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狐院出來的時候,宮夢弼呈現出一種心滿意足的歡欣,有一種大腦盈滿的充實感。


    青瑤仙子在前方引路,穿過混沌的天梯,自煙霞中走出,便又回到了鎮山。


    青瑤仙子看著宮夢弼一副微醺的模樣,便知道他大概也是沒有多餘的腦力來同她寒暄,便隻囑咐了一句:“好好參悟,不要枉費了機緣。”


    隻是他似乎有些暈頭轉向,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青瑤仙子笑著搖了搖頭,道:“你這小狐。”


    她語氣中有著些許無奈,而後伸出手掌,手掌中浮現了一片青羽,被她一吹,便飄飄揚揚,落在宮夢弼的衣襟上。


    而後青瑤仙子轉身化作飛虹而去,似乎是化入了日光之中,消失不見了。隻有一聲似有還無的鳥鳴微微回旋,便陷入寂靜。


    宮夢弼還是坐回到了飛瀑前,盤坐在石崖前,一隻手支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水氣翻騰奔湧,沁在他的衣衫上,也沒有讓他動搖半分。


    等到他真正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夜幕時分,明月高懸。


    他精神百倍,眼中有一種頓悟之後的通透與智慧。他抬頭望了望明月,似乎能見到其中的月宮,又垂首含笑,道:“原來如此。”


    仙神有別,卻又沒有那樣的分別。二者相參,各有妙理,又有殊途同歸、相互印證的質性。


    好比天下大旱,仙人自然可以搬運水氣,甚至借來江河湖海之水以解幹旱之困。


    但神明也可以調動風雲,令天降甘霖。


    都是令天下雨,雖神仙法術各有不同,但本質上都是陰陽相參。


    但世上修行人,能搬運水氣、普降甘霖的有多少?


    所以才有祈雨之術,不是直接去搬運水氣,而是與掌管水的神明溝通,借助神明的力量來降雨。


    好比宮夢弼當日降服五通神,以他自己的神通法力,無論如何也鬥不過三品境界的五通神,但借來月宮中神明的力量,便可以降服五通。


    他修行仙道,但仍舊與神道彼此深深糾纏。不僅僅是他如此,旁人也一樣。


    施大法師以五雷法令號令雷神,靈神也是五大雷神的模樣,這自然也脫離不了神道的支持。


    除了借用神明的力量,仙人本身也是神。


    就拿宮夢弼的頂頭的上司來說,他的仙籍是錄在泰山娘娘名下,可見泰山娘娘足以成為“仙主”或是“仙君”,但泰山娘娘必然也不僅僅是仙,更是護佑九州十方的神。


    神女秘授天機,宮夢弼了解了其中的奧秘,便如同捅破了窗戶紙一般,許多原本看不清的東西都在他眼中變得更清晰了。


    這雖然不能直接增加他的道行,卻能讓他看清世界的本質。


    宮夢弼心中默默祝禱,對神女和娘娘幾番感謝。


    等他起身,便見到一片青羽從衣襟上飄落,被他拈在手中,仔細端詳。


    宮夢弼會心一笑,將青羽妥善收好。


    這是青瑤仙子一片愛護之心,怕外人打攪了他的領悟,在他身上留下的護持。


    轉入玄元洞,幾位朋友都還在陣中借著鎮山的靈機養傷。


    宮夢弼從袖囊中取來靈藥贈予了幾位友人,助他們療養存神。


    鎮山靈機固然豐厚,月中秘藥也擅長療傷,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對症之藥。如今得了靈藥,幾人的傷勢便快速好轉了起來。


    等到天命時分,腦子裏一片混沌的元明先生終於清醒了。


    宮夢弼鬆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這幾日你渾渾噩噩,如同爛醉一般,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元明先生道:“靈藥管用,不必憂心了。”


    他清醒過來,就可以自行療傷,否則靠著宮夢弼外力療養,多少有些難以為繼了。


    宮夢弼在洞外守候,白日運轉鎮山靈機,在夜裏采集月華熬煉秘藥,另一邊也在思索如何下筆。


    等他寫出來第一稿的文書的時候,施大法師前來辭行。


    施大法師最先恢複過來,道:“這幾日有勞宮道友看顧。”


    宮夢弼道:“若非大法師鼎力相助,隻怕五通之禍更不知何時能解了。”


    施大法師反而露出幾分憂心,道:“五通之禍,真的能解嗎?”


    宮夢弼也不能保證,道:“隻能勉強一試,再壞壞不過今日了。”


    施大法師怔了一下,而後欣然道:“再壞壞不過今日了,好!宮道友點醒我了。”


    宮夢弼擺了擺手,道:“大法師叫我明甫便是,不必如此生疏,隻怕日後我還多有叨擾之處。”


    施大法師笑了起來,道:“好,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客套,喚我鐵竹便是。若有我能幫上忙的,且來穹窿山尋我。”


    宮夢弼道:“一定。”


    送走了施大法師,第二個離開的是元明先生。他精通理氣訣,若不是傷了精神,渾渾噩噩,該是第一個養好傷的。


    元明先生道:“我有未竟之業,無法久留,你有事再來尋我。”


    頓了一頓,他又道:“若是不急也可以不來尋我。”


    也不等宮夢弼說話,就先逃之夭夭了。


    宮夢弼皺起了眉頭,心中疑惑不定,“這玄元洞,似乎是你的洞府吧?”


    雖然元明先生多少有些怕了宮夢弼,但宮夢弼還是清楚,若他真的尋過去,再小的事情元明先生也會幫的。


    有些人就是個操心的命,否則在山中清修,根本染不上這些事,也不會讓自己的童子和師侄擔心著那師祖留下的讖言。


    送走了元明先生,宮夢弼修修改改豐滿了第一稿。


    等宮夢弼將第一稿的文書上呈到山長的桌案上的時候,心中是很沒有底的。縱然他自己陸陸續續修改了許多次,但放在神女麵前,便總擔心寫得太過稚嫩。


    神女合上文書,道:“你以靈與職論述,已然很不錯了。隻是要真的偷天換日,靠著神職的變動是不夠的。你要想清楚,你要偷什麽天,換什麽日,你要解的到底是什麽局,最終要落在何處。”


    “是五通神嗎?”


    神女注視著他的眼睛,便讓他陡然驚醒。


    宮夢弼汗流浹背,卻又如釋重負,道:“我看得太深,反而眼界越發狹窄了。”


    神女笑了起來,道:“拿回去吧,再寫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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