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棋台——宮內賞花對弈之地,與禦花園相隔不遠。


    當容玖玥與容蓧寧,不緊不慢地趕到此處時,聖德帝攜皇後和麗貴妃,也剛行至殿外。


    “父皇、母後。”容蓧寧恭敬請安。


    容玖玥麵不改色,儀態端莊地向聖德帝和皇後福身行禮,“參見聖上、皇後娘娘。”


    聖德帝微微抬手,“免禮!”


    隨後,他望向殿內,臉上露出一抹無奈之色,緩聲道:“適才辰安確實說身體不適,遂先行離開......”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見宮人戰戰兢兢地前來稟報——


    辰安在觀棋台稍作休息時,誤中歹人之奸計,以致神智不清,冒犯了來此的七公主。


    辰安向來行事穩重,但宮內的那些陰私手段,可謂是防不勝防,隻怕他一時不慎……


    容玖玥微微福禮,低聲回稟:“聖上明鑒,護國公為人謹慎,殿內之人絕不會是他。”


    有人妄圖將她騙去玉華殿,讓她與赫連璟之間發生意外......


    想必慌不擇路的七公主,應當會來此尋找宗玄聿,與之“成就好事”。


    待到那時,他們四個人陰差陽錯下犯此大錯,即便皇帝龍顏震怒,也隻能將錯就錯。


    最終之結局——七公主“被迫”下嫁護國公,而她則前往南詔和親……


    此時,驚慌失措的麗貴妃,終於從驚恐之中,漸漸回過神來。


    隻見她麵色蒼白,額頭上早已是冷汗涔涔,急聲道:“護國公自然不會如此糊塗!但倘若有居心叵測之人……設局陷害呢?”


    話音未落,麗貴妃忽地看向一旁的容玖玥,她腦海中思緒飛轉,霎那間便有了主意。


    於是她目光一閃,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道:“聖上,南詔太子對文安郡主傾慕已久,說不定此次之事,便是南詔故意為之!”


    宜歡這孩子,真是好生糊塗啊!


    今日可是太後的祭祀大典,何等莊重肅穆!宜歡怎會如此糊塗,犯下這不可饒恕之罪!


    其實此前,她也曾想過此計......


    然而,那日聖上的警告,猶如洪鍾般在她耳邊回響,令她心生畏懼,不敢輕舉妄動。


    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清歡與喬家上下數百條無辜性命,受到牽連啊!


    當務之急,唯有將所有罪責推卸至他人身上,或許才能為宜歡,爭取到一線生機……


    “何人如此膽大妄為,竟敢在此汙蔑於孤?”


    伴隨著一道冷冽的聲音,身著紅衣金冠的赫連璟徐步而來。


    他瞥向容玖玥,見其連正眼都懶得施舍一個,頓時氣得幾近昏厥。


    這女子,怎地又不循常理行事?


    他在玉華殿苦等良久,沾染了滿身的汙穢熏香,卻始終未見容玖玥前來!


    最令人氣憤的是,即便聞到如此濃烈的催情藥,他的身體依然毫無反應!


    “太子從何處而來?”聖德帝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


    赫連璟冷笑一聲,“有人傳文安郡主邀孤至玉華殿,孤自然前往,然殿內卻空無一人!”


    “反倒是殿內燃著催情香,不知是何人居心叵測,竟欲加害於孤?”他言辭犀利,反問道。


    “……”聖德帝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要麽此事真與赫連璟無關,要麽此子太會偽裝!


    麗貴妃的身體顫抖不止,此刻她心中唯有期盼,與宜歡共處一室之人,乃是護國公。


    如此一來,宜歡或可因禍得福……


    終於,趙海自殿內而出,麗貴妃腳步踉蹌,上前急切問道:“護國公可有傷害宜歡?”


    聞言,容玖玥冷眼睨視,麗貴妃還真是賊心不死!


