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夕陽餘暉灑落,容玖玥那絕美的臉上滿是迷茫之色。


    她那遠山般的黛眉微微蹙起,杏眸帶著疑惑,望向跪地的青衫少年。


    直至她察覺到一隻溫熱的手掌搭上自己的腰間,並緩緩收緊時,她才瞬間回過神來。


    “這人到底是誰啊?”


    容玖玥先是看了一眼神色略顯緊張的徐立,隨後又將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紅葉身上,不解地開口詢問。


    徐立和紅葉兩人聽到這話,不約而同地偷瞄一眼宗玄聿,正絞盡腦汁地斟酌著言辭。


    就在這時,跪地的青衫少年,似乎鼓足了全身的勇氣,竟然再次向前挪動了一小步。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清澈而又飽含深情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容玖玥。


    “小姐……我是寧青遠,承蒙您恩養整整五年。如今我別無所求,隻求留在您身邊侍奉……”


    “住口!”


    還未等寧青遠把話說完,容玖玥便急忙出聲打斷。


    “你究竟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我何曾恩養過你啊!”


    話音未落,容玖玥似有所覺,猛地轉頭看向宗玄聿。


    隻見這男人麵上雖帶微笑,看似雲淡風輕,但其深邃眼眸中,已然泛起濃烈殺意,幾欲噴湧而出。


    “……”容玖玥頓覺欲哭無淚。


    見狀,紅葉低聲道:“小姐,不如您先與姑爺進府用膳?此事……便交給我來處理,稍後向您稟報?”


    容玖玥點了點頭,“好……”


    豈料,宗玄聿微微一笑,“此刻雖已是傍晚,但外麵暑熱,不請小公子進府用茶嗎?”


    細聽之下,“小公子”這三個字,分明是寒意逼人。


    “不必!”容玖玥拒絕得斬釘截鐵。


    緊接著,她毫不猶豫地拉住宗玄聿的手,大步向府中走去,全然不顧自己的曳地長裙。


    徐立不由得渾身一顫,趕忙快步上前為他們二人引路。


    紅葉不禁長歎一聲,隨即揮手示意早已候在一旁的護衛,速速行動。


    隻見那些人迅速上前,捂住青衫少年的嘴,即刻將其帶離此地。


    紅葉在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莽撞的寒師兄啊!您可真是害苦了小姐......


    須臾後,精致的膳廳內。


    膳桌上擺滿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皆是雲州特色美食。


    “我真不認識那人……更沒有在外養過什麽人,我好生冤枉啊!”


    此刻,容玖玥握住宗玄聿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解釋著,恨不得將自己的心剖出來。


    她除了偶爾行俠仗義會進城,其他時候都窩在山中。


    又怎會在雲州城中養什麽少年呢!


    “嗯,我信你。”宗玄聿低頭回應。


    他抬起頭來,嘴角輕揚,“你這一路上受累,還是早些用膳,而後再好好沐浴一番。”


    真是好一副大度又體貼的模樣!


    當然,前提是要忽略他那雙泛著微紅的眼眶。


    “……”容玖玥見他這般隱忍,心中是既心疼又生氣,遂鬆開自己的手,忽而站起身。


    “我沒有胃口,你先用膳,我去尋紅葉問個清楚!”


    丟下這句話,容玖玥轉身離去,竟然沒有絲毫猶豫。


    徒留宗玄聿一個人坐在桌旁,整個人仿若石雕一般,僵立當場。


    須臾,他回過神來,霍然起身,急忙追出去,腳步略顯慌亂。


    他們二人自確定彼此心意,至今已有整整五個月。


    容玖玥從未像今日這般,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人,自己轉身離去,甚至未曾回頭看一眼。


    然而,待他踏出房門時,卻見門外已然不見佳人的身影。


    此時此刻,宗玄聿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更多的卻是驚惶,其中還夾雜著恐懼。


    “吃飯啦!還杵在那兒作甚!”


