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至,伴隨數聲悶響,南詔驛館內瞬間彌漫著刺鼻嗆人的白霧。


    不懼毒瘴之氣侵襲的南詔暗衛,此時在茱萸與胡椒的刺激下,劇烈咳嗽,雙眼難以睜開。


    “動手!”


    葉琛與淩風一聲令下,驛館內霎時刀光劍影交錯。


    淩風動手之時,驀然憶起,這夥人正是與殿下交手過兩次的賊人。


    此種刺激“毒霧”,與容之墨在湖畔被襲那夜,簡直是如出一轍!


    然而,他們塗抹那紅色藥水後,即刻便不受影響……


    此時,赫連璟的房間外,寒弋與石頭正在與眾多侍女纏鬥。


    屋內,身披紅袍的赫連璟,目光冷冽地看向麵前的寒穀子。


    “苗疆宵小豈有此等膽量,敢在孤麵前放肆!莫非閣下,是在為孤的太子妃出氣?”


    赫連璟冷笑一聲,“孤與太子妃不過是一時興起,相互切磋而已,外人豈配插手!”


    言罷,他徑自斜倚在美人榻上,仿若對眼前的騷亂毫不在意。


    “……”寒穀子邁步向前,“小兔崽子倒是有幾分膽量!”


    “啪!啪!”


    突然,兩記響亮的耳光聲響起。


    然而,赫連璟那蒼白的臉上,卻未留下掌印,隻有嘴角溢出血絲。


    “年輕人,難道無人教導你,為人處世應當謙遜低調嗎?這般裝模作樣隻會遭雷劈!”寒穀子譏諷道。


    直至此刻,赫連璟方才從極度驚愕中漸漸回過神來。


    他這是——被人打了兩個耳光?


    “找死!”他怒吼一聲,剛欲起身卻因扯動胸口與左右肩膀之傷,而臉色扭曲地悶哼出聲。


    胸口與右肩骨裂,內傷不輕,左肩的刀傷更是深可見骨。


    見狀,寒穀子不屑道:“半死不活之人不配與老夫動手!”


    小九受傷,除了武功相克,應也有心生顧慮之因。


    畢竟此人乃南詔太子,小九既身為東祁郡主,自然不能痛下殺手。


    聽到這話,赫連璟怒不可遏,驀地拋出兩條毒蛇和幾隻毒蟲,徑直朝寒穀子襲去。


    “退下!”寒穀子大喝一聲,迅速撒出黑色粉末,同時抽出砍刀。


    這令人作嘔的軟綿綿東西,若是碰觸到皮膚,能讓人惡心數日!


    刹那間,毒蟲紛紛落地,兩條毒蛇也斷成幾截。


    緊接著,寒穀子取出一粒烏黑發紫的藥丸,趁赫連璟張嘴之際,直接投入其口中。


    赫連璟正欲吐出,藥丸卻已化為藥水且順著喉嚨流入腹中。


    “咳咳咳……”他灌下一口酒,猛地摔落酒杯,“孤百毒不侵,毒藥……又能奈孤如何!”


    “啪!”寒穀子再次揮出一巴掌。


    他身形一閃,退至門口,沙啞的聲音中透著不屑,“讓你不可驕傲,為何還是這般目中無人!”


    “此藥會讓你形同太監,你大可試試藥效!莫再覬覦非己之人,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話畢,寒穀子縱身躍上圍牆,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撤!”


    須臾之間,黑衣人盡數離去,隻留下南詔的眾多暗衛,皆身負重傷,尤其是雙臂。


    半數以上的暗衛,自此再難提劍。


    那些侍女們,武功雖一般,但確實難纏得很,此刻皆有受傷,但不致命。


    待蘇綰匆忙趕到時,見到赫連璟的狼狽模樣,當即臉色大變。


    “主君……”


    “速尋兩名侍女過來!”赫連璟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他早已是百毒不侵之身,自然不會輕信那老頭之言。


    然而,此事至關重要,不容有失!


