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嬋媛投降認輸,宮夢弼就不再開玩笑了。


    經曆了皇甫家的大變故之後,皇甫嬋媛多多少少有了一些遍知真人的架子,跟宮夢弼走在了兩個方向。


    以前宮夢弼是不喜歡說玩笑話的,除了在親近的人麵前放低姿態,在哪裏都是要把場麵話說圓的,但是現在反而漸漸找到樂趣。


    皇甫嬋媛以前是古靈精怪的,但肩負起皇甫家的重任之後,就不太能接受玩笑話了。


    這是境遇的變化在他們身上的體現,宮夢弼理解了,就轉了個話鋒。


    “所以我是誠心感謝嬋媛少主。若非少主施以援手,野狐如今恐怕更難過一些。皇甫氏也好,胡氏也好,多少年來都對野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幾年神女有意扶持,更是得了你們不少助力。”


    “說實話,我原本以為胡氏是最先會來尋我的,沒想到是少主。”


    皇甫嬋媛這才有幾分得意與傲氣,道:“我皇甫家別的沒有,就是眼光還不錯。胡氏不來,其實情有可原。我們三家是原本就不靠著天狐院,胡氏不一樣,是立在天狐院起的家。”


    “如今天狐院最多的狐仙就是胡氏。我們三家也不是人人都會送來天狐院,都有自己的家業要打點。但胡氏全依靠著天狐院,往往靠著我們三家才能做事,自然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不敢輕易落寶。”


    宮夢弼其實很詫異,道:“嬋媛少主為什麽有這麽大的魄力押寶在我身上呢?”


    “我看人很準,你身上有別人沒有的東西,我想這就是神女看重你的理由。蘇、純二氏是上古傳下來的大族,有大族的傲氣,有不論經曆什麽都不會沒落的盲目,說的不好聽一點,是食古不化了。”


    “我們皇甫氏其實也有這樣的苗頭,隻是這次我掐過一把,以後肯定會好一些。皇甫氏原本是寄居在皇父陵當中才發的家,又做對了幾次重要的決定,才富甲至今。我們敢押寶,除了是因為神女看重你,也因為你本身就有著獨特的運數。”


    皇甫嬋媛的眼睛裏有著閃爍著幽幽的青光,宮夢弼就這樣靜靜被她看著,直到她眼裏的光完全收斂。


    “宮明甫,你真是了不得。以前我還能看到你不一樣的運數,如今我得了祖奶奶的遺澤,反而什麽也看不清了。”


    她笑了起來,道:“這就更證明我的眼光不差了。”


    她這一點小驕傲,很得宮夢弼的胃口,他於是笑道:“那我不能讓嬋媛少主的眼光落空,不能讓你看錯人。你如今出關了,我正有一事要請你幫忙。”


    皇甫嬋媛非但沒有覺得為難,反而很高興,道:“請講。”


    “我如今有要事在身,隻恐分身乏術,沒有辦法跟他們在天狐院糾纏。他們遲早要在那邊生事,還要聯合你們和胡氏來遏製野狐。希望你到時候能頂得住壓力和誘惑,不要輕易放棄我這個盟友。”


    “這也算是請求?”


    “這可不是什麽好做的事情。”


    “那就說明你現在做的事情很重要,重要到會讓他們感受到威脅。”


    宮夢弼笑而不語。


    皇甫嬋媛爽快點頭,道:“好吧,你既然隻有這樣的請求,那我一定為你做到。”


    宮夢弼帶著皇甫嬋媛在蘭蔭山轉了轉,聊了些正事。一些是皇甫家的事情,一些是天狐院的事情。有些事情從野狐的視角來看是一回事,從世家的視角來看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現在毫無疑問在做得罪人的事情,想從世家手裏咬下一塊肉來可沒有那麽容易。”


    “蘇氏、純氏,天狐院初建的時候,是靠著他們上古狐族裝點,才吸引來其他狐仙。胡氏由神女點化,以胡為姓氏,在天狐院的基礎上建起來的世家。這三家是天狐院真正的元老,我皇甫氏反而是後來投效來的。”


    “胡氏最看重神女的意見,你若是能說服他們,那事情就會更容易做了。”


    宮夢弼道:“胡氏看重神女意見不假,但胡氏也最看重在天狐院的地位。一方麵不能違背神女的意願,一方麵又忌憚野狐進來分一杯羹,成為下一個胡氏,要說服他們,隻靠言語是沒有用的。”


    皇甫嬋媛點頭道:“不錯,這就看你的本事了。”


    她眨了眨眼睛,道:“又或者你想辦法把蘇氏或者純氏說服,事情就會更容易些。”


    她一起壞心,就露出古靈精怪的底子,眼裏帶著狡黠。


    “說來聽聽。”


    皇甫嬋媛踱著步,道:“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同純氏的姐姐一起去過狐子院?”


    宮夢弼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麽了,用眼神示意道:可以不必說了。


    但皇甫嬋媛隻裝傻道:“純婉儀待字閨中,若你能把她娶了,成了純氏的姑爺,自然就少了許多麻煩。”


    宮夢弼似笑非笑道:“你話裏有話,意有所指,何不明言?”


    皇甫嬋媛顧左右而言他,道:“隻是站在朋友的角度給你出出主意。”


    “好吧。那且容我拒絕你的建議。”宮夢弼擺了擺手,但卻把這事情記在心裏。


    皇甫嬋媛看起來並不是那種會隨意編排的人,話裏有話,不是玩笑,就是提醒。


    蘭蔭山這塊地界還是有幾分奇妙的,禪音古韻伴著幽蘭暗香,深遠且靜謐,讓人想要探究,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返回狐子院,皇甫玉騮和皇甫嬌娜已經結束了修行科的教學,來麵見皇甫嬋媛。


    宮夢弼原本是想給他們一些獨處的時間,但皇甫嬋媛卻沒有讓他離開,隻是囑咐道:“明甫先生是真正有道之人,能跟著他修行是你們的機緣,要好好把握才是。”


    四人在亭中坐下,池裏的荷花開的燦爛,聽見宮夢弼的聲音,蓮池裏響起了水聲。


    靈蚌浮出水麵,從蚌殼裏吐出一粒明珠,由月華托舉著,送到了宮夢弼的麵前。


    宮夢弼將明珠拿在手中,並不是硬質的珍珠,而是軟軟的水膜之中包裹著月華,形似珍珠而已。


    “多謝了。”


    宮夢弼請小倩拿瓷碗點了一塊養神香放在荷花池邊,不一會兒,靈蚌就在水下懸浮不定,像是一輪遊動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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