    突然,身後傳來熟悉的女子聲音。


    於宗玄聿而言,這天籟之音,宛如冬日暖陽,瞬間驅散嚴寒,將他從懸崖邊拉了回來。


    他旋即轉身,闊步邁入屋內,且順手合上門扉。


    “關門做甚……”


    容玖玥的戲謔之語,驟然被宗玄聿封在了唇齒之間。


    隻見,男人的雙手,緊緊捧著女子的臉頰,仿若久旱的鬆柏,終於得遇甘霖,隻想竭力汲取。


    誰知,甘霖並非和風細雨,待其回過神來,瞬間化作狂風驟雨,徑直纏繞在鬆柏上。


    於神智迷蒙之際,容玖玥心中唯有篤定的信念——


    她不能輸!需得牢牢掌握主動權!


    ……


    許久之後,狂風驟雨漸歇,鬆柏許是水分太多,竟有些支撐不住,頹然地倒在一旁。


    “怎麽樣?老狐狸可還要逞強?”


    容玖玥的呼吸略顯急促,聲音帶著絲絲沙啞,臉上卻滿是驕傲得意。


    此刻她跨坐在宗玄聿的腿上,正為其輕輕撫著胸口。


    確切地說,是在按摩胸口穴位。


    然而此時的宗玄聿,儼然是一副被人摧殘蹂躪的可憐模樣——


    衣襟淩亂,玉冠歪斜,墨發微散,麵色潮紅,呼吸急促……嘴角那處細小的傷口,緩緩滲出血滴,更添了幾分曖昧氣息。


    “你咬我……力道又大……甚至還動用些許內力……”


    宗玄聿的話語稍頓,剛剛才平複的呼吸,在見到容玖玥的坐姿時,再度氣血翻湧。


    容玖玥察覺到異樣,手上按摩穴位的動作一頓,隨即翻身下來。


    緊接著,她拉起宗玄聿,而後走向一旁的膳桌。


    “趕緊用膳,飯菜都要涼了……”她故作鎮定道。


    宗玄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可憐兮兮地開口:“若我這樣出去,別人會作何感想?”


    “……”容玖玥瞥他一眼,“大夥隻會認為我霸王硬上弓,厲害得很!”


    江湖中人最是不拘小節,何況還是土匪窩裏出來之人。


    “放心,你這般模樣,我可舍不得讓別人看見!待會我幫你收拾。”


    說話間,容玖玥忙活著夾菜,甚至親自投喂老狐狸。


    “這藕片是自己種的,甚是鮮嫩。”


    “這野山雞肉質細嫩,你來嚐嚐。”


    “還有這個……”


    ……


    待二人用完膳食,容玖玥攜手衣著齊整的宗玄聿,緩步至花園散步消食。


    “卿卿,我自然信你……隻是有時我會不相信自己……”宗玄聿輕聲開口。


    數月來,他雖極力忽視,但整整十歲的年歲之差,還有難愈的心疾,終究是存在的。


    而那少年如此年輕,身體康健……


    容玖玥摟著他的腰,笑道:“你是最好的宗玄聿,是我的男人,這世間無人能及。”


    “我與你一樣,向來不會將那些與己無關之事掛懷。故而,我是真的記不起那個人!”


    容玖玥的話音剛落,隻見紅葉與徐立走了過來。


    “都坐下吧,仔細講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與宗玄聿在亭中落座,紅葉和徐立則坐於對麵。


    此時,紅葉解釋道:“那位少年名為寧青遠,是您十一歲那年,首次與寒師兄外出……行俠仗義時,所救之人中的一位。”


    容玖玥向宗玄聿補充一下:“我十歲前身子極弱,終年需要調養,從未出過遠門。”


    屬於那種,冬日難以起身,夏日僅能在山中溜達。時不時咳點血,偶爾暈倒一下……


    “紅葉,你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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