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甘露宮被人深夜拋進巫蠱之物,紫芙深感不安,她知道這番惡毒是衝著自己懷有身孕來的。


    侍女說:“娘娘,聽說皇後進了建章宮。”


    紫芙麵無表情:“其實我根本不相信咒符能把我怎麽樣,我隻是擔心有人借此嫁禍,無辜的人要遭殃。”


    果不然,皇後搜查的“結果”出來了。在建章宮,皇後把證據呈現給了漢皇。


    皇後言之鑿鑿:“啟稟陛下,經本宮派人搜查,沒想到從徐才人那裏搜出了沒用完的咒符。”


    漢皇問:“她想要幹什麽?”


    皇後回答得從容不迫:“臣妾猜測她是得不到皇上的寵愛,聽聞紫芙有了身孕,嫉妒所致。”


    漢皇不解:“猜測是什麽意思?你為什麽不直接問她?”


    皇後說:“啟稟皇上,等我帶人趕去,徐才人已經羞愧自盡了。”


    漢皇有些疑惑:“竟是這樣?”


    皇後點頭:“臣妾不敢妄言,千真萬確。”


    漢皇一擺手:“行,那就這樣吧。也不要難為她的家人,給些銀兩安撫一下得了。”


    “臣妾遵命。”皇後退出時眼睛裏都透著樂。


    計謀得逞了,回到椒房殿的皇後長長出了口氣,往臥榻上一仰:“天哪,真嚇死我了,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貼身侍女端水遞上:“皇後太高明,真是一箭雙雕,既施了咒術,又嫁禍除掉了那個傲氣的徐才人,太好了。”


    皇後坐起身呷口水:“這就是有人不順從我的下場,徐才人該當如此。哼,那個歌姬,別看她在甘露宮住得暢快,等著吧,有她好的。她現在有身孕本宮一時還奈何她不得,我會讓她遲早步徐才人後塵的。”


    天下女人心啊!


    紫芙得寵,又懷了身孕,且被皇上賞賜了宅院,她母親姬嫗打量新宅寬敞的客廳,不由淚眼花花。


    “這是真的嗎?”老太太難以置信。


    姬平陽說:“娘,你老應當高興才是,這都是姐姐的功勞。”


    姬嫗說:“感謝皇恩,我的紫芙好福分哪。”


    姬平陽說:“姐姐有福,我也跟著得道了,沒想到我馬上要到南軍去當護衛了。”


    姬嫗叮囑兒子:“明天你去宮裏當差,這是你姐姐爭取來的。那可是皇宮,不比公主府,責任更大,千萬要當心。”


    姬平陽說:“母親放心,我知道孰輕孰重。”


    姬嫗說:“你姐姐有了身孕,給咱們家爭了臉。老天保佑她能給皇上生個皇子,這樣至少皇上會封她個夫人,若能封個貴妃就更好了。”


    姬平陽隻管聽母親絮叨,隻要老人高興就好。


    姬嫗又說:“你姐姐命好,從小得到安太公主的喜愛,讓她唱歌、跳舞,現在又受皇上寵愛,真好。這世上有幾個女人能有這樣的命啊……”


    紫芙得寵是好事,這也成了皇後的眼中釘。皇後掌管後宮,雖說一時還拿紫芙出不了氣,但狠毒的話已經出來了,“別看她現在受寵,本宮倒要看看她能不能一直笑下去。”貼身侍女也在敲邊鼓:“她雞犬升天不說,她弟弟得到皇上的準許,要到建章宮當差了。”皇後冷冷一笑:“我原先咋沒注意到這個歌姬呢?”侍女更火上添油:“他們姐弟倆這是得到安太公主的庇護。”皇後恨得咬牙:“千萬別落在我手裏。”


    這不,連她弟弟也不想放過了。


    姬平陽要到宮裏去當差,這一日他特地向安太公主辭行。


    到了公主府,姬平陽跪地行禮道:“承蒙公主賞識,感念公主對我們一家人的大恩大德,往後我不能再侍奉公主,公主的恩德無以回報,奴才永世不忘,請受平陽一拜。”


