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帶著摧毀一切的氣勢。


    宋卿妤頭皮也發麻。


    她伸手按住厲淮東的下巴,用手掌將他的吻隔開。


    “厲淮東,你幹什麽?”


    “厲淮東?”厲淮東輕笑了聲,“膽子大了。”


    “你不是說過我可以喊你名字嗎?”


    “我還說過你可以喊我‘老公’,你怎麽不聽?”


    “喊不出口。”


    “白天喊得不是挺順?再喊一聲我聽聽。”


    白天是情急之下無意識喊出來的,這會兒宋卿妤怎麽都開不了口,她不好意思對著這個尚且不算了解的人喊“老公”。


    厲淮東見她沉默,低頭覆到她的唇上。


    宋卿妤吃痛想逃,摟了回來。


    她想掙開,但厲淮東高大的像是一座山,堵在她麵前,任她如何用力,都是杯水車薪。


    不知吻了多久,她開始缺氧,呼吸都變得困難。


    “唔……”她憑著最後的意誌,反咬了他一口,“你到底怎麽了?”


    臥室沒開燈,僅憑著窗外一隅月色照亮黑暗,他們四目相對,彼此喘息著對峙。


    “你還想和陸彥川複婚?想給他生孩子?”厲淮東步步緊逼,堅硬的身體抵著她,讓她難以招教。


    宋卿妤想到剛才陸老太太逼宮陸彥川時說的話,看來,厲淮東是誤會了,他一定覺得是她授意陸老太太替自己出頭,替自己發聲。


    “你不要誤會,奶奶對陸彥川說的話,都是她自己想說的,老人家思想傳統,你別放在心上。我既然選擇了離婚,就再也沒有想過複婚,更別提生孩子。”


    厲淮東聽到她這麽說,心裏那把火驟然被撲滅,眼神也溫柔了許多。


    “卿卿。”他一把將她抱到梳妝台上,分開她的雙腿擠過來掐住她的纖腰,聲音低魅,“那你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宋卿妤現在一心拚事業,聽到孩子本能抗拒。


    “我不要。”


    “為什麽不要?”


    “我們的婚姻沒有愛為基石,這樣的婚姻不適合要孩子。”宋卿妤冷靜地說,“如果爸爸不夠愛媽媽,媽媽不夠愛爸爸,那孩子來到這樣的家庭也不會感到幸福,我們已經草率結婚,不能再草率要孩子,這對孩子不公平。”


    厲淮東沉默,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眉宇間閃過一絲痛苦,接著,他低頭埋進她的頸窩,深深呼吸,好像實在汲取什麽力量。


    他身上好熱,她身上也是,宋卿妤覺得自己的背上起了一層薄汗,可她不敢推開他,隻能呆呆地被他桎梏在臂彎裏,好似困獸一般望著窗外的樹影。


    漫長的一分鍾終於結束。


    厲淮東鬆開了她,他額頭抵著她汗津津的額頭,輕歎了一口氣。


    “當我什麽都沒說,你休息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


    宋卿妤坐在梳妝台上,看著他比月色更清寂的背影,忍不住開口:“你不在房間睡嗎?”


    自從她上次拒絕過他一次後,他很少在臥室過夜。


    厲淮東聞聲頓住腳步,扭頭看著她:“怎麽?你是願意和我睡了?”


    **


    “我從來沒有不讓你在臥室睡。”宋卿妤小聲說。


    “你知道我說的睡,不是你說的睡。”


    宋卿妤不說話,回避了他的目光。


    厲淮東沒再停留,走出了房間。


    兩人明明什麽都沒有做成,可宋卿妤卻像是經曆了一番混戰,整個人筋疲力盡,從梳妝台上跳下來的時候,腿還是軟的。


    她去洗了個澡,往日很好入睡,可今天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腦海裏頻頻閃過厲淮東埋首在她頸窩裏深呼吸的樣子,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一刻她在這個堅不可摧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絲脆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宋卿妤實在是睡不著。


    她起身,想去庭院裏吹吹風,一打開房門,卻見樓下大廳亮著燈。


    厲淮東正在大廳裏,他還沒洗澡,西裝外套脫了,領帶也扯掉了,白襯衫領口微敞,喉結滾動中透著禁欲與頹然。


    康叔站在一旁:“少爺,你吃藥了嗎?”


    厲淮東沒出聲。


    “少爺,還是少喝點酒吧,要不,我打電話讓白醫生來一趟?”


    “不用。”


    康叔又勸了兩句,被厲淮東打發去睡覺。


    宋卿妤站在原地猶豫幾秒,還是朝厲淮東走了過去。


    厲淮東以為是康叔又回來了,頭也沒抬,直到視線裏出現一雙白皙糯淨的腳,他才抬起頭來。


    “怎麽還不睡?”厲淮東問。


    “睡不著。”宋卿妤坐到他的對麵,“你呢?也睡不著嗎?”


