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時穗收獲了一行李箱的新衣服。


    一坐上動車,時穗就累得想困。


    她沒有想到這一天會那麽累。


    見到她,店裏的小姑娘就像是妖精見了唐僧肉,所有新衣服都往她身上搭配。


    疊穿疊穿再疊穿,假發帽子包包項鏈耳夾……


    最後還擺各種動作,拍照、錄短視頻、發平台宣傳。


    好累呀,穿一套衣服就好累呀。


    她像個聽話的人形玩偶,被折騰了一天,累垮了也就算了,臉都笑僵了。


    可惡,穿搭拍照竟然比打架還要累。


    時穗剛想眯一眯睡會兒,手機震了震,不用說,是池宴發消息過來了。


    她不明白昨晚+今天的池宴到底抽了什麽瘋,晚上要打視頻電話,白天狂發信息,早上吃了什麽,中午吃了什麽幹了什麽,事無巨細一一匯報。


    誰想了解有錢人的生活啊喂!


    麵對有錢人的生活,時穗隻能表示:好棒棒呀,好羨慕呀,好好看呀,好好吃呀,你好帥呀。


    罷了罷了,發兩張店裏小姑娘拍的照片給他,敷衍一下。


    時穗:[進貨去了。]


    池宴保存保存照片:[你穿什麽都好看???。]


    池宴:[這家店在哪,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池宴:[你現在在哪,回宿舍了嗎?要不要我去接你?]


    池宴:[要不我也住校好了,總感覺你在學校不安全。]


    池宴:[……]


    時穗?_?,這家夥好煩。


    裴朔旬轉過頭偷偷看了一眼時穗,纖長的睫毛垂下陰影,白皙修長的手指在發光的手機屏幕上點著。


    長相實在是太具有欺騙性。


    不動手打架的話,安安靜靜的時穗真的好乖好可愛,隻是看著就覺得好安心好幸福。


    裴朔旬忽然間就明白池宴為什麽會喜歡她了。


    他想。


    向來桀驁不馴的少年喜歡上的,隻是時穗乖巧可愛的假麵,一旦發現乖順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離經叛道的心,池宴就會放棄吧。


    可他不一樣。


    他見過時穗最狼狽最瘋狂的樣子。


    見過大雨傾盆下,時穗發瘋似的大笑,飛奔朝著他跑去,跳著將他撲倒,捧著他的臉說那個男人(養父)死了。


    她的眼睛好亮好亮,像是有一團火,瘋狂的在燃燒。


    火勢蔓延,燃燒掉了他的理智。


    他以為她殺死了那個男人,怕她坐牢,幾乎脫口而出:“我們私奔吧。”


    即使過了這麽多年,裴朔旬還是忘不了那個晚上。


    他那時不明白為何一向理智的自己會陪著她發瘋,說出那樣瘋狂的話。


    現在他明白了。


    那是心底最純粹的愛意。


    裴朔旬看著她,目光在她臉上停留,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他拉過了她放在扶手上的手:“時穗,我有話和你說。”


    “嗯?”癱在動車座位上的時穗,提起了點精神。


    可她實在是太累,懶得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時穗,其實我本來沒打算這麽快就和你說這些,總想著挑一個更好的時機,我想在裴家站穩跟腳,想要有個更好的身份,想要多做些準備,引導引導你這感情遲鈍的傻瓜。”


    “才不是傻瓜。”時穗輕哼一聲。


    裴朔旬寵溺的笑了下,摸了下她腦袋:“是是,我才是傻瓜。”


    他又緩緩道:“一直以來我都目標明確,一個是家人,一個是裴家繼承人。”


    “可我現在發現,我不能這麽貪心。”


    “我看見池宴今天一直給你發消息了。”


    “雖然你說你不喜歡他,但我卻感到了不安,有太多天降打敗竹馬的故事,我不能讓這發生在我身上。”


    “記得你養父去世的那個晚上,我以為是你殺了他,問你要不要私奔。”


    “你說了一句好呀,然後我們就在雨夜裏亂跑亂跳,結果卻發現是誤會一場,不用畏罪私奔。”


    “我們擁抱大笑,躺在濕漉漉的地上,你問我,這麽冷的天淋雨,會不會第二天一起死掉。”


    “可我們沒有一起死,隻是發燒又躺了一天。”


    “我不想我們的關係隻是簡單朋友。”


    “時穗,我們交往嗎?”