    安太公主說:“人往高處走,呆在我這府裏沒有多大出息,我不阻攔你。”停頓下又說,“聽人說,有人給你相過麵,說你將來是統兵打仗之人,我可不能壞了你的前程。”


    姬平陽說:“公主別信那個,一個鄉野方士的話哪會成真。”


    安太公主擺手道:“不,我信。你起來吧。”


    姬平陽起身站立。


    安太公主道:“我可聽說那個鄉野方士是從號稱‘西來第一峰’崆峒山下來的,是黃方士的得意弟子,是這樣嗎?”


    姬平陽說:“具體他是哪裏來的小的不知,我在放羊的時候他給我相了麵,又教我武義,這是真的。照公主說,這位方士可真是能人了?”


    安太公主說:“崆峒山是座聖山,軒轅黃帝在崆峒山問道廣成子,那個黃方士更是非凡之人,且能被朝廷請來占卜,可不是等閑之輩。聽說這黃方士不但精通黃老學、易學,神學也了得,太皇太後和皇上都對他很器重,寄予了厚望。皇上曾請他來,就是為故去的一個太卜補位。這太卜從周朝開始便有此官職,掌陰陽卜筮之法,幫助天子決定諸疑,觀國家之吉凶。太卜掌三兆之法、三易之法、三夢之法,無論是國家祭祀、喪事、遷都、征伐,都必須參考太卜在太廟做的占卜。既然黃方士如此了得,他的弟子也差不了,所以他給你相麵,我相信他的說辭,這就是我放你去皇宮當差的原因。”


    姬平陽說:“謝謝公主厚愛。聽說宮裏的偏殿有一百多人都是專門為朝廷占卜、掐算、出謀的巫師,包括出兵征戰都由他們掐算良辰吉日。我聽說這位黃方士並沒有補太卜之位,而是回他的崆峒山了,說是待朝廷征召時再來長安。”


    安太公主一笑:“你知道的還挺多。這位崆峒山的大師倒不貪圖官位,不戀紅塵,是個真正的修行之人。平陽,你是我府裏出去的,既然去了建章宮,定當好生護衛皇上,且不要辜負皇上對你的器重。”


    姬平陽誠懇說道:“謝謝公主教誨,平陽一定銘記在心。”


    安太公主說:“說不定將來有一天,你還會回到我這裏的。”


    姬平陽說:“等將來剿滅了匈奴,天下太平了,隻要公主召喚,平陽隨時回到公主身邊服侍。”


    安太公主微笑點頭,又叮囑道:“在宮裏當差除了勇敢機智外,還要有顆明亮的眼睛,分清是非曲直,在保衛皇上的同時也要保護好自己,畢竟人心隔著肚皮,眼睛後麵有眼睛的。”


    這話姬平陽不管聽沒聽明白,隻顧點頭。


    安太說:“去吧,相信你會有好運的。”


    安太公主告誡姬平陽要有顆明亮的眼睛,因她知道宮廷曆來複雜,她的擔憂並非多餘,更不是憑空隨便說說,皇家的有些事對身為公主的她是清楚的,隻不過不便對他人說得明白。安太公主知道,紫芙得到皇上的寵愛,特別是她的肚子又爭氣,這對椒房殿裏的皇後是個沉重的打擊,嫉妒、憤懣、歎息、難過、傷心,可謂心中五味雜陳。


    這天一早,貼身侍女在幫皇後梳頭。


    皇後問:“昨夜皇上又召見那個歌姬了?”


    “沒有,賢妃進了建章宮。”這個貼身侍女總是借機替自己的主子說話:“那個歌姬也太風光了,剛有了身孕就給封了個‘從一品夫人’,若以後誕下皇子莫不是要封貴妃了,這可是一步登天啊!”


