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西垂,容玖玥沐浴更衣後,才回至膳廳與宗玄聿共進晚膳。


    此乃老狐狸所求之獎賞……


    “那位陳夫人是何情況,你可有打聽清楚?”容玖玥忽而問道。


    “葉琛已了解基本情況……”宗玄聿輕聲回答,“此人是承宣伯爵府嫡次子之正妻。”


    “沒落多年的伯爵府,近年全賴這夫人的嫁妝維持富貴。故而府中上下對其還算和善。”


    “不知廉恥!”容玖玥冷哼一聲。


    男人動用妻子嫁妝為恥辱,偏偏還全家齊上陣!


    宗玄聿輕笑一聲,道:“其夫君與妾室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育有一雙五歲兒女。妾室有自知之明,這些年倒也相安無事。”


    “那若是嫁妝用完呢?”容玖玥無奈歎息一聲,“陳夫人似無想要脫離伯爵府之意。”


    “她不會離開,亦不能……”宗玄聿一語道破。


    “陳夫人生母已逝,如今娘家乃繼母當家,若她選擇和離,錢財恐會落入繼母之手。”


    “而在伯爵府,她雖無子嗣,但至少表麵平和尊貴……她既無能力成為自己的家主,隻能得過且過。”


    將諸事簡述完畢,宗玄聿則細心地為容玖玥布菜。


    “卿卿,此事你無能為力,此乃其自身之抉擇。”他輕聲提醒一句。


    “我知道……”容玖玥長歎一聲,“我也無意插手別人的家事。”


    況且,唯有自救者,人恒救之……


    “男人真是可惡!總以對一個女人的傷害,彰顯對另一女子的深情。”她鄙夷道。


    “我就沒有……”宗玄聿小聲反駁。


    “你讓葉琛抓蛇咬喬雲湘!”容玖玥幽幽提醒,“不過人家姑娘……現在可看不上你嘍!”


    緊接著,她將喬雲湘看診一事,簡單地道來。


    “喬姑娘已去搜尋美少年,再不會多瞧你一眼……”


    “養上七八個少年……莫非卿卿也有此想法嗎?”宗玄聿驀地出聲,打斷容玖玥之言。


    “終是我年歲大,身子羸弱,不能得卿卿歡心,如此倒是拖累……”他的聲音難掩苦澀。


    “我不是!我沒有!”容玖玥一見他這副模樣,當即心尖揪成一團。


    “此生我隻想養你一個男人,縱有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


    容玖玥言辭懇切,深情款款,恨不得舉手向蒼天立誓。


    “我待卿卿之心亦然……”宗玄聿展露笑顏,“世間縱有百媚千紅,唯卿是吾情之所鍾。”


    “……”容玖玥忽而覺得,自己似乎又中了老狐狸的奸計,狐狸尾巴還在她眼前搖晃。


    美人計、苦肉計……老狐狸之心何其狡詐陰險……


    次日上午,容玖玥再去東宮,為容蓧寧施針安胎。


    “小九,孩子如何?”容蓧寧終是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吧,胎象愈發穩固,但必須臥榻靜養一月,莫存僥幸心理!”容玖玥認真提醒。


    “我知曉,絕不敢大意……”容蓧寧輕舒一口氣,頷首應道。


    “小九,太子似乎有意……讓你為洛昭訓看診!此事你無需擔心,我自會與太子理論!”


    容蓧寧深吸幾口氣,唯恐因太子的無恥而心生怒氣。


    “長姐,此事我有一計……”容玖玥壓低聲音將計策道來。


    聞聽言語,容蓧寧微微一笑,整個人瞬間放鬆下來。


    “小九,此計妙哉!太子絕不會有絲毫猶豫!莫說東宮儲君,即便世間普通男人,亦會選擇自己。”


    一個小女子而已,在無關男人之安危利益時,自會寵愛有加。


    隻可惜,一旦事關自己,莫說是區區妾室,就算是正妻甚至孩子,男人也舍得放棄。


    更遑論太子本是無情的皇家人……


    “長姐,那你摔倒之事,便是麗貴妃母女擔責了嗎?”


