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庭大仙幽幽道:“隻是瞧不上庸碌之輩。”


    農先生心中歡喜,能被金庭大仙讚一句“非庸碌之輩”,便足以令他高興了。


    這可是仙人的讚美。


    農先生是吳王的幕僚,能被吳王派來皇都主持大局,可見並非泛泛之輩。他的氣數過人,才學、膽識、智慧更是過人,深得吳王的信任。


    不過如今,他是金庭大仙的朋友。一路上與金庭大仙談經論典,談玄論道,凡人和神仙相處,一定有數不清的問題。


    反過來,金庭大仙與農先生相處,也能激起他傾訴的欲望。


    直到皇城就在眼前,農先生才依依不舍,道:“此次一別,就不知何日再見。”


    金庭大仙問道:“農先生打點之後不回嗎?”


    農先生輕輕歎了一口氣,目光中有憂慮,也有野心,道:“日後我要長留皇都,為主上斡旋,若我歸來,就當是時機成熟的時候了。”


    金庭大仙道:“那就靜候農先生佳音了。”


    農先生先行下船,自有人接他離開。而船上的珍寶,會分批運到城中。


    農先生撩起簾子回望金庭大仙,金庭大仙默默注視著他,他便笑了起來。


    簾子合上,金庭大仙的目光始終不在他的馬車上,而在這皇城上。


    船停靠在碼頭,離皇都還有一段距離。農先生乘坐的馬車正在往皇都去,金庭大仙的目光被皇城牢牢吸引。


    皇城的厚重、巍峨不僅僅在外觀上,更在氣數的積澱上。


    皇城腳下,所有人的精神都會受到影響,修行之人被影響得格外深。


    那皇城之上,氣數縱橫,宛如星羅棋布。


    大龍藏於其中,諸神拱衛其上,哪怕不針對任何人,隻是存在在那裏,就已經讓人感到天威難測。


    金庭大仙收回目光,連通天法也沒有運轉。


    通天法不是萬能的,以通天法去看這皇城,一定會驚動這神威大陣,到時候神威天降,他的靈神必遭受重創。


    金庭大仙坐上了返程的船,隻有一艘船,寥寥數人而已。


    吳王府的船隊留在了碼頭,更多的人馬需要看守珍寶。


    但肉眼凡胎,誰也看不清那珠光寶氣之中,藏著似有還無的暗影。


    金庭大仙目視著船隊的方向,那珍寶之中的暗影不斷扭曲起來,卻如同蛇一樣藏得更加隱秘。


    “詛咒。”金庭大仙慢悠悠開口,小舟漸漸漂遠,很快就融入了水色之中。


    “持此寶者,必燔於貪欲。”


    那些暗影消失不見,隻剩下光鮮亮麗的珠光寶氣。


    回程的路很快,到了夜裏,金庭大仙更幹脆棄舟不用,化作煙霞而去,須臾便到了姑蘇。


    臨川王不在鴟鴞館,他沒有預料到金庭大仙會回來這樣快,但是蕭長者在。


    接待客人的道人請來了蕭長者,由他來主持事宜。


    金庭大仙問道:“長者麵生,此前似乎不曾見過。”


    蕭長者道:“老朽姓蕭,此前不在館中,故不曾與大仙見過。”


    金庭大仙仔細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修行不凡。”


    蕭長者頓時有幾分驚訝,謙遜道:“大仙謬讚。”


    金庭大仙道:“我從不與人客套。”


    察覺到蕭長者的警惕,金庭大仙轉過話頭道:“煩請轉告臨川王,我已經辦成了答應他的事,過幾日再來拜訪。”


    蕭長者道:“有勞大仙。”


    金庭大仙大搖大擺出門去,轉瞬便消失不見。


    蕭長者才放下心中警惕,道:“好厲害的眼睛。”


    金庭大仙上次見他的時候,用的還是馬慶吉的身份,這次見他,又換了金庭大仙的身份。


    不過比起上一次,金庭大仙又長進不少,因此能看出來蕭長者的修行的些許門道,實在是根基紮實。


    不過蕭長者對他有防備,倒是不好出手,隻能先作罷。


    金庭大仙縱然是想盡快建功,卻也明白事情急不得,越急越容易出亂子。


    他在神景宮清修了幾個月沒有顯露人前,如今大費周章把自己卷入局中,不日就會有故友前來了。


    臨川王的身份很敏感。


    準確的說,吳王府都很敏感。沒有人會讓他這個若即若離的局外人肆意在吳王府蹦躂,既然允許他自由往來,那麽必定已經有了針對他的計劃。


    門外,采月官又來請月相儀。


    金庭大仙揮一揮手,金殿的大門打開,露出采月官的臉上的驚訝。


    往日金庭大仙也不會每日親自見她,往往都是隔著門把月相儀送過去。


    殿內燈火通明,那美麗得仿佛發光的少女行禮道:“大仙。”


    金庭大仙問道:“采月官,你想家了嗎?”


    采月官臉上頓時露出悵惘,想家嗎?當然是想的。


    她被擄走的時候,母親受了傷,還不知如今到底怎麽樣了。


    在神景宮雖然方便修行,每日采集一些金庭大仙牽引來的月華就能道行大進,但她畢竟不能心安理得做采月官,她有自己的名字,喚作琅如。


    隻是金庭大仙肯放她走嗎?當日金庭大仙許諾煉成神刀便放她回家尋母,但到現在也沒有見到神刀的影子。


    但金庭大仙問起話了,琅如毫不猶豫道:“我日夜都思念著母親,想念著潮音洞。”


    她跪在金庭大仙麵前,道:“大仙,我仍舊願意為您祭煉神刀,但是可否準我先回去潮音洞見一見母親,解了思親之苦,再來侍奉大仙。”


    她要是不提起,金庭大仙幾乎要忘了神刀這回事了。


    起初他是準備煉一柄神刀,以和太陰斬魂刀的道法,與雷珠一道,成為自己在姑蘇的傍身法器。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先是感應了月孛,太陰斬魂刀大成,月孛法相的神通信手拈來,有無神刀反而不重要了。


    如今則是以自身修證的太陰之道煉成了月相儀,也不再需要神刀了。如今月相儀已然煉成,所以才想著采月官已然完成了自己的職責,他可以放她離去。


    沒想到可憐的采月官還惦記著神刀的事情,這就讓金庭大仙有些心動起來,不如就按她說的辦?


    神刀嘛,什麽時候煉製都可以。


    但得力的手下,卻不是時時都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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