    皇後哀怨道:“皇上要這樣,誰又能怎樣?誰讓人家肚子爭氣,那像我,至今沒給皇上生個皇子皇女的。”


    貼身侍女寬慰:“皇後,你也不用太著急,要不了多久,就會有皇子的。”


    皇後搖頭,難過:“唉,要有早有了。我恐怕……”


    貼身侍女說:“皇後,千萬別那麽想。”


    皇後歎氣:“唉,不是我多想。那個歌女恐怕當了‘夫人’還不一定滿足呢。”


    貼身侍女說:“皇後,她不敢有那個膽子。皇上能繼位登基,國丈可是立了汗馬功勞的,她一個歌姬出身低微,怎麽能和皇後比。”


    皇後說:“當今皇上已經逐漸顯露出帝王的雄才大略來,他的根基也穩固了,按他的脾性沒有不可能的事,我得提防。”


    貼身侍女揣度:“皇後的意思是……”


    皇後眼神發冷:“不能讓那賤女太得意,我得給她點顏色,不然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果不然,皇後又有懿旨了。


    在長安城街頭,一個攤位上豎著一根幌子,上麵畫著太極圖。一個背身的女子在請卦。卦師在掐指、默算。不一會,那女子手裏拿一截竹條,掖進懷裏,轉頭離開,原來她是皇後的那個貼身侍女。


    她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市,往皇宮走去。


    轉眼,那侍女進入椒房殿,向皇後稟報。


    “皇後,我回來了。”


    “結果如何?”皇後慵懶地半躺著。


    “啟稟皇後,按您的吩咐,那位卦師在詢問了姬平陽的名字後,就寫了一個字讓我帶來了。”


    皇後坐起身:“什麽字,快,拿來。”


    貼身侍女遞上竹條,皇後展開,呈現一個黑字:卿。


    貼身侍女問:“那打卦的也不做解釋,皇後,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皇後點頭:“本宮明白了,果真如此!”


    貼身侍女又問:“皇後明白什麽了?”


    皇後若有所思:“他名平陽,字‘卿’,這是巧合還是……”


    貼身侍女不解:“這能說明什麽?”


    皇後似乎恍然明白:“難道這‘卿’字分明是說,他將來會是個‘卿侯’?


    貼身侍女驚異:“不會吧,皇後,他一個小小的侍衛,能有這號登天的好命?”


    皇後搖頭:“他當然有,你不見他姐姐正受寵,得意的很嘛。難怪宮中有人說,崆峒山的方士給他相過麵,說他將來會是個統兵之人。今特意側了他的名字,還是這結果,看來是真的啊!”


    貼身侍女問:“皇後,那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皇後冷笑:“不能為也要為,那個歌姬我暫時奈何不得,今我就先拿這個所謂的‘卿侯’開刀,看是那賤人能耐,還是本宮厲害。”


    於是,在皇宮後花園裏,鄭侍衛被皇後召見。


    一經見了皇後,鄭侍衛急忙叩首行禮:“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坐在涼亭的石桌前品茶,眼簾都未曾撩起。


    貼身侍女彎腰在耳邊說一句:“皇後,鄭侍衛來了。”


    皇後這才漫不經心地:“起來吧。”


    鄭侍衛起身垂手站立在台階下。


    皇後抬起眼打量,見此人身材高大,有一股英武之氣,心想,皇宮挑選的果真是人才,想必那個歌姬的弟弟也差不離了。皇後開口問道:“最近那個叫姬平陽的侍衛怎麽樣?”


    鄭侍衛回答:“稟告皇後,沒什麽異常。”


    皇後又問:“他和什麽人來往,平時說過什麽話嗎?”


    鄭侍衛說:“他平常當完差偶爾請假回去看望母親,與其他人走動的不多,至多就是和一個叫李鬱郅的侍衛能說得來。至於他平時說過的話,也沒發現有出格的。不過我聽別的侍衛說,姬平陽是個私生子,在老家放羊時有個相好的叫柳月兒,後來那女子被匈奴人給掠走了。”


    皇後來了興趣:“是嘛,還有這事?”


    鄭侍衛點頭:“我也是聽來的,不知道真假。不過姬平陽倒是流露出想要去北麵征戰匈奴。”


    “原來是這樣……”皇後在思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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