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辰時,容玖玥與紅葉,才悄然離開護國公府。


    此時,宗玄聿因被勒令休息,依然躺在榻上。隻是他手中,卻多了一件熟悉的白袍……


    許是自幼身體不佳之故,他素來習慣清心寡欲。


    二十餘載,莫說親近女子或自瀆,便是那旖旎之夢,亦未曾有過。


    故而,他曾懷疑自身有恙……然他無意娶妻生子,遂未再深究。


    可是昨夜,他竟可恥至極,沉淪於無邊夢境之中……


    紅燭微微搖曳,在那張陌生的雕花梨木榻上,佳人眉間含情目似水, 嫣然一笑動人心。


    待醒來後,他渾身濕透,褻褲已然汙穢不堪……羞愧交加之下,他隻得默默沐浴更衣。


    然而,這副身子實在糟糕,最終折騰得差點丟了性命。


    十六歲正是碧玉年華,而他竟年長整整十歲……且心中之妄念,此刻還是他的外甥媳。


    多年的參佛修行,於昨夜後,徹底破了戒,他實乃禽獸不如……


    容玖玥不知宗玄聿之崩潰,回府正欲睡個回籠覺,寒弋卻突然告知一事。


    “小九,有人去往雲州,查詢你這十五年的事宜!落霞山傳信,已知是睿王府之人!”


    “查唄!”容玖玥打了個哈欠,“能查出之事皆無關緊要,那些不便為人知的事情,豈會輕易查到?”


    幼年時,師父與師兄,僅為鄰家爺爺與哥哥;惡奴“病逝”後,她則常年於落霞山靜養。


    容家祖籍那些人,皆以為她在城郊小院養病,更猜測她身患肺癆,唯恐避之不及。


    除了隔兩個月看看她死沒死,估計也不知其餘事情。


    長於鄉野,未念過書,每日不是種花弄草,便是養雞逗“狗”,睿王可查出之事僅為此。


    她本就是一介村姑,自然無懼……


    “至於萬和堂,熟稔之人皆知東家是師兄。睿王知曉又怎樣,咱們可是正經買賣。”容玖玥笑道。


    “也是……”寒弋轉而提起,“近來你兄長一直在我們府外溜達,應是想知道我們身份。”


    唇紅齒白的少年,但看著與小九卻不甚相似,不過龍鳳胎倒也正常。


    容玖玥冷哼一聲,“我原本還想讓他認識你們,說師父是外祖父,師兄為大表哥呢!”


    如今看來,當真是沒必要!


    容之墨雖無甚壞心思,但耳根子實在過軟!說不定哪日,老八裝可憐忽悠幾句,他便會背刺親妹妹。


    然而,此乃人之常情!十五年未見麵的兄妹,又怎敵人家姐弟,數年的朝夕相處呢?


    其實她亦是如此,若論親疏,寒弋自然勝過容之墨。


    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終究是手心為內,手背為外。


    反正現在,容之墨身體康健,學業尚可,品行不差,已然足矣……


    “師兄,你們且當不認識就行,他知道太多易誤事!”容玖玥叮囑。


    “放心吧,我明白。”寒弋應道。


    整整十五年,身為親兄長,從未去雲州看過妹妹,實在說不過去……


    當日午後,睿王府中,前往雲州之暗衛終於返回。


    祁千堯端坐於書房,認真查看暗衛所呈上的情報。


    乍一看,確實如傳言中那般,完全一個鄉野姑娘。


    種花弄草、養雞逗狗,甚至院子裏還有一方菜園和魚塘,僅有一位丫鬟在身側伺候。


    不僅膳食自給自足,院中桌椅乃至碗筷等,亦是她親手打造,尤喜琢磨些手工玩意。


    祁千堯笑意盈盈的目光,忽而落在“落霞山”這三個字上。


    “王妃所住院落在落霞山?”他驀地抬頭問道。


    “是!落霞山地闊山高,此處位於東側山腳下,四周密林環繞,實乃不易被人發覺。”暗衛回稟。


    “當年本王受傷之地在何方?距離此處可遠?”祁千堯當即追問。


    彼時九姑娘亦在雲州,說不定是她救你的呢……母後曾經一句戲言,忽而在耳畔回蕩。


    “乃西側山腰,距離此處甚遠,步行至少需要一日,且西側林深,常有野獸出沒。”暗衛回道。


    聞言,祁千堯思緒回歸,黯然而輕嘲地一笑,“真是糊塗了……”


    當年暗衛抵達時,唯有清漪一人在他身邊。在他蘇醒的那一刻,亦是清漪擔心不已。


    無論如何,此事根本做不得假……


    就在這時,淩風疾步入內,低聲稟報道:“殿下,八姑娘再發不適,請您過去看看……”


    八姑娘自初一醒來,情緒不好,不是噩夢驚醒,便是不肯喝藥,需得殿下時時在側。


    殿下已十來日沒有安寢,真是肉眼可見的憔悴不堪。


    十八歲伊始,殿下仿佛蒼老數載。


    世人皆想要齊人之福,但這身邊女人一多,麻煩便接踵而至……


    祁千堯揉了揉眉心,靜默片刻,最終無奈起身,往客院走去。


    清漪所受之傷,即便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亦難承受……


    何況是閨中嬌養的姑娘呢!


    那做法雖多此一舉,但清漪終究是待他情深意重,方會於危急關頭,毫不猶豫地擋劍。


    於情於理,他不應置之不顧,但他實在無法容忍這般折騰。


    “出去!都出去!你們走啊!”


    祁千堯剛一踏進門,便聽見容清漪那含怒帶哭的聲音。


    榻前都是瓷碗碎片,黑乎乎的湯藥灑落在地,一片狼藉。


    容清漪躺在榻上,雙手捂麵,身體因哭泣而輕顫不止。


    在太醫的精心醫治下,又用了諸多療傷良藥,她的傷口已漸愈合,不會再傷裂出血。


    然而,十八日已過,她卻始終不願摘下右臉裹簾……


    “清漪,又發生了何事?昨日不是還答應,會好好養傷?”祁千堯聲音中滿是疲憊。


    “殿下,我不想見別人,讓婢女全都離開……您在這陪我可好?”容清漪輕聲哀求道。


    隻因睿王府的婢女,皆相貌不錯。


    如今她的臉傷成這般,當真是不願見那如花似玉之人。


    而且那些人的眼神中,分明帶著憐憫與恐懼,讓她覺得惡心至極!


    祁千堯坐於錦凳上,隻靜靜凝視著輕泣的女子,陷入短暫沉默。


    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語氣平緩卻帶著堅定,“清漪,我很忙,不可能每天陪你。”


    “現在不能,以後更不能!我即將有妻子, 應顧及玖兒……我不希望今日之事再發生!”


    祁千堯說完,隨即吩咐婢女,重新端來湯藥。


    “自己服用,亦或讓人伺候,且看你自個意願!待你傷勢漸愈,我會即刻送你回去。”


    他想了一下,低聲道:“待我與玖兒大婚後,月餘便迎你入府,此生會許你富貴榮華。”


    這些時日,他的過分縱容,似乎讓清漪產生了一種錯覺……


    然清漪仿佛已經忘記,他曾數次提醒之事——他絕對不會付出感情!


    因而,無論多少次救命恩情,他對清漪之心,依然與往日無二。


    那便是,此生無關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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