    時穗早就無心聽他說什麽了,或者說,她聽不清了。


    他聲音實在是太溫柔,又低低沉沉,情緒太飽滿了,太像是在催眠了。


    咚一下,有什麽東西靠在了自己的肩上,裴朔旬側頭看去。


    少女呼吸平穩,閉著眼,神色恬靜,靠在他的肩上,睡得正香。


    今天果然不適合告白,裴朔旬想,如果把她搖醒再表白一次——


    時穗會毫不猶豫給他一拳。


    如果下車後把她送到宿舍樓下表白——


    時穗八成睡醒了就忘。


    還是要挑個好時機。


    *


    池宴最近很苦惱。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有沒有和時穗在交往。


    在水族館,他聽見時穗說喜歡他,保證,絕不是幻聽。


    時穗還送了他筆記本當作定情信物。


    可隔天,她就沒有一點身為有男朋友的女生的自覺,她一個人出去購物不帶他。


    還有哦,在學校裏也是,悶頭寫題不理他。


    連手都不給他牽一下。


    並且哦,他還撞見她去找許朝暮了。


    雖然是正經解題,可那家夥看時穗的眼神明顯不懷好意。


    算了算了,考試在即,他也希望時穗能取得一個好成績,找學霸就找學霸吧。


    池宴想了想,不能讓時穗因為感情的事分心,等考試結束後再問問她,他們現在是不是男女朋友。


    一周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分班考這天。


    這是時穗轉學後的第一次考試,她有些緊張,從未這麽在意過分數。


    係統:[宿主,放輕鬆,以你現在的學習水平,打敗薑甜瑤那是綽綽有餘。]


    [誰在乎薑甜瑤?輸了也不過就是一句道歉,動動嘴皮子的事,可能會丟臉,可麵子又不重要,打回來就是了。]


    係統:[宿主,你的思想真超前,所以——你在緊張什麽?]


    [我要考年級前20。]時穗說,[許朝暮幫我查了去年所有的排名成績,年級前三的全是神人,我沒機會,不掉鏈子的話,能考年級前20,運氣好可以衝一衝前10。]


    係統感動:[是我低估宿主對學習的熱愛了。]


    時穗:[不是,我在圖錢呐,你該不會忘了顧辰逸基金的事兒?]


    係統:[……不謝提醒,本係統一直記得。]


    時穗:[學校也會發獎學金。]


    學校把各班的學生隨機安排在了不同的考場,也就是說,同個考場裏,會出現普通班、常青班、國際班的學生。


    時穗拿著準考證去了第18考場,正在看門上貼著的座位表排布,肩膀被輕輕拍了下。


    回頭,她感到意外又欣喜:“許朝暮!”


    最近陰晴不變的天氣轉熱,許朝暮隻穿了件白襯衫搭黑褲,看起來清清爽爽,少年氣十足。


    時穗問:“你也在18考場嗎?”


    許朝暮搖了下頭:“在你隔壁,看見你了,就來打個招呼。”


    他從筆袋裏拿出了一支筆:“給你,祝你考試順利呀。”


    聲音很好聽,和他這個人一樣,看起來是冷冰冰的高嶺之花,實際接觸下來,卻是涓涓細流一樣的沉靜溫柔。


    筆帽上寫著‘考神附體’,時穗自然是毫不客氣就接下了筆。


    這可是學神送的筆呀,用這支筆寫試卷那蒙的不得全對?


