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敬王的別苑之內。


    敬王、孫俊山、宗玄聿,這三人正圍桌共飲,恰似商人暢談生意。


    然而,三人剛飲幾杯酒,南玉嬌便不請自來,她乃敬王最寵愛之人,自是無人敢阻。


    於是乎,酒桌之上,三個男人中間多了一位嬌媚的女子。


    此時,南玉嬌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宗玄聿身上,眼中閃過絲絲驚豔。


    “嬌娘……”敬王放下酒杯,無奈輕聲提醒道,“你這般盯著沈兄,會令他頗為不適。”


    實則,嬌娘僅是純粹地欣賞美人,對其他男子並無半點非分之想。


    “第一次見到仙人嘛……”南玉嬌收回目光,嬌笑道,“應是第二次,還有一位仙女!”


    敬王無奈一笑,旋即看向正襟危坐的宗玄聿,“沈兄莫要介意,嬌娘向來不拘小節。”


    “無妨……”宗玄聿輕聲回應,繼而舉杯與之輕輕一碰。


    “沈兄請隨意……”


    “哎呀!”


    敬王的話尚未說完,忽被南玉嬌的驚呼聲打斷。


    原來,敬王不慎碰倒了南玉嬌麵前的酒杯,以致酒水傾灑,有少許濺到她的衣裙上。


    “嬌娘,要不然,你還是先回去整理一下吧。”敬王輕聲提議。


    “不用,我的衣裙未濕,隻是纓絡卻有些沾濕……”南玉嬌一邊說著,一邊將其取下。


    此時,宗玄聿無意間一瞥,當他見到那抹紅色時,瞳孔驟然一縮。


    此物,他實在是太過熟悉……


    容玖玥偶覺無聊,便會以絲線隨手編織這些東西,各種結扣不同,但手法如出一轍。


    “沈兄?沈兄?”孫俊山見宗玄聿失神僵立的模樣,不禁出聲提醒。


    聞言,宗玄聿緩緩回過神,即刻恢複常態,輕言道:“抱歉,在下隻是覺得此物甚是精致,一時失態。”


    “無妨,沈兄莫非也想為嫂夫人購置一枚?”敬王微笑著打趣道。


    宗玄聿尚未答話,南玉嬌已將纓絡收起來,笑道:“此物你們買不到,是仙女所贈!”


    這一段小小的插曲,並未影響到眾人的雅興。


    三位男子似有一種相見恨晚、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快意。


    酒足飯飽之後,敬王又與宗玄聿在花下盡情對弈。


    直至傍晚時分,因宮中傳召,敬王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此時,孫俊山亦因生意之事,暫時離開片刻,唯餘宗玄聿一人。


    “美人公子……”


    突然,一道嬌柔的女子聲音傳來。


    宗玄聿轉身望去,隻見南玉嬌手中摩挲著那枚纓絡,笑意盈盈地走來。


    “沈公子,無需多慮,我已與敬王打過招呼,特意將此物借給你一觀。”


    “你認識容玖玥?或者說……你便是她的夫君?”南玉嬌直截了當地問道。


    能認出容玖玥隨手編織之物,且生得如此俊美,乍觀之,這二人簡直是天作之合。


    南玉嬌見到宗玄聿疑慮的眼神,隻得解釋:“我與太子並非同黨,反而欠容玖玥一諾。”


    “她現下狀況如何?可曾受傷?”宗玄聿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急聲詢問。


    南玉嬌字斟句酌地回答道:“居於金屋,食以珍饈,身著錦緞……除行動受限外,其他一切尚好。”


    “她剛入宮便折斷太子手指,親手殺容之墨,氣暈景老夫人,如今無人敢輕易動她!”


    “太子莫說碰她一下,便是靠近些許都不能,你盡可放心。”


    南玉嬌深知女子清譽的重要性,故而將此事挑明。


    畢竟如今容玖玥孤身在宮中,太子又心懷不軌,萬一這男人誤會……


    “多謝告知……”宗玄聿聞言,不僅未有絲毫安心,反而憂慮更甚。


    若是無人將她徹底激怒,以她怕麻煩的性子,定然不會親手殺人。


    “還有一點,你務必謹記,切不可衝動行事,以免落入太子之手。”南玉嬌一臉嚴肅地提醒。


    “鳳儀宮外有千名黑甲侍衛,院內隱匿眾多暗衛,侍女亦有武功,守衛堪稱宮中最強。”她緊接著道。


    “多謝……”宗玄聿拱手施禮,甚至還深深地彎下腰。


    南玉嬌微微一笑,道:“你若是信得過我,可以書信一封,我明日帶去親手交予她。”


    “有勞稍等!”話音未落,宗玄聿便匆匆回屋寫信。


    他與容玖玥自有寫信的暗語,他人即便拿到書信,也難以看懂其意。


    頃刻間,宗玄聿心中已有思量:待此女離開後,他便借口尋到親友,隨即暫離此處。


    如此一來,即便此女當真與南詔太子為同黨,他的藏身之所甚是隱秘,其難以察覺。


    然而,如若不是,那無疑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與此同時,容玖玥的殿內迎來了一位新的客人。


    “我乃景家嫡長女——景昭。”


    一位身著青綠色長裙的女子,端坐於容玖玥對麵,言簡意賅地介紹。


    “那你為何不是所謂鳳命血脈?”容玖玥驀地問道。


    母親乃景家嫡長女,方承繼這該死的鳳命血脈,為何此人卻不是?


    反倒是她一個姓容的如此倒黴……


    “或許我是幸運的吧……”景昭的聲音輕柔得幾不可聞。


    “父親讓我來勸你……順便教導你宮中規矩禮數。”她直言不諱。


    容玖玥右手托腮,望向窗外,並未理會這位端莊嫻靜的女子。


    此人與景瀾迥然不同,其眼眸中毫無惡念,她實在是說不出重話。


    “表妹,我今年已二十有二,卻一直待字閨中……你可知為何?”景昭刻意壓低聲音。


    “因為我的存在,隻為與你一同嫁給太子……待你難產而亡之後,以替你撫養皇子。”


    她靠近容玖玥的耳畔,以確保院中的暗衛無法聽清。


    然而僅一瞬,景昭仿若未看到容玖玥麵上疑慮,她坐直身體,取出木匣內的一摞書卷。


    “表妹,此乃宮規禮儀,你務必仔細地查看,切不可有任何疏漏……”


    說話間,景昭的手指,似不經意地劃過中間那兩卷書冊。


    “待你將所有書冊閱盡,姐姐再來教導你規矩。今日你既心情欠佳,我便不再叨擾。”


    言罷,景昭微微頷首致意,遂如輕煙一般飄出殿外。


    “……”容玖玥不禁輕笑出聲。


    這位表姐……似乎有些不簡單啊!


    緊接著,她的目光落在書卷上,尤其是中間那兩卷——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女則》《女訓》。


    她隨手翻開其中一卷,僅一眼,她便察覺到了異樣……


    容玖玥麵色淡定,佯裝飲茶,卻似無意間將茶水濺出些許……果然,書卷空白處浮現出字跡。


    竟然是母親的親筆書寫……


    畢竟母親的醫書皆在她身邊,她自是能認出母親的筆跡。


    她正欲仔細查看,卻突然感到一陣暈眩襲來,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迫使她陷入昏睡之中。


    容玖玥心下一驚,當即將兩卷書冊塞入木匣內,與其他書卷混在一起。


    僅須臾,她便緩緩倒在軟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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