    聞聽此言,蘇綰身體一僵,鼓起勇氣上前,壓低聲音提醒道:“主君,您現在受傷,實在不宜……”


    “你也想死?”赫連璟冷聲打斷,臉色陰沉至極。


    話落,他斜睨一眼蘇綰,遂踏過滿地的狼藉,朝內室走去。


    若非此前傷勢較重,今夜他又怎會遭受奇恥大辱!無用的暗衛該死,侍女亦不例外!


    容玖玥——的確有趣得很,但實在不應該身懷那般本事!


    難怪曆代的赫連氏先祖,總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廢掉皇後之力……


    次日清晨,文安郡主府內。


    眾人正在用早膳,其中自然包括日日登門的宗玄聿。


    此時,容玖玥一臉懵懂,正被宗玄聿溫柔地投喂。


    他們私下也曾這般膩歪,但臉皮較薄的宗玄聿,從不敢在師父與師兄麵前如此放肆。


    她瞥向桌上的全藥膳,以及師父與師兄那緊張兮兮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我沒事……右肩有些骨裂,內傷已服用九轉丹。”容玖玥無奈坦白。


    “那瘋子……南詔太子所受之傷可比我嚴重得多!”她趕忙補充。


    聞言,宗玄聿指尖泛白,原以為她至多有些外傷,豈料竟然這般嚴重!


    寒穀子與寒弋也是眉頭緊皺,小九從小到大,可從未受過骨傷。


    容玖玥見他們這副模樣,隻能迅速轉移話題,“昨日我殺了容清漪,不知那屍身……”


    “小姐!”紅葉快步入內,“容清漪的屍身丟於侯府後門,附有書信,說是尋仇所殺!”


    “白紙黑字,赫然醒目,言容清漪買凶殺人,卻拖欠酬金,最終被江湖殺手了結。”紅葉稟明。


    “……”容玖玥沉默一下,略微表示哀悼之意。


    此時,寒穀子突然開口:“我們過幾日回雲州,小九一同回去,黑石溫泉有助養傷。”


    “我也回去!”宗玄聿當即表態。


    寒穀子看他一眼,頷首道:“你是該去黑石溫泉好生將養,待到你們婚期將近再歸。”


    “可是師父……”


    “休要多言!”寒穀子眉頭一皺,瞪向容玖玥,打斷她的話語,仿佛洞悉她內心想法。


    “堂堂太子妃,若連保護自己孩子的本事都沒有,那不如不生!反正生下來也難保長大!”


    寒穀子神情嚴肅,言辭間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想了一下,放緩聲音:“我記得你曾說過,太子妃八月底生產,那你八月初再回來。”


    自幼時,小九便是這般性情,別人待她一分好,她必以百倍回報。


    寒弋隨即附和道:“這郡主府的庫房即將堆滿,此次我們都帶回去,以免隔壁覬覦。”


    “師父與師兄所言甚是。”宗玄聿輕聲勸說,“雲州是你的封地,你應回去稍作安排。”


    趁著天氣暖和,他也渴望與卿卿一同外出遊曆。


    尤其是小姑娘自幼長大的地方……


    容玖玥無奈一笑,“長姐身邊有兩位太醫在,我自然放心……我隻是擔心南詔而已。”


    倘若在歸途中,南詔使詐,屆時他們畢竟人數有限,恐會生出意外。


    “放心吧!”寒穀子擺了擺手,“那南詔太子近兩日便會回國,暗衛也暫時難成氣候。”


    聽聞南詔國師醫術精湛,蠱毒之術更是舉世無雙。


    如今那小子身體不行,定會放下此前所有安排,回國求醫。


    畢竟此事關乎男人尊嚴!


    昨夜那顆藥丸,可是他於崖底苦等三月之久,才得以用“枯葉”花蕊製成。


    不知那國師是否有本事解毒……


    聽到師父這番話語,容玖玥瞬間了然於心,昨夜這幾個人,定然是去為她報仇了。


    隻是,南詔使團匆忙回國,她的炸藥尚未準備妥當呢!


    現今她右肩有傷,做事多有不便,倒是便宜了那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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