    臨上考場,多少會有些迷信。


    “謝謝學神賜福。”時穗心裏美滋滋的冒泡。


    “那我的呢?”許朝暮微微俯身看她,“時穗,我沒有筆寫卷子了,你也給我一支筆吧?”


    “好呀。”時穗低頭在筆袋裏翻找,找到一支新筆,抬頭告訴他,“這支筆給你,很好用的。”


    祝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許朝暮沒有拿起筆的另一端,而是指尖碰觸到了她的手,像是無意的舉動。


    很短暫,卻清晰地感受到屬於她的氣息。


    直到少女的手指往後退了點,許朝暮這才拿過筆,淺淺笑了下:“等考試結束後,不要亂跑,我會來找你。”


    他笑起來的時候衝淡了外表的清冷,看起來很溫柔。


    *


    薑父薑母問過薑沉瑾,他解釋,他和薑甜瑤還未做出過出格越界的事,隻是模糊了親情和愛情的界限。


    一直拒絕家族聯姻的薑沉瑾做出了妥協,答應了參加豪門圈子的相親會。


    顧家也並未因此醜聞悔婚,顧辰逸一心隻有薑甜瑤,在薑夫薑母麵前放下豪言,此生非薑甜瑤不娶。


    要想和顧家繼續保持生意夥伴的關係,必須接回薑甜瑤。


    畢竟是親手養大的女兒,趕走她是一時衝動,冷靜過後,薑夫薑母很快做出了決斷。


    自從薑沉瑾住院後,薑甜瑤每天放學都會去照顧他。


    沒過多久,薑甜瑤就被接回了薑家。


    而自從那晚過後,時穗就再也沒有在薑家出現過。


    薑家的人知道她住校了。


    薑柯山:“這死丫頭能做出把親哥打進醫院這樣的荒唐事,就沒臉回家!”


    “住校也好,省得把家裏攪得一團糟。”


    薑舒:“說來也奇怪,剛接回家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才去學校一個月,人就變得瘋瘋癲癲?”


    “她就一直這樣,你別忘了,我們去鄉下接她的時候,她在幹什麽。”


    薑舒想起,第一次在鄉下見麵,正碰上時穗在殺雞。


    一地雞毛,手起刀落,鮮血濺到了臉上,沿著菜板流到地上,滿地血腥。


    薑舒出生富貴,養尊處優,菜市場都沒進去過,自然沒見過殺雞的場麵。


    第一眼,她就覺得時穗是個有血腥暴力傾向的人。


    “對了,你給她錢了嗎?”薑柯山問她。


    “生活費都在甜甜那兒。”


    薑柯山沉思了下:“過不了幾天,等錢沒了,她肯定就會回來低頭道歉。”


    “就算是脾氣倔,也倔不了幾天。”


    *


    考試到了,這幾天的薑甜瑤學習格外拚命。


    不僅是因為賭約,也是要用成績向爸爸、媽媽、哥哥證明,她才是薑家優秀的女兒。


    要讓時穗向被她傷害過的人道歉,還要錄視頻,要讓全校人都看到她的道歉!


    離考試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已經有不少同學起身,拿著筆袋準考證去找考場了。


    有小姐妹過來找薑甜瑤。


    “走吧甜甜,我們一起去考場吧?”


    “等考試結束,你贏了賭約,看那時穗還能得意到什麽時候。”


    “可我聽說她在國際班很認真的。”


    “也就裝裝樣子,真認真學習哪有功夫勾搭男人呀,你沒聽說嗎,她經常下課去找許朝暮,又勾搭了個新男人。”


    “臥槽,學神搭理她?”


    “樓上的人都知道,還聽說許朝暮和她說話的時候會笑,許朝暮從來不笑的,真見了鬼了。”


    “還真是賤呐,肯定是攻略不下池宴,就換了個攻略目標。”


    “哈哈哈,我是池宴的顏粉,我重生了!”


