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嬤嬤罵到,“多嘴的丫頭!”


    可其實語氣卻並不凶悍,顯然沒有怪罪的意思。


    “陳姨娘昨日確實渾身發熱,燒得滿臉通紅,是老奴親自送她回來的。因著夫人有意將她納入少爺房中,所以昨日夫人格外關切著,夫人房中的奴仆皆是見證,昨日陳姨娘確實病了。”


    陳舒意聞言忍不住顫抖著問,“陳姨娘?”


    “是啊,這納妾文書雖還未送府衙,但夫人已經擬好了。”


    袁嬤嬤給丫頭們使了個眼色,丫頭們連忙讓開一條道,大家才看見禮品和文書都在慌亂中疊在房中央的圓桌上。


    江肆鈺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陳舒意和林漁兒卻偷摸對上了眼。


    這可如何是好?陳姑娘是何許身份?這江家商賈之流,如何堪配?


    陳舒意清了清嗓子,強裝鎮定說道,“鈺兒,既然已經命人去請大夫,你也該隨我一道回去溫習功課了。”


    江肆鈺聞言蹙眉,還好袁嬤嬤保證道,“那老奴就腆著臉問陳姨娘討一杯茶了,等大夫瞧了,好與不好,老奴總要得個結果,好回了夫人去。”


    有袁嬤嬤在這裏照看,江肆鈺猶豫再三,終於還是站了起來。


    回了書房,陳舒意忍不住問道,“鈺兒,你當真要納陳姑娘為妾?為師覺得此事甚是不妥,是否容後再議?”


    你莫說為妾,便是江家主母的位置也配不上她的身份啊!


    江肆鈺聞言疑惑的看向他,“她本就是我母親買來給我做房中人的,以前我與她皆年幼,尚不提及。如今年歲到了,也該給她個名分,方對得起她多年盡心伺候。”


    “可是少爺,姑娘一向篤有己見,怕是不從啊!”


    兩人往書房門口望去,就見林漁兒扶著門,病中的她臉色蒼白卻神色焦急萬分。


    林漁兒跨入房門,便幹脆雙腿一彎跪了下去,“少爺,漁兒望您三思,莫委屈了姑娘!”


    這房間說是書房,結果目之所及都是木雕,她知道江肆鈺一向手巧。但士農工商,江肆鈺一個人就占了最末的工與商。


    工者賤也,商賈末流。


    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欺辱姑娘,迎她做妾?


    江肆鈺聽在耳朵裏,卻臉色越發難堪。一個是自己的老師,一個是自己疼愛的妹妹,為何一個兩個都勸自己?


    不就是納個通房而已?


    何況,還是陳宣美。此事早就全府心知肚明,不過是早晚的事。


    如今母親終於做主,倒是都說看不慣了。


    江肆鈺轉身背對兩人,倔強道,“百善孝為先,這是母親做主之事,我不能不從。”


    陳舒意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林漁兒也忍不住瞪大眼睛抬起頭來。


    兩人目光一撞。


    好小子,你不聽勸是吧?


    簡直是不知好歹!回頭要是出了事,你別怪我們沒提醒你!


    入夜。


    所有人都睡了,林漁兒卻偷偷摸到了假山後,可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林姑娘,你小聲些,別叫人發現了!”


    “我本就在病中,要不是你執意不肯入我房中一聚,我也不用帶病出來吹風!”


    “女子閨房,我怎可隨意出入,實在有違……”


    “行了行了!說正事!”


    林漁兒抬手捂著嘴,咳嗽都得遮掩著點。


    “撫月橋邊有間迎來客棧,那掌櫃的是白仙人安插在姑娘身邊的線人,你明日拿著我的香囊前去,速速將消息傳入京都!”


    陳舒意恭恭敬敬的接過香囊,“女子香囊豈能隨意送人,陳某無意冒犯,隻是事關陳姑娘,還望林姑娘……”


    “閉嘴!”林漁兒嗬斥一聲,“掌櫃的隻認我一人,你不帶我的香囊去,他是不會認你的。好了,我回去看看姑娘了。”


    可是陳宣美的燒一直到晚上都沒退下去,已經病得暈暈乎乎,林漁兒輕喚了幾聲,她也根本聽不見。


    “陳姑娘,你在不醒,就要給那廝做妾了。”林漁兒淚眼婆娑的咳嗽幾聲,“姑娘,漁兒到底如何才能幫到您……”


    就這麽沉沉睡了一天一夜,陳宣美是在夜半時候轉醒的。


    林漁兒就趴在她的床上,哭得兩眼通紅,一見她醒來,激動得直接就撲了上去。


    “姑娘!江家欲納您為姨娘,您在不醒,漁兒就要瘋了!”


    “你病中不休養,跑我這做什麽?”


    陳宣美安撫了她一番,這才聽她哭哭啼啼的解釋了事情原委。


    兩人正悄悄說小話的時候,呼的一陣風吹來,白鶴秋已經站在兩人麵前。


    “阿姊,你病了?”


    林漁兒一看來人,嚇得立馬跪下,“奴,奴婢見過白仙人!”


    天老爺呀,仙人就是仙人,來無影去無蹤,這神通出神入化,江家豈能與之抗衡?


    白鶴秋使了個眼色,林漁兒趕緊怯懦的下了床,一溜煙就跑出了門。


    沒了外人,白鶴秋才焦急的衝到陳宣美跟前,摸了摸額頭,又把了脈,這才說道,“隻是風寒之症,並無大礙。我給你留些丹藥,見效快,你切記按時服用。”


    他手袖一揮,床榻上多了一個紙盒,陳宣美眯著眼睛,湊近一看。


    我靠,現代的感冒藥?!?


    “嗬嗬,這藥我比你熟。”陳宣美幹笑兩聲。


    白鶴秋說道,“阿姊安心服用,不值多少壽元,弟弟還是買得起的。”


    拿壽命換感冒藥,陳宣美也不知道該說天道的係統太狗,還是太奸商。


    “不知,值多少壽元?”她好奇問道。


    白鶴秋一臉不值一提的模樣,“不過三個月的壽元,如今我不差這幾個月。”


    蠢,蠢的厲害。


    但陳宣美隻是笑笑,沒敢把真相說出來。


    “對了阿姊,聽說你要在江府為妾?”


    白鶴秋蹙眉,一臉不悅。


    “阿姊,雖說他是天道,但到底也是他命不好,否則怎會投胎到這種小門小戶。”


    陳宣美糾正道,“江家是鬆鶴首富。”


    “首富又如何?”白鶴秋反駁道,“阿姊,如今太後病逝,攝政王蠢蠢欲動,我雖有保住皇帝的把握,但朝局動蕩,阿姊當與我共謀天下大事。”


    頓了頓,白鶴秋低聲嗬道,“豈能虛度光陰,在這小門小戶裏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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