    “嗯。”


    “我剛才聽到康叔說讓你吃藥。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事,失眠症而已。”


    厲淮東輕描淡寫,宋卿妤也沒有再多問。


    大廳裏忽然安靜無聲,庭院裏的燈到點也全都熄滅了。


    夜更深。


    宋卿妤明天還要回劇組,她正準備和厲淮東說一聲上樓去睡覺,厲淮東堪堪伸手,把她拉到了他的身邊。


    他坐著,她站著,他的視線正好落在她的胸口。


    宋卿妤洗完澡後一直穿著睡衣,內裏真空,怕不方便,所以下樓的時候又披了外套,可這會兒,被他這麽看著,還是沒有安全感。


    “你還不想睡嗎?”她問。


    厲淮東沒回答,隻是轉手把她扣進了懷裏。


    宋卿妤被迫屈下身來,他的手按著她的後腦勺,輕輕一用力,趁她低頭,他又吻了過來。


    這是個和剛才疾風驟雨不同的吻,這個吻溫柔繾綣,她好像變成了一顆需要慢慢品嚐的糖。


    從這個吻中,宋卿妤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依賴,就好像厲淮東需要她的治愈。


    也許是夜色蠱惑,也許是荷爾蒙支配,宋卿妤不自覺地將臉向他貼近,呼吸一深一淺間,她開始回應他的吻……


    “少爺!”


    門外傳來康叔的叫聲。


    宋卿妤宛如受驚的兔子直接從厲淮東懷裏彈開,她來不及整一整被他揉皺的外套,一路小跑上樓。


    厲淮東摁著太陽穴,看向複又折回來的康叔,表情無奈。


    “康叔,我不是讓你去睡覺?”


    康叔並不知道他剛才打攪了什麽,他拿著一罐土蜂蜜,興衝衝地說:“我老婆娘家那裏寄來了土蜂蜜,我記得上次白醫生說過,實在睡不著的時候可以嚐試喝點蜂蜜水,我現在就去給你泡。”


    “我現在不需要什麽蜂蜜水。”


    “那少爺需要什麽?我去給你準備。”


    “我需要一杯冰水。”


    康叔:“……”


    冰水??


    大晚上的喝什麽冰水??


    **


    宋卿妤失眠了。


    第二天,她頂著兩個黑眼圈回劇組複工。


    化妝的時候,化妝師問她昨晚是不是去做賊了,她瞬間回想起厲淮東那個溫柔的吻,真不敢想象,如果昨晚康叔沒有忽然出現,她和厲淮東會發展的哪一步?


    也許……不不不,沒有如果。


    接下來幾天,主要是女主和男主的戲,宋卿妤的戲比較零碎,但她為了多學習,還是留在劇組。


    周六那天,宋卿妤接到了好友盛星奈的電話。


    “卿卿,這個世界終究還是顛了!”電話一接通,盛星奈就在那頭大喊。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我爸和我後媽給我安排了相親,你猜是誰?”


    “誰?劉德華還是吳彥祖?”


    “姐妹你真行,還真叫你猜對了一個字!”


    宋卿妤完全懵的狀態:“到底誰,你別賣關子了。”


    “陸彥川!”


    “什麽?”宋卿妤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他們瘋了?”


    “可不就是瘋了嘛,我告訴你,這百分之百是我那後媽的主意!”


    盛星奈是盛世集團的大小姐,家裏資產上百億,可她讀完研究生進入律所工作後就離開了盛家,因為她和她的繼母胡鳳實在水火難容。


    盛星奈一出生,親生母親就去世了,她三歲那年,父親帶回了她的繼母胡鳳,之後第二年,胡鳳生下了一個女兒,也就是盛星奈同父異母的妹妹,至此,盛星奈的生活開始陷入灰暗。


    胡鳳是典型的雙麵派惡後媽,她總在盛星奈麵前一副麵孔,在盛星奈父親麵前又是另外一副麵孔,這二十多年,盛星奈吃夠了她後媽和繼妹的虧,所以一有經濟能力立刻搬了出來,可誰能想到,她都離開盛家了,胡鳳還是不放過她,竟然要她去和一個二婚渣男相親!