    “嗚嗚嗚,我是學神的顏粉+成績粉,我破防了……”


    “我喜歡裴朔荀,上天保佑,信女願葷素搭配一生,求求她千萬別和裴朔荀有交集。”


    小姐妹們的閑言碎語越扯越遠,這幾天薑甜瑤忙於學習,沒怎麽逛過校園論壇,自然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


    薑甜瑤麵色微變。


    池宴她是知道的,畢竟剛開學土包子就很有心機的和他做同桌。


    可許朝暮呢?


    土包子怎麽認識的許朝暮?


    從入學星華的第一場考試起,許朝暮就永居年級第一,並且至少甩第二名十多分的差距。


    少女多少會有些慕強,尤其在校園裏,成績十分重要。


    更何況,年級第一的那位少年,清雋出塵,高嶺之花。


    他的眸光永遠清冷疏離,冷淡又生疏,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疏離感。


    誰都想拉高嶺之花跌落神壇,可接近他的女生無不一一碰壁。


    薑甜瑤總以為自己的不同的,她漂亮,學習也不錯,在校園裏人氣高,男生女生都愛圍著她轉。


    她也曾借著請教題目為由接近他,卻一句話都說不上,碰了一鼻子的灰。


    薑甜瑤打開手機點進校園論壇。


    最近論壇都沒什麽爆帖,她翻了兩下,就看到了關鍵詞。


    【在圖書館遇到學神和女神了!】


    主樓是一張偷拍照,畫質卻十分清晰。


    是許朝暮和時穗坐在一起的照片,筆指著書本,他們的視線低垂落在書上,可身體卻靠的很近,曖昧的氛圍拉滿。


    圖書館的人不少,可這兩人就像天然和旁人有壁,第一眼,就隻能看見這兩人。


    不像是偷拍,倒像是情侶寫真。


    “甜甜,你也刷到這照片了?”旁邊有小姐妹看了過來。


    “這張照片把學神拍的真帥,如果把旁邊這女的p掉就更好了。”


    又有人看了過來:“時穗可真心機,借著題目找學神搭話,也不知道學神為什麽會給她講題,不過甜甜你不用擔心。”


    “就算有學神幫她,就她那一門心思勾引男人的樣,成績也是稀巴爛,她贏不了你的。”


    薑甜瑤聽了這些話,甜甜的笑了一下,想到賭約,點進論壇找到了幾個星期前的投票帖。


    結果一打開,麵色驟變。


    賭時穗贏的票數竟然超過了她!


    薑甜瑤詫異道:“怎麽回事?是又出bug了?”


    “舉報過管理員了,說沒有違規bug。”旁邊有小姐妹嘀咕,“有人給她刷票了唄。”


    “還有校花投票,也有人給她刷上去了……”


    薑甜瑤眼前有一瞬的發黑,論壇翻到置頂的校花投票,先給自己投了一票,然後看到票數實時統計情況。


    時穗的票數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現在僅次於上官櫻。


    而她,竟然連前20都沒有排到!


    薑甜瑤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起來,秀氣的眉毛微皺,眼眶紅了紅。


    “甜甜,你別擔心,那群人就是抱著逆反心理看熱鬧,等這次考試結束,時穗成績一出來,這個熱鬧就更精彩了。”


    “還有校花評選,她靠刷票刷到最前麵,到時候全校舞會,她一個鄉下來的大媽跳廣場舞嗎?這才真丟臉呢。”


    光想到那場景就令人發笑不止,小姐妹們嘻嘻嘲笑了起來。


    在小姐妹們的安慰下,薑甜瑤的心裏舒服了許多,也跟著笑了起來。


    是啊,馬上就要考試,考試結束排名一出,時穗就要向她道歉了。


    還有校花評選,不慌,還有投票時間,和顧辰逸說一聲,讓他的那群小弟幫忙投票。


    不會再有意外,她一定會是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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