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交流之後,容玖玥與宗玄聿相擁而眠,直至次日辰時三刻,二人仍酣睡未醒。


    巳時將至之時,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床榻之上,映照著他們慵懶的身影。


    須臾,宗玄聿率先起身,他身著茶白雲紋錦袍,身姿挺拔如鬆。


    然而,他並未急著離開房間,而是走到榻邊,溫柔地凝視著尚在熟睡中的容玖玥。


    他緩緩伸手,將散落於妻子臉頰的發絲捋到耳後,動作輕柔得仿佛生怕驚醒睡美人。


    “嗯——”


    容玖玥嚶嚀一聲,聲音輕婉,如春風拂過水麵,令人心生憐愛。


    她緩緩睜開眼睛,便見到榻前溫柔含笑的宗玄聿。


    “醒了?身子可覺著累?”


    宗玄聿一邊輕言細語,一邊端起備好的茶盞,讓她用些溫熱的茶水。


    容玖玥輕抿幾口,遂問:“此時是什麽時辰?陽光竟這般好?”


    “巳時將至……”宗玄聿笑著回答。


    “……”容玖玥霎時無言以對。


    幸而她上無婆母,亦無妯娌,否則這般行事,定然會被人詬病。


    宗玄聿輕笑一聲,道:“想必夫人腹中空空,我來為夫人更衣吧。”


    話落,他取過榻邊衣裙,動作輕柔且嫻熟地為容玖玥穿上。


    一襲海棠紅雲錦曳地長裙,襯得容玖玥容光煥發,麵若桃李,一顰一笑間攝人心魄。


    緊接著,宗玄聿執起螺黛,目光專注而深情,動作嫻熟地為心愛的妻子淡掃蛾眉。


    容玖玥微微仰頭,含情脈脈地凝視著眼前麵如冠玉的男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畫完眉後,容玖玥看向銅鏡,笑靨如花道:“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郎君的畫眉技藝,當真是愈發精湛出眾!”


    聽聞讚聲,宗玄聿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


    “既然如此,夫人可要珍惜,好好守住為夫哦。”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愛意,俯身在容玖玥的唇上落下輕柔一吻。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彼此的心跳與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麵色緋紅的二人終於落座桌邊,共進遲來的早膳。


    “夫人,為夫雖然年歲漸大,但身體好、相貌佳、識情趣、技藝出眾……”


    宗玄聿一邊為容玖玥夾菜,一邊毫不謙虛地自誇自擂。


    “哦?”容玖玥微微挑眉,“也不知是誰的老腰……昨夜險些扭到?”


    “那分明是你踹的嘛……”宗玄聿低聲反駁道。


    “男人年歲大些,方知疼人,那些十七八歲的少年,實乃幼稚,如何懂得伺候夫人?”


    狡猾的老狐狸,又開始了每日必備的洗腦工作,可謂是孜孜不倦。


    “原來如此,小女子受教了……”容玖玥甚是捧場。


    言笑晏晏間,二人用完早膳,繼而攜手進宮,探望聖德帝。


    時至今日,容玖玥著實佩服這位登基二十四載的皇帝。


    世人皆會畏懼死亡,何況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然而,聖德帝仿若無事般,依舊兢兢業業地處理政事……


    午時過半,勤政殿內,容玖玥正在為聖德帝施針。


    手背上兩根銀針,以緩解聖德帝日漸發麻的右手,至於頸間三根,隻為提神之用。


    “聖上……”容玖玥無奈提醒,“您應多加歇息,盡量不要熬夜……”


    “聖上,我夫人所言極是,您卯時便上早朝,又日以繼夜批閱奏折,龍體如何吃得消?”宗玄聿在旁附和。


    實話實說,皇帝不算好人,待他卻是無可挑剔。


    即便是未曾救駕前,皇帝待他亦是親厚有加,二人似君臣亦似友人。


    聖德帝歎息一聲,道:“本以為朕還有十幾年,諸事自然不急,而今隻覺時間緊迫。”


    他看向宗玄聿,不禁打趣:“你小子整日將夫人掛在嘴邊,可還有一絲大男子氣勢?”


    “容丫頭啊,朕估摸著,辰安在家也是個懼內的主!”他的語氣篤定。


    容玖玥微微一笑,回道:“家中大事小事皆由他做主,若說懼內,我才是怕他呢。”


    堂堂八尺男兒,動輒眼眶泛紅,委屈巴巴的,誰人不害怕?


    常言道,柔能克剛……老狐狸恰是那太極八卦連環掌,專門克她這大力金剛拳。


    豈料,聖德帝全然不信,難以置信地打量著宗玄聿。


    “辰安,你竟有如此能耐?莫不是誆騙朕的吧?”


    “聖上,家中大事由夫人做主,小事臣尚可決定。”宗玄聿微笑著回應。


    譬如,榻上學習交流的方式,多數由他說了算……


    就在這時,趙海躬身而入,戰戰兢兢地稟報:“聖上,京兆尹來報,他們於京中首飾鋪——玲瓏閣內,逮捕兩名南詔奸細……”


    “彼時奸細正與寧王府侍衛接頭,似是以什麽良藥……換取東祁情報。”


    稟報完畢,趙海躬身退至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倘若奸細所言屬實,那寧王殿下可是與南詔勾結……此乃通敵叛國啊!


    “查!即刻給朕嚴查清楚!”聖德帝麵色陰沉,厲聲下旨。


    身為皇子,可以碌碌無為,甚至貪財好色,但絕不可通敵叛國,做出有損東祁之事。


    此時,容玖玥與宗玄聿似不經意間對視一眼,當即明白彼此之意。


    玲瓏閣,確為南詔暗探接頭之地。


    此前南芸兒易容成胡承徽,便是借此傳遞消息。


    宗玄聿查出此事,略施小計,將寧王勾結南詔之事,全然公之於眾。


    距大婚僅剩短短五日,看來寧王是無法迎娶王妃了……


    突然,一位宮人入殿,恭敬地向聖德帝稟報:“聖上,寧王殿下求見。”


    “……”聖德帝眉頭緊蹙,臉上的神色愈發凝重,“宣他進來!”


    容玖玥與宗玄聿心有靈犀,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一件事——


    寧王窮途末路,或許會為了自身及身後之人,孤注一擲,上演一場賊喊捉賊的戲碼。


    果不其然,寧王進入殿內後,鄭重地叩首行禮,繼而將目光投向淡定自若的容玖玥。


    “父皇,適才兒臣外出,擒獲兩名南詔奸細,他們竟然供認,文安郡主已投靠南詔!”


    “兒臣自然不信,但卻從奸細身上搜出信箋!父皇可命人鑒定筆跡,以還郡主清白。”


    言罷,寧王自袖中取出信箋,雙手將其呈上。


    趙海見聖德帝頷首示意,趕忙躬身上前接過,畢恭畢敬地送至禦案。


    聖德帝未曾看一眼容玖玥,便徑自打開信箋,認真地審閱。


    此時此刻,容玖玥神色自若,僅是微微垂眸,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去年賞花宴後,準寧王妃韓知瑤曾誠心前來求取——


    彼時,她對那姑娘頗為讚賞,似乎贈予一首親筆題寫的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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