    “你可千萬別去!”宋卿妤說,“陸彥川如今在陸家處處被陸時淵壓製,厲香蘭可能是看中了盛世集團的背景才會想要拉你和陸彥川的紅線,而你後媽則明顯是要把你往火坑裏推!”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昨天接到電話的時候發了好大一通火,不過我想了一晚上又想通了,卿卿,那陸彥川負你,我一直想幫你教訓一下他,這次相親倒是個好機會。”


    “你傻啊,我可不要你為了我和渣男沾上什麽邊。”


    “沒事,他現在還不知道我就是盛家的大小姐,等他知道了,也不敢對我怎麽樣。”盛星奈一想到可以整蠱渣男就無比期待,“明天晚上,百豪大酒店,卿卿,你也一起去看好戲吧。”


    宋卿妤真的一點都不想去看陸彥川被整蠱的現場,但架不住盛星奈來勁,在盛星奈的再三邀請下,她還是去了百豪大酒店。


    陸彥川有夜盲症,盛星奈想到的整蠱就是等陸彥川走進酒店的餐廳時,關掉所有燈,找幾個鬼屋的演員扮鬼嚇他,然後拍下他哭爹喊娘屁滾尿流的視頻。


    “你能想到這樣的辦法,我真是大寫的服氣。”宋卿妤朝盛星奈豎起大拇指。


    “噓,他快來了,我們就躲在這屏風後看著他出醜。”


    **


    餐廳的門應聲而開,有人走了進來。


    幾乎刹那,所有燈都熄滅了。


    餐廳裏頓時黑漆漆的,那幾位扮演“鬼”的演員看準時機朝來人飄過去。


    “啊!”


    隻聽一聲慘叫。


    盛星奈竊笑著在宋卿妤耳邊說:“成了。”


    宋卿妤卻覺得怪怪的,那聲慘叫聽著不像是陸彥川的聲音。


    “啊!”


    “啊!”


    又是接連兩聲慘叫,每一聲都不一樣。


    盛星奈也發現了不對勁,她趕緊打開了燈。


    燈光驟亮,落在門口的那個男人身上。


    男人頎長、挺拔,溫雅貴重,側眸望過來的刹那,眼裏卻是漫不經心的冷漠與陰鶩。


    三個扮演“鬼”的演員全都被放倒在他腳邊,捂著胳膊“哎喲哎喲”的喊疼。


    “他是誰啊?”


    盛星奈不認識來人,但宋卿妤認識。


    “他是陸時淵,陸彥川同父異母的弟弟。”


    “啊?不是說好了和陸彥川相親的嗎?怎麽來的是他弟弟?”


    宋卿妤頭皮發麻,盛星奈都不知道,她更不知道啊。


    “盛小姐。”陸時淵看著盛星奈,眼神意味深長,“今天的相親是不是有點太別致了?”


    “抱歉抱歉,不是想嚇你。”盛星奈趕緊走過去道歉,“我以為來的是陸彥川,我想整的是他。”


    陸時淵冷淡的麵孔上似乎閃過一絲笑。


    “很遺憾,他不來了。”


    “為什麽不來了?”盛星奈問,“被謝婉寧那狐狸精勾著來不了吧?”


    “不清楚。”


    “那你來是?”


    “和你相親。”


    盛星奈被硬控了幾秒,但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盛大小姐的氣場:“什麽意思?盛陸兩家相親,你們陸家臨時換人都不用通知我的嗎?”


    “抱歉,是我想來見盛小姐。”


    此話一出,現場的氛圍莫名就曖昧了起來。


    盛星奈打量陸時淵一眼,陸時淵黑西裝、白襯衫和溫莎結,裝束很隆重,看得出來,他是有心要好好對待這次相親的。


    而反觀她,因為想著自己下場扮鬼過把癮,所以故意穿了一身黑,看起來奇奇怪怪的。


    “那個,改天再說吧。”


    盛星奈實在不想穿成這樣相親,她拉了宋卿妤就想走,卻被陸時淵一把攔住。


    “盛小姐,改天就未必是我了。”


    “什麽意思?”


    “今天機會難得,我們聊聊。”


    宋卿妤聽出來了,陸時淵今天特地來找盛星奈的,兩人應該是有正事要聊,她在現場實在多餘。


    “那個……星奈,我先出去等你,你們聊。”


    宋卿妤說完,直接開溜。


    餐廳裏幾個裝鬼的演員見狀,也都跟著跑了出去。


    “你要說什麽?”


    “坐下來說吧。”陸時淵紳士地替盛星奈拉開了桌邊的椅子。


    盛星奈坐了下來。


    桌上都是些假人的手,還有個骷髏頭放在花瓶上,周圍布置得像個恐怖屋,這樣的氛圍裏,聊什麽都尷尬,可陸時淵卻淡定自若。


    “你有事快說。”


    “盛小姐,我想請你和我結婚。”


    盛星奈瞪大了眼睛:“你出門沒吃藥是吧!神經!”


    她起身要走,卻被陸時淵一把捉住了手腕。


    男人掌心滾燙,看著盛星奈的眼神卻很冰冷。


    “盛家和陸家聯姻勢在必行,你不嫁給我,就要嫁給陸彥川。選他,亦或者是選我,這是一道必選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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