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眾人逃脫法界,那神人真正的勃然大怒,周身火焰劇烈燃燒了起來。整個鎮山都仿佛被滔天大火點燃了,虛空中的靈機都在扭曲。


    他伸手在虛空一抓,那火焰槍便倒飛而回,被他擒在手中,一隻手扭住老龍的龍角,另一隻手便捏住槍頭捅了他的咽喉。


    老龍吃痛,雷火電光不要命似地噴吐著,仿佛洪水一樣拍打在神人身上,那神人也並非諸法難侵,周身被雷霆擊得焦黑,但仗著法力之勇,也隻吃一個皮肉傷,便生生將火焰槍捅進了老龍的脖子。


    老龍哀鳴一聲,不住地掙紮起來,龍身不由自主纏繞著那火焰槍。神人狠狠將火焰槍投擲出去,便帶著老龍一起,釘在了鎮山之上,無法逃脫。


    那神人伸手在身上一抹,雷霆擊傷便在須臾間痊愈了。


    他再來看向逃脫法界的眾人,眉心大放神光,那紅蓮法界忽地消失,日珠落帶著赤光飛回他的眉心。神光自日珠中綻放出來,眾人都仿佛陷入了一片火宅地獄。


    那神人目光如電,掃視虛空,便倏地冒出神光,如同電光一般擊在虛空之中。


    而後便見虛空一陣扭曲,一個身著白衣的青年從虛空中顯露了出來。


    這青年背負雙劍,穿著鬆鬆垮垮的道袍,隻是並指為劍,點在身前,便將神人的目擊之術破去。


    那神人的眉頭緊蹙,道:“又是狐狸。”


    若是旁人,早該覺得事情不對頭了。天下不是沒有厲害的狐狸,但他們五通神和狐狸素來便沒有瓜葛,突然身邊反複出現厲害的狐狸,總會讓人生出不妙的聯想。


    但眼前這狐狸並非是突然從土裏鑽出來的,而也是他們熟知的人物,故而並沒有讓這神人聯想到別的地方去,隻是質問道:“你素來在天平山修行,不問世事,我兄弟曾數次登門拜訪,都被你拒之門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與我們作對?”


    那青年生著一張喪氣臉,道:“我也不想來,隻是有人求到我頭上,用長輩壓我,我不得不來。”


    說著話,他便看了一眼宮夢弼。


    宮夢弼像是沒有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笑道:“是蘇上仙有濟世之心,不忍見蒼生受難。”


    聽著這話,那青年臉色就更喪氣了,道:“你聽到了?”


    他背後的劍鞘緩緩顫動,道:“不過說起來我們也並非沒有仇怨,你們尋不到我,不是屢次算計我那不成氣的朋友嗎?若非機緣巧合,如今那笨禿子隻怕都也姓五通了。”


    神人的臉色沉了下去。


    他當然知道蘇上仙說的是石城大王。他們確實不喜歡石城大王,但母親喜歡,隻是幾次三番沒有請上山去。


    若真請去了,到底是跟五通姓,還是墊了母親的肚子,誰也說不準。


    “那你們就一起去死吧!”神人動了真火,猛地顯化鬼神法相,在那無窮的火宅地獄之中,生長出一個擎天的五麵鬼神相。


    那鬼神腳踏烈焰,熊熊烈火將所有人卷入其中,那五個麵孔同時念咒,把持了天地風火水的權柄,朝眾人殺了過去。


    比之玄天法界的玄妙,這鬼神已然盡數投之於法力的壓迫。


    若論道法,他還沒有無缺無漏,不能毫無破綻,但論法力,在場六個人綁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


    鐵竹道人擂動胸中五氣,五雷神法相起風雲,雷網遍布虛空。


    破壁禪師周身大放金光,反過來將法力調度給湛旻老和尚,老和尚比他鬥法的經驗更豐富,沒有了金鍾,便作金身伏魔獅子吼,張口吼出龍吟,仍舊以雷音禦敵。


    元明先生飛落棋子,猶如山河入陣,將那鬼神鎖在其中。


    蘇上仙兩道仙劍已經出鞘,隻見得兩道虹光,直奔鬼神項上人頭而去。


    但這些都阻擋不了這鬼神的靠近,雷網襲來,被他一掌撕開,雷音襲來,也被一拳破去。


    兩道虹光飛來,自有天眼神光,死死定住。


    山河入陣,被五色光輪生生劈開。


    他仿佛擎天巨人,踏破一切阻礙,以無窮烈火化為神槍,刺向宮夢弼。


    宮夢弼被這一槍鎖定,五嶽靈神顯化巍峨法相,借來五嶽神力,伸手運轉五色毫光,被這一槍刺得破空飛去,卻沒有受到致命傷。


    那神人並不追逐,反手一槍便打在鐵竹道人身上。


    鐵竹道人以五雷法令去擋,五雷轟擊在長槍之上,炸的烈焰紛飛,卻仍舊被一槍掃飛。


    五雷法相各執法器,擋在鐵竹道人身前,也被一槍掃滅。


    湛旻老和尚直接顯化金身站到鐵竹道人身前,雙手頂上托去,似乎在朝拜諸佛。


    但這一槍落下,卻叫老和尚金身破潰,墜空而去。


    眼見著都要被這發瘋了的鬼神打死,宮夢弼大叫道:“蘇上仙,我讓帶來的救星你帶來沒有?”


    蘇上仙一身法力盡數係在仙劍上,道:“那老小子走得慢,我先來了一步。”


    宮夢弼心頭直罵,他素來以道法神通取勝,但此刻卻不得不去以五嶽靈神跟這鬼神肉搏,若非五嶽靈神性質特殊,乃是府君爐中煉出來,隻怕也躲不過被一槍掃滅的命運。


    他運轉五嶽真法,猱身而上,一拳打向著鬼神。


    但鬼神五麵,耳目眾多,其中一麵張口吹出黑風,另一麵鼻竅中飛出兩條水龍,頓時纏住宮夢弼。


    那鬼神反身再度一槍掃在宮夢弼的身上,隻一下,便將他法力震得四散,當空墜了下去。


    宮夢弼摔在鎮山上,幾乎便摔得散了架,一身法力都被震散,勉強爬起來去看天上的局勢,臉上冷硬到仿佛結了冰。


    那鬼神一槍將他掃落,轉頭去對付蘇上仙,蘇上仙本事極高,劍光流轉縱橫,並不與他近身。


    但隨著天地風火水五相神通逼近,蘇上仙便不得不硬接他一槍。


    宮夢弼睜著的眼睛分明看到,蘇上仙劍氣護身,僥幸未死,但已經血撒長空。


    宮夢弼呼出一口氣,歎息道:“功虧一簣。”


    “什麽功虧一簣了?”


    聽他說著話,有人搭腔問道。


    宮夢弼猛地回頭,便見一個腳踩芒鞋、身著法衣的老法師拄著法劍,笑眯眯的看著他。


    宮夢弼臉色頓時枯木逢春,道:“你來了,我便贏了。”


    那老法師笑了一聲,道:“上仙這樣說,老朽可承受不起。”


    他將布褡褳解下,將法劍高高舉起,道:“這些年承蒙關照,老朽還你來了。”


    宮夢弼道:“是我虧欠法師,待此事了了,我親自去府上賠罪。”


    老法師哈哈大笑,腳踏天罡,高聲吟道:“至心歸老祖,求脫人間苦,疾病無纏綿,安寧天擁護。”


    仿佛一輪春日東升,無窮的暖意升起,在他佝僂的身上展現出蓬勃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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