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裏走出來,滿目的陽光散落進眼裏,可容子澈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彌漫著荒涼,猶如頃刻間覆蓋了寒天裏的皚皚白雪。


    他一步步的走到車前,打開車子。


    坐進駕駛座,身體一動不動的望著前麵,腦海裏反複的閃過以前的事情。


    小時候他父母的關係跟家裏並不好,母親是中戲出身,參演過幾部電影,因為傳過幾次緋聞,所以老太太眼裏是低賤、不知羞恥的戲子,她極其不讚同父親娶他母親。


    最初母親嫁入容家的幾年,爺爺在南海守著,半年回一次家,容家老太太當家,母親經常受到老太太的刁難,父親軟弱,不敢出麵替母親說話,母親經常偷偷地哭,尤其是懷孕的那段時間,母親把身體哭壞了。


    加之生產的時候難產,他出生後,母親的身體不好,經常生病。


    所以沒有多大精力照顧他,那個時候的他就是個野孩子,瘦巴巴的,黑黑的,經常跟著大院裏的幾個孩子爬上爬下的。


    有一次,他無意中打碎了容淑芬的一隻花瓶,她指著他罵他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沒教養。


    他憤怒的不讓她罵自己的母親。


    可被容淑芬毫不客氣的,一把推到了院子裏的鯉魚池裏。


    三九天裏,他凍的失去了意識。


    等著被傭人撈上來後,他發燒了整整三天。


    醒來後,他把真相告訴老太太,可老太太不相信他的話,而是相信容淑芬的話,認為是他母親沒照顧好他,才會造成他‘失足’落水,以這個為由,不讓他繼續跟著母親。


    被帶走母親身邊時,他哭的撕心裂肺,但沒一個人聽他的。


    他被待到了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說是把他接到身邊好好的教養,可實際上是沒功夫管他,她每天跟著那些闊太太打棋牌,做美容,去交際,這些花費了她所有的時間,又怎麽會有多餘的時間給他這個不受待見的孫子?


    所以接他回來後,老太太就把他丟給傭人,當時容家容淑芬依仗了老太太的寵愛隻手遮天,那些傭人個個都巴著容淑芬,知道容淑芬對他不喜歡,哪裏會對他上心?


    一日三餐,都是勉強給他的,在老太太那裏住了半年,他身體越來越差,不時的生病。


    有一次發燒燒的實在厲害了,他想母親了,趁著傭人不注意,跑去母親的院子裏,偷偷地去看她。


    跑到半路時,太過用力,跌倒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哭的,昏倒了過去。


    爺爺那個時候剛好從海南回來,看到失去意識的他,把他抱起來帶到醫院。


    等他醒來後,問是怎麽回事。


    他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爺爺大發脾氣,把奶奶訓斥了一番,又把容淑芬用家法處置後關在祠堂,讓她對著容家的列祖列宗,跪著反悔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容淑芬昏過去,才肯讓她起來。


    那之後,爺爺就一直把他留在身邊,親自教導。


    老爺子當初是燕大出身,棄文從戎,一路憑著自己的實力,升到了現在的位置。


    他的知識和身手,在政界沒幾個人是不服的,很多人知道他是老爺子一把手教出來的,都說,他將來會是跟他爺爺一樣,是個出色的人物。


    可在他心裏知道,無論自己再怎麽努力,他都無法跟爺爺比肩。


    爺爺在他心裏是風光霽月般的人。


    他永遠無法做到爺爺那般剛正無私,永遠無法做到他,為國為家犧牲一切的精神。


    老爺子是他永遠也無法翻過去的一座山。


    可就是這樣的人……


    得了那樣的病。


    ……


    為什麽是老爺子?為什麽不是其他人?明明那麽多的惡人作惡,沒有得到報應,卻偏偏是老爺子那般的好人,得了這樣的病。


    是不是好人注定得不了好報?


    如意是這樣,爺爺也是這樣……


    他們明明都沒做任何錯事。


    卻讓他們承擔最惡的結果。


    他不甘心……


    也不服氣……


    容子澈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像是墜入了九幽冥府般,看不到一絲的光亮。


    窗外的陽光漸漸的沉下去,冷秋的天氣,溫度降的很快,打開的窗戶,呼嘯而來的冷風,刀子一般,刮在臉上,鑽心的疼。


    容子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快要炸裂的疼痛強忍下去,發動了車子。


    車子快速的向前行駛。


    街邊的路邊一盞盞的滑過,不時的照亮他冷硬的麵容。


    車子漫無目的的向前,最後駛過高速,向著a市城外的一座孤山開去。


    開到半山腰的時候,月亮在天邊升起。tqr1


    容子澈用力的踩在油門上,車子的速度越來越快,直直的衝著山邊的斷崖開去,直到離斷崖僅有一米的地方,眼看著車子就要飛出斷崖,他猛地踩在了刹車上。


    車子堪堪停住,安全帶勒住了他的身體,將他猛地往回帶了過去。


    輪胎碾壓過斷崖最邊緣疏鬆的石子,石子劈裏啪啦的掉落,墜落在懸崖地,發出一聲咚的悶響。


    寂靜的夜裏,這些聲音格外的清楚,每一聲都像是砸在了心上。


    容子澈俯視著看著懸空的半邊的車,以及車外a市的萬家燈火。


    疲憊不堪的把臉,埋在了方向盤上。


    他不會尋死……


    那些害如意的人,害容家的人才該死。


    他原本想息事寧人,可他們步步緊逼,把杜房明放出來,破壞他跟如意的婚禮……


    樁樁件件,他都記在心上。


    這一次,他不會再退讓半步。


    他會留在a市,支撐起容家,用盡所有的手段,報複那些想迫害容家和如意的人。


    容子澈在斷崖上,想了很久,最終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邊嘟嘟了幾聲才接通。


    “喂,阿琛嗎?現在如意在哪裏?”


    聽到電話那邊報上的地址,容子澈低聲應了一聲。


    然後掛斷了電話,將車子倒出斷崖,向著a市出發。


    **********


    醫院——


    慕洛琛掛斷了電話,看著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的溫如意,劍眉緊蹙,“等下子澈要過來,他已經知道了如意的事情。”


    “那他有說,容爺爺和容姨那邊怎麽樣了沒?”


    葉簡汐問。


    “沒說,不過他耽誤到現在,應該是情況不怎麽好。”手指摸索著手機,慕洛琛頓了兩秒說:“晚上的婚宴,隻怕要取消了。”


    原打算,等子澈回來,再說服了溫如意,可以繼續進行婚禮。


    但眼下這麽多的麻煩。


    婚禮十有八九是要取消了。


    酒店那邊,他還要通知周文達,把所有的來賓一一的送回去。


    葉簡汐微微的歎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事情鬧到這一步,是他們都不想的,可已經到這步了,隻能想辦法補救了。


    正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事情,放在包裏的手機,叮咚叮咚的提示,有信息發過來。


    葉簡汐拿出手機,打開短信箱,除了裴娜、唐瀟瀟和裴映雪幾個人發的消息,其他的都是言邑發來的消息——問她婚禮怎樣了,什麽時候回去。


    葉簡汐心裏煩躁,可還是耐著心,把實情告訴了言邑。


    發完消息,準備把手機關機。


    但在關機之前,言邑忽然打電話過來。


    葉簡汐頓了下,接通了電話:“喂,言邑,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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