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穗整裝待發出門,想了想,又退回房間拿了個衣架。


    萬一真動起手,最好有個趁手工具,提前備著。


    約定碰頭地點是酒店後頭的一個小樹林,月黑風高幹見不得人事的絕佳地點。


    還是小卡片透露出有這麽個好地方。


    將衣架掛在手上,雙手插兜,少女腳步輕快,臉上揚著笑意。


    時穗覺得今天一定能把事情解決。


    從此以後,沒有人能打擾她平靜的學習生活。


    心無雜念,好好學習。


    樹枝上掛滿霜晶和白霜,一望無際的林海被白雪皚皚覆蓋。


    這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雪地上的腳印都不多。


    遠遠就看見樹下站著個人,光線並不清晰,人影模糊,但憑借身高推測,就是本人。


    踩著積雪,時穗靠近。


    “池宴,我想問你——”


    少年大半張臉隱在樹下陰影裏,時穗抬起頭的瞬間卻撞上清淩淩的目光,怔住。


    “難道不是約我散步?”許朝暮問。


    啊?


    時穗尷尬,眨巴眨巴眼睛看他,啊,沒看錯啊,是許朝暮,啊!怎麽是許朝暮!


    “我是約……”被那雙清淩淩的眼睛一看,時穗一陣心虛,唰的低下頭,“我本來是約池宴散步的,應該是發錯信息了,對不起。”


    在他麵前撒謊好難的,不想撒謊了。


    四周白茫茫的寂靜,隻能聽見掛樹枝上細碎冰晶落下的沙沙聲響。


    安靜了一會,沒聽見許朝暮說話,時穗心裏納悶,便又抬頭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雪地自帶打光效果,又或者他本來就適合雪景,清冷又柔和的氣質,時穗覺得今晚的許朝暮格外好看,隻是那雙眼——


    向來清冷的眸子蘊了無邊晦澀難懂的濃稠,像是月光下的陰影。


    “時穗,我想和你散步。”許朝暮望著她,“我現在約你,可以嗎?”


    他的聲音輕柔的就像是雪一樣落下,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可以呀!”時穗彎眸一笑。


    踩在鬆軟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細微聲響,下了一點小雪,雪花飄在衣肩,落在發梢,仔細還能看見雪花各式各樣的形態。


    整個人的身心都安靜下來,世界好溫柔。


    “時穗。”許朝暮說,“今天在飛機上的時候,我看校論壇裏麵說,你和池宴在一起了。”


    時穗正在接雪花玩,忽的聽見他的聲音,先是愣了下。


    她早已將池宴什麽的忘幹淨了,被許朝暮這麽一提,她玩雪的興致都沒了。


    “沒在一起。”時穗將手裏的雪花抖幹淨,氣鼓鼓道,“真受不了了,星華的學生都好八卦,明明什麽事都沒有就硬編,我都澄清好幾次了,他們怎麽還這樣……”


    說著說著,時穗跺了兩腳雪,氣呼呼的。


    許朝暮:“那你今晚為什麽約池宴散步?”


    他真以為他們在一起了……


    “當然是為了問清楚。”時穗頓了下,說,“之前他表白過,後來我們約定做朋友,但現在,我懷疑他對我還存在早戀的想法,所以我要找他問清楚。”


    “那你呢,你對他……”


    “我對他當然不會存在早戀的想法!”時穗目色堅定,任何可能會影響學習的事通通扼殺搖籃!


    “如果他存在對你早戀的想法,那你怎麽辦?”


    “那當然是要把他早戀的萌芽扼殺!”時穗露出一個凶狠狠的表情,“你看這個!”


    她揮了揮衣架:“要是他敢喜歡我,我就打他!”


    她給自己打氣:“我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許朝暮安靜的看她,少女穿了身粉色的滑雪服,毛絨帽子下紮了兩個麻花辮,臉頰紅撲撲的,說話時呼出的白氣暖暖的。


    她是他滿目蒼白世界裏,唯一的鮮活而生機勃勃。


    許朝暮掩下眼底的情緒,問她:“那你會打我嗎?”


    “不會呀,怎麽會呢。”


    “你別怕。”時穗立馬就將衣架掰成小段,塞進口袋,等回酒店扔垃圾桶裏。


    許朝暮輕笑了下,明白她心思簡單,聽不出他的意思。


    他問:“可如果就算挨打,池宴還是喜歡你怎麽辦?”


    ?


    !!!


    時穗微微張唇,輕輕啊了聲。


    是呀,怎麽辦。


    雖然不可能誇張到像裴朔旬這樣有受虐傾向,可池宴和裴朔旬能成為好兄弟,一定存在某處相似的地方,萬一他也被打爽了怎麽辦?


    “那、那有什麽辦法。”時穗問,“如果池宴真喜歡我,那有什麽辦法讓他不喜歡我嗎?”


    時穗糾結了下,覺得這個問題還是問許朝暮比較好。


    首先,他們是純友誼。


    其次,問宋心穎,會罵池宴傻逼,問肖悠然,會哈哈哈笑她翻車。


    男生肯定比較了解男生,如果問同僚嚴澤,就隻會誇大哥,問裴朔旬隻會把她推進火坑。


    許朝暮垂眸看她:“讓他死心的最好辦法,就是你已經有男朋友。”


    時穗疑惑了秒,覺得這個方法有點熟悉。


    他繼續說道:“我可以和你假扮情侶。”


    “假扮情侶?”


    “對的。”許朝暮輕點了下頭,“我知道你高中不想談戀愛,我們隻是假裝,彼此之間不會影響學習,隻需要騙過池宴就可以。”


    他側過頭看向時穗,眸光微閃:“他知道你有男朋友,就一定會放棄。”


    方法聽起來可行,但時穗還是搖了下頭,認真道:“許朝暮,這不太好吧,這是在利用你。”


    “我們是朋友,沒有什麽不好的。”


    誰利用誰還不一定。


    “就是不行。”時穗正色道,“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我不想利用你。”


    許朝暮看著她,眼瞳深邃烏黑,嘴角的笑意繾綣:“對不起,是我想被利用。”


    像春天溪流化開水,柔軟卻並不清澈。


    時穗別開眼,心跳的有點快,怕自己真會答應。


    “走吧。”時穗拉了下他的衣袖,“我們不聊這個了,該回去了。”


    ……


    不遠處的度假區燈影交錯,眼前的雪花在月光下輕舞。


    時穗跟在許朝暮身側,略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沒注意到陷阱,右腳突然踩空——


    雪麵快速下陷,怎麽也想不到一片平整的雪地下麵會有個坑!


    猝不及防,身體失去平衡,失重的下墜感襲來。


    但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抓住。


    “許朝暮。”時穗仰頭看他。


    少年微顫著睫毛,眼底透著不安,眼尾有些泛紅。


    “沒事的,不會掉下去的。”時穗彎眼笑了下,另一隻手攀地麵,雙腿往上蹬。


    可卻有一道黑影,猛地推了許朝暮一把。


    意外發生的太突然,沒看清是誰,但許朝暮也跟著掉了下來。


    時穗拉著他抱進懷裏,雖然可能因為體型的原因,更像是他抱她。


    失重感再次襲來,不斷有雪塊砸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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