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頃刻間陷入亂局,城門告破,猖神附體的兵丁一馬當先,成為衝鋒陷陣的尖刀,執行刺殺、破城的任務。


    吳王看著那圍繞著城門的激烈鬥爭,喊殺聲震天響,知道大局已定。


    城門告破,越州軍再怎麽掙紮,也不可能堵住他的大軍。更遑論那行斬首之術的斷刀營已經突入城中,領軍的王、李二將軍親自主持大局,誰也逃不了。


    兵馬圍繞著城門、城樓陷入焦灼,吳王看向一身甲胄的世子,道:“順兒,去,將越州城打下來。”


    世子拱手領命,一聲呼喝,領著八百人馬加入戰場。


    越州城本就是劣勢,再度押上八百人馬,立刻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大軍如洪流一般從城門湧入,而殺戮和血腥向著城內不斷蔓延。


    諸將恭維道:“世子神勇!”


    吳王滿意地笑了起來,道:“是諸位將軍領軍有方。”


    勝局雖然早就已經注定,但有沒有世子下場很重要。吳王對他寄予厚望,他也要證明自己對得起吳王的期望。或者說,在諸將麵前,他應該是一個符合期待的世子的模樣。


    世子陷入戰場,指揮著兵馬攻入城中,很快就消失在城門外。


    紛亂的軍氣、殺氣、人氣、龍氣、煞氣混在一起,相互糾纏,就如同從四野燒起來的火,在風的作用下糾纏在一起,很快就難以分辨了。


    越是一灘渾水,越是方便摸魚。


    越州城中,斷刀營的王、李二將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立在高處,立在陰影之中,隻露出兩雙眼睛,閃爍著非同尋常的光芒。


    他們看著那騎著神駒的世子進入城中,相視一笑,道:“來了!”


    越州城兵馬節節敗退,事發突然,而越州的士兵早已疲軟,也沒有抵抗的心氣。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世子高呼著,衝殺的吳軍也高呼著,徹底擊潰了越州軍的士氣。


    越來越來的越州軍選擇放下兵刃,潰敗不過在須臾之間。


    夜裏的風還帶著冷意,越州按察使的頭發有些散亂,看著那逼近的火光,知道大勢已去。


    但是副將和親衛還看著他,副將眼中帶淚,道:“大人,走吧,不走就來不及了。”


    “走?往哪裏去呢?”越州按察使看著他們,一時間卻迷茫起來了。


    “往南去吧,南去就是鎮山,進了山裏就有機會了。”


    越州按察使的眼裏漸漸冒出一點決絕的神光,道:“不,我們北上!吳王謀反,我要向陛下報信!”


    副將和親兵一時間也露出慘烈的神色,道:“那就北上,越過梅山溪,便可走水路離開。”


    “走!”


    親兵護衛著越州按察使趁亂殺出北城,北行而逃。


    陳術士緊跟著越州按察使,一路施展咒術,遮掩鬼神耳目,瞞天過海,令他們順利成行。


    等他們出了城,世子附近忽地有人大喊道:“越州按察使向北逃走了!”


    世子立刻率兵策馬緊追不舍,向北而行,大軍緊隨其後。


    果然,很快發現了越州按察使逃亡的蹤跡,順著痕跡一路向北,要將越州按察使生擒。


    聽到身後追兵的動靜,越州按察使跑得越發快,率先到了梅山溪。隻是麵對著梅山溪的濤濤河水,又沒有渡船可行,按察使勒住馬頭,回頭看向越來越近的追兵,悲道:“看來是天要亡我!”


    陳術士道:“還沒有,我有一法,可以保諸位過河。”


    陳術士下了馬,他拘起一捧水潑在空中,念著咒語,忽地,梅山溪便生出霧氣來,在風中散開,遮蔽了視線。


    戰馬發出不安的躁動,對術法起了反應。


    陳術士道:“還請諸位將馬蹄用布裹住。”


    他走在水邊揮舞著桃杖,他的羽衣伴隨著他的咒語在霧中翻飛,而後他猛地舉起桃杖,狠狠插入水下的泥沙,隻一瞬間,猛烈的寒氣就從桃杖上蔓延出去,梅山溪的水停止了流動,結出厚厚的冰層。


    “諸位,快走吧。”陳術士握著桃杖,他的臉在迅速的蒼老下去,幾乎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著生命。


    越州按察使眼中含淚:“陳師!”


    陳術士平靜地看著他,道:“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快走吧。”


    越州按察使狠了狠心,猛地一鞭抽在戰馬身上,“駕!”


    被蒙住眼睛的戰馬在冰麵上奔跑起來,不斷向北。


    霧氣遮掩了世子的方向,但很快,便有一陣風來,吹散了霧氣。


    “神明保佑!”


    世子高呼一聲,加速向梅山溪衝了過去。


    遠遠的,便看到那高冠羽衣的術士倚著桃杖,耷拉著肩膀和腦袋,已經沒有了聲息。


    “亂黨妖人!好死!”


    “世子,冰麵危險,還是等人來吧。”


    世子看了一眼還沒有跑遠的越州按察使,本不該冒險,卻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團火氣,道:“追!他們去得,我們也去得!”


    說罷,一馬當先衝上梅山溪。


    世子在先,近衛不敢不跟,一個個緊隨其後衝上冰麵,追擊而去。


    等他們都衝上冰麵,那黑暗中,王、李二將軍走到陳術士身邊,低聲笑了起來。


    李將軍道:“三哥的他心通真是好法子,玩弄人心於股掌之間。”


    王將軍,又或者說是通澤大王看著陳術士的屍身,道:“本來他們會在河岸鬥上一場,我們可見機行事,沒想到這術士好狠的心,舍了命來為越州按察使鋪路。”


    李將軍道:“也無妨,如今到了水中,豈不更合我們的意。”


    他哈哈大笑,一掌拍在術士的桃杖上,整個桃杖便劇烈的燃燒起來,須臾間,便化作火炬。


    這火焰無法被河水熄滅,相反,那冰封的水麵卻在幾個呼吸之間恢複了生機,融化的河水流淌著,術士的屍身落入其中,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遠處傳來驚叫聲,人聲和馬聲交雜在一起,轉瞬間就被河水淹沒。


    王將軍和李將軍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身後的大軍不斷靠近,那桃杖已經燃盡,光源被黑暗撲滅,笑聲被河水淹沒,一切又陷入令人恐慌的寂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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