    容玖玥仔細地收起銀針,一邊與容蓧寧隨意交談。


    “麗貴妃現已是喬妃……”容蓧寧無奈地搖搖頭,“此事尚在調查,但真相恐難大白。”


    一串失蹤的珍珠瓔珞,或已曆經多人之手……若真要深究,十一公主遺失禦賜之物,反倒是重罪!


    此與瑾瑜首飾被浸毒之事,簡直如出一轍,矛頭皆指向洛嘉蘭,可又缺乏確鑿證據。


    自古至今,後宮中之無頭冤案,實乃多如牛毛……


    “長姐,府中豢養的死士,除了家主之外,還有何人有權調動?”容玖玥突然發問。


    容蓧寧略作思忖,“死士向來隻聽從家主之令,但作為少主,亦會有部分自己死忠。”


    “譬如平陽侯府,死士唯有父親方可調動,但如今已逐步交由之翰。”她解釋道。


    聞言,容玖玥眉頭微蹙,似在回憶著什麽事情。


    “長姐,你曾說過,洛太傅僅是掛名的太傅,並無大才,且為人糊塗,偏又循規蹈矩?”


    “不錯!”容蓧寧頷首,“當年太後強行舉薦,父皇又剛登基,便給予太後這個薄麵。”


    洛太傅愚孝且慣子,為洛天奕收拾諸多爛攤子,可謂草菅人命!


    因而,洛家祖宗都看不下去,天降祠堂牌匾,收走洛太傅……


    “長姐,你覺得洛二姑娘,是個怎樣之人?”容玖玥蹙眉詢問。


    不知為何,她有種感覺,當初開元寺刺殺之事,洛太傅那般懦弱之人,或許不敢做!


    如今洛老夫人與太傅皆死,洛家唯餘一對龍鳳胎兄妹。


    偏偏洛天奕殘廢且無能,聽聞洛老夫人喪事,皆是洛嘉媛一手操持。


    此種情況,倒是與她和容之墨那廢物極其相似……


    “洛二姑娘?”容蓧寧想了想,“比洛昭訓穩重聰慧,心思縝密,頗有笑裏藏刀之意。”


    “當年我失子……不是洛老夫人便是洛嘉媛,在背後出謀劃策,否則洛嘉蘭腦子不夠!”


    或許正因洛嘉蘭心思簡單,太子才會對其那般寵愛……


    “小九,其實此次之事,我曾懷疑過洛嘉媛,但那人在府中守喪,倒是無從查證。”


    容蓧寧冷笑一聲,接著道:“然太後疼愛她,她亦時常進宮陪伴,不難培養自己人……”


    隻可惜,如今竟毫無證據!


    此刻,容玖玥心生糾結,倘若真是洛嘉媛派人行刺——


    那麽洛太傅已代女赴死,她是否還要繼續報仇呢……


    少頃,容蓧寧暫且歇息,太子前來長信殿,容玖玥則於東暖閣為其檢查腿骨傷勢。


    “九妹妹,昨日嘉蘭多有冒犯,我代她向你致歉。”


    祁千胤並未迂回婉轉,而是直截了當地開口言明。


    “無妨,洛昭訓身體有恙,難免心緒不寧,我不會與之計較。”容玖玥麵無表情地回應。


    將死之人而已,她又何必在意!


    “九妹妹真乃醫者仁心!”祁千胤輕咳一聲,語氣略帶幾分心虛,“嘉蘭本性不壞,隻是自幼不喜讀書,有時說話欠缺斟酌。”


    “九妹妹,可否勞煩你幫忙,救嘉蘭一命?無需再生兒育女,隻要免於病痛折磨便可!”


    祁千胤的態度極其懇切,甚至不顧君臣之分,拱手向容玖玥行禮。


    嘉蘭僅有一子,且目前來看,彥兒實在是難當大用。


    隻要日後嘉蘭無法生育,自然對蓧寧沒有任何威脅。


    因而,此番他親自開口,容玖玥應會給予些許薄麵……


    “太子殿下言重了!”容玖玥無奈地輕歎一聲,“您既已開口,我怎敢不答應救治呢?”


    儲君亦是君,她為臣女,自然“不敢”不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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