,看到外麵一片漆黑,沒有一星燈火,應該已經離拉薩挺遠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十二點四十分。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個小時,旅途還剩下一半。


    唐安調整了下坐姿,回頭看向唐南適。唐南適闔著眼簾,像是已經睡著了。


    唐安把呼吸放慢了一些,以防自己吵到他。可就在這時,車子忽然猛烈的顛簸了下,唐安沒坐穩,頭碰到了前麵的座椅。


    他扶著腦袋,坐直身體。


    張開想跟司機說,讓他開穩一些,餘光裏卻注意到,唐南適倒在了一旁。


    唐安心裏一跳,感覺不妙,伸手去抓住唐南適的胳膊,叫了一聲:“先生?”


    唐南適沒有任何反應。


    唐安的心徹底沉入到了穀底,伸手探向唐南適的呼吸,察覺到他氣息微弱,唐安的手,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先生,你醒醒,不能睡!”


    前麵司機察覺到不對,把車速放慢,回頭問:“怎麽了?”


    “我們家先生忽然沒了意識,離這最近的有醫務所嗎?!”


    一向冷靜的唐安,聲音裏有這明顯的慌亂。


    司機一聽就知道壞事,連忙把車停靠在了路麵,解開安全帶走了下來,看到唐南適暗灰色的臉,心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報著叫醒的心態,又簡單檢查了下唐南適的情況,他扯著嗓子吼:“他這是起了高原反應了!剛才,你們怎麽不告訴我一聲,自己不舒服?!”


    唐安知道自己有錯,也不辯解,懇求司機:“求求你,救救我們家先生。隻要你救了他,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得了!我要你那些錢有啥用!多少錢都買不了一條人命!”司機罵了兩句,又覺得沒趣,說到底自己也有錯,不該看著他們是兩個健壯的男人,就沒問具體的情況!


    但凡他問兩人一句,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焦急的想了一會兒,司機走到後備箱,拿出一個氧氣袋,扔給唐安:“我沒好的急救法子,你先給他吸幾口氧氣。我們先去最近的醫務所,等到了那邊,再看看情況。”


    唐安感激的連著說了幾聲道謝。


    司機沒說話,發動了車,火速趕往最近的醫務所。


    唐安把氧氣袋都給唐南適吸完了,可唐南適依然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眼看著他氣息越來越弱,終於趕到了最近的醫務所。


    大晚上的,醫務所已經關門。


    司機從車上跳下去,嘭嘭的拍了值班室的門。


    拍了幾分鍾,都沒有人,司機正想罵娘,卻見唐安把唐南適推給他,直接拿了一塊磚頭,把值班室的門鎖砸開了。


    一行三人衝進去,打開燈就看到一個男醫生瑟瑟發抖的躲在床底下。


    那醫生滿是驚恐的看著闖進來的他們。


    司機想起來,最近班戈比較亂,連著附近的城鎮也都人人惶惶!


    這醫生八成是把他們當成那些暴亂的分子了。


    於是,心急的解釋:“醫生,我們不是那些匪徒,我們半夜趕路,這位小哥兒第一次來西藏,起了高原反應,現在情況不好,你趕緊給他看看。”


    醫生起初不肯相信,可看著唐南適臉色的確不怎麽好,這才從床底下爬了出來,給唐南適檢查了一番,說:“他情況有些嚴重,我今天要是沒在這值班,他就沒命了。”


    “醫生,你是活佛在世,你趕緊給小哥兒治治。”


    司機說。


    醫生指使他們把唐南適抬到病床上,然後給唐南適戴了氧氣罩,又注射了一些克製高原反應的藥物。


    做完這一切。


    醫生回頭看著司機和唐安說:“你們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兒?剛才又敲又砸的,嚇死我了。”


    “他們是外地人,前幾天不是班戈暴亂嗎?他們親人在那裏,過去找人呢。”


    司機回答。


    醫生愣了下,說:“還能找到嗎?政府不是已經派人過去營救了?”


    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找不到的,落在那群悍匪手裏,哪裏還有活路?


    再過去找,不過是讓更多的人深陷危險。


    醫生話說出來,司機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唐安還在一旁。


    醫生忍住了話頭,又提起唐南適的病情:“我看他高原反應挺厲害的,不適合長期在西藏這邊,你能能盡早離開就盡早離開吧。”


    唐安也想,可這件事哪裏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隻能微微的頷首,說了聲:“我們找到人,就離開了。”


    醫生搖了搖頭,覺得這些人冥頑不靈,已經跟他們說了情況有多凶險,還非要去。


    算了,這些人跟他也沒什麽關係。


    他們愛送死,就讓他們去送死!


    醫生打了個哈欠,“他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這旁邊有兩張床,你們想睡就睡吧,我去隔壁休息。”


    說完,醫生走了。


    司機看了眼唐南適和唐安說:“你在這看著你家先生吧,我車放外麵不放心,我去車裏睡。”


    司機也走了出去。


    唐安看著空蕩蕩的病房,坐在了床邊,安靜的守著唐南適。


    **********


    班戈。


    早上七點鍾,清晨第一縷陽光散落下來,載著軍人的解放車浩浩蕩蕩的駛進班戈市。


    閆溪山帶著班戈市警察局的眾人,整裝迎接前來的解放軍。


    車隊從頭到尾,開了半個多小時,橫穿整個班戈市,最後向著班戈市的郊區駛去。這麽多的軍人,無法一時全部安置在市區內,會臨時駐紮在郊區,等待調遣。


    閆溪山望眼欲穿。


    終於在車隊離去,等到最後一輛解放車,停在了警察局前麵。


    駕駛室的車門打開,一位穿著軍裝,濃眉精壯的軍人從裏麵跳出來,走到閆溪山跟前,道:“閆校尉。”


    “唐中將!”


    閆溪山啪的行了個標準的軍禮。tqr1


    唐南楊聲音爽朗說,“這裏不是部隊,用不著行這麽正式的禮。”看了一眼出來迎接的人,沒見到唐南適,他問:“南適沒來嗎?他昨天應該已經到拉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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