    尚不清楚殿內之人究竟是誰,她便當眾將罪責強加於宗玄聿。


    “麗貴妃慎言!趙海尚未開口,你豈能斷言裏麵之人是本宮的弟弟!”皇後聲色俱厲,斥責道。


    麗貴妃輕聲啜泣,但此刻卻隻能強作鎮定,繼續狡辯:“宮人親眼看見護國公在內……”


    “參見聖上、皇後娘娘。”


    突然,一道淡漠的男子聲音,打斷了麗貴妃的狡辯之言。


    眾人回頭望去,隻見一襲白衣的宗玄聿負手而來。


    他徑直走到容玖玥身旁,麵帶笑意地開口:“適才我去禦花園尋你,方知你在此處。”


    “嗯……”容玖玥微微一笑,目光似不經意間掃過他的衣袍。


    同色同款的白衣,旁人看不出,但她卻可一眼辨別。


    這人素有潔癖,想必是在殿內沾染了汙穢,才不嫌麻煩地前去更衣。


    直到看見宗玄聿現身的瞬間,麗貴妃心中那最後一絲幻想破滅,她頓感通體生寒。


    護國公在此,那殿內之人又是誰?


    “啊!”殿內驀地傳來一聲女子痛苦而隱忍的尖叫。


    “這裏麵似在進行……何人如此膽大包天呢?”赫連璟看熱鬧不嫌事大,幽幽問道。


    聖德帝看向趙海,沉聲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南詔太子在此,根本隱瞞不得!


    趙海麵露難色,低聲回稟:“殿內隻有七公主與貼身侍女……七公主似中了汙穢之藥。”


    “聖上!”麗貴妃反應過來,繼而痛哭哀求,“求您開恩,先讓文安郡主救宜歡啊!”


    幸而隻有侍女在內,宜歡的清譽應未受到實質損害。


    “……”容玖玥垂首而立,不禁暗暗翻了個白眼。


    七公主欲加害她與宗玄聿,難道她還得不計前嫌去救人不成?


    聖德帝長歎一聲,看向沉默不語的容玖玥,無奈道:“文安郡主,七公主事關和親,你且去看看。”


    “聖上……”宗玄聿拱手回應,“郡主右肩負傷,右手不便活動,還是請太醫診治為好。”


    麗貴妃幾近崩潰,哭喊道:“即便右手不能動,但她總有其他辦法,快去救人啊!”


    容玖玥按住宗玄聿的手,向聖德帝微微施禮,而後大步往殿內走去。


    麗貴妃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須臾,她踏入殿中,隻見七公主衣裳不整,麵色潮紅,在地上扭動,已然神誌不清。


    她的目光移至窗邊的香爐,竟用上兩種宮中禁藥,真是舍得下血本!


    不過,其中有一味藥,應當不是七公主所下,哪有下藥之人,不提前服用解藥呢!


    自然也不會是宗玄聿……畢竟七公主即將前往南詔,他絕不會讓和親公主在此有失。


    然而,容玖玥甚至未曾切脈,便直接轉身離去。


    如今她有傷在身,若為七公主徹底解除藥性,則需動用內力,以致自己傷勢加重。


    自作自受的七公主,實在不值得!


    “宜歡如何?”麗貴妃一見容玖玥從殿內出來,急忙上前詢問。


    容玖玥並未理睬,而是徑直走到聖德帝麵前,直言道:“相思引與暖情二香同燃,目前有兩種方法……”


    “其一即刻行魚水之歡,其二讓七公主浸浴冰水中,至少兩個時辰,方可無性命之憂。”


    言罷,容玖玥垂首退至一側,仿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雖無性命之憂,但第二種辦法,無疑會折損七公主大半條命。


    赫連璟察覺到麗貴妃的目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孤有傷在身,斷不會充當解藥。”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況且,七公主和親南詔,起初於麗貴妃而言,即便為兩國關係,他也務必予以厚待。


    然而如今,情形已然迥異!


    想必這位麗貴妃,為免清譽受損的愛女遭受磋磨——


    也會偶爾幫他個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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