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遣散離去的時候,宋慕橋忽然從人堆裏跳出來,對著一眾抱著铩羽而歸的媒體人爆料:“本人的婚禮在三天後舉行。有勞各位幫忙宣傳一下。”


    垂頭喪氣的媒體人眼神一亮,霎時間容光煥發,“好!好!好!”


    哈哈哈。


    這波來得不虧。


    雖然設備都報廢了,但是還有一個大瓜,踏馬的,第一星區首富家的獨子要結婚了。


    “那個,我能多嘴問一句哈。”某最前麵的記者問道。


    宋慕橋揚眉,“你問。”


    “您的新婚夫人是……”


    宋慕橋眼尾上揚,愉悅的模樣,仿佛就在等他這句話,毫不避諱,恨不得告知天下的驕傲感:“當然是沈漾。”


    不出意料的意料之外。


    明日新聞標題是——「三日後首富之子結婚」「新娘身份不簡單」「據相關人士爆料首富之子疑似戀愛腦」……


    宋慕橋收斂表情,期待著等待他們更進一步的回答,比如說他們的初遇在哪裏,第一次牽手什麽時候,他們是怎麽相愛的,各種細節。他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滿腔熱情正準備一吐為快,記者們也躍躍欲試。


    “擱那瞎叭叭什麽呢?”沈漾站在人群裏,對著他這邊大吼了一聲,“不來,就滾遠點。”


    “……”


    宋慕橋連連點頭,趕緊甩下一眾還想多挖點料的記者們狂奔向沈漾。


    一眾記者可惜臉,之前,宋慕橋這家夥眼高於頂,根本不屑於和他們溝通。今天倒是鐵樹開花,頭一回,稀奇的很,偏偏不湊巧,沈漾喊他了。


    宋慕橋正往她那邊去,下一秒就一輛車停在二人中間,掀起一片塵土。眼疾手快,他立馬察覺不對勁,回頭看到賀觀瀾的身影後,暗罵一句,“沈漾!後退。”


    車停在眼前的距離很不禮貌。


    沈漾:怎麽不從我頭上開過去?


    “……”


    聽到宋慕橋憤怒的吼聲後,沈漾已經被突然打開的車門裏的怪力給拽進了車裏。整個人跌坐在後車座裏,有點懵逼。


    天殺的。


    是誰?


    是誰要謀殺她。


    小心髒猛跳,上一秒以為被碰瓷,下一秒被車裏的人綁了。


    “……”


    車前露出一張側臉,皮膚冷白,稍稍回頭看了一眼沈漾。扶著方向盤的手腕上還纏著繃帶,指尖不同於常人,泛著點點烏黑,仿佛覆蓋的毒物。


    望到他,沈漾哽咽了一下,眉頭直跳,張口一句好罵:“就是你小子啊?”


    藺雪遷沒有說話,默默看著外麵無能狂怒,幾乎要砸車的宋慕橋,對於他的行為視若無睹。他開口,聲音緩慢:“需要我帶你走嗎?”


    沈漾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藺雪遷看著她,黑色的眼瞳閃爍了一下,斑駁陸離,“我說過,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保護你。”


    “隻要你想,我無條件服從。”


    這句話,是在虛擬世界中關於一場交易之下的利益謀劃。沈漾並沒有想著從虛擬世界後出來,他會遵守承諾,這無異於在故意利用他。


    “可這裏早已經不是虛擬世界了。就算我強迫要求你為我做事,你其實可以拒絕,你甚至應該主動與我撇清關係。”


    沈漾望著車窗外,宋慕橋與賀觀瀾不善而虎視眈眈的注視。她的眼睛過於平靜,以至於原本焦躁的兩人在觸及她的視線後冷靜了下來,但是還是執著攔在車前,避免藺雪遷突然開車甩下他們。


    “你不喜歡他們。”藺雪遷一言道破,毫不避諱,“你也不喜歡我。”


    沈漾皺眉:“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


    “那是什麽?”藺雪遷不理解,在他的世界裏,除了每年如一日的實驗室工作,就是沉睡,或者一個在安靜的私人空間放空自我。


    她出現在他的生活空間,可以明確的是,他是喜歡她的。而喜歡這件事情需要兩情相悅,書上說的,這樣兩個才會更加相愛,不然結局注定痛苦。


    在此之前,他萌生過不好的念頭,並且也付諸於實際行動,但是後果很嚴重,以至於他在虛擬世界裏本就不多的相處陪伴積累下來的好感,消磨殆盡。


    沈漾更加抗拒他。


    的確,他不可避免,也無法扭轉自己的情緒與本性,但是愛本就是違反人性的東西。他願意違背自己的本性,鈍化自己的棱角,無論是欺騙,隱藏,還是獨自消化。


    他現如今能做的,隻有站在她這邊,並且永遠支持她。


    看著他堅定,又暗藏洶湧的眼神,其中包含了太多,卻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絲妥協的情緒。他這是在和她攤牌了。


    他確實是一個情感惡劣的人,無法抑製自己黑暗的念頭,但是他也不會隱藏。隻要她說不,隻要她不喜歡,他可以不做。


    但不會欺騙。


    沈漾笑了笑:“你這樣做是為什麽呢?”


    藺雪遷抬眸,不掩飾炙熱清晰的感情,在他清冷的眼眸中,有什麽東西在蘇醒,“你不明白嗎?”


    “我不明白。在我看來,你做的這些沒有意義,最起碼對於你自己來說毫無益處。甚至局限住你自己,受製於人,可不是什麽好事。”


    受製於人確實憋屈,且無法忍受。


    但是這個事情也分人,就像是他不喜歡和別人共處一室,但是現在他習慣了並且希望沈漾能陪伴在他的身邊


    對於沈漾,不是受製於她,是他求來的。


    “這是我留在你身邊的唯一辦法了。”藺雪遷眼中篤定,無論是宋慕橋,還是賀觀瀾,亦或者是已經死去的祁桜。


    他們的共性是把事情做得過於絕對化,讓沈漾能夠不留餘地,也不會心存善念地拒絕,甚至是反踩一腳。


    她既然能夠麵不改色殺了祁桜,那麽,未來,隻要他們一而再再而三觸碰她的原則,她的底線,她也會毫不留情殺了他們。


    盡管死在她手裏,並非痛苦的事情。


    但是聯想到她以後的生活都和他無關,她會成為別人的另一半,別人的愛人,心中妒火難以言喻。


    所以,讓沈漾欠他的人情,對他有愧,或者說是他在安全區內為自己謀求一些接近她的籌碼,才好與她在情感上進一步談判。不至於她避他如蛇蠍,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沈漾輕笑一聲,他的深思熟慮,種種言行,看似無私奉獻,不求回報,但是處處都是坑啊。


    就從我永遠服從你來看,這不就是在說,你做什麽我都會跟在你身邊,你可以指揮我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是必須是我。


    他在給她傳達一個信息,那就是他和車子外麵的幾個人不一樣,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永遠支持你。


    純純的拉踩抹黑啊。


    “如果我說我不需要呢。”


    “不。”他聲音利落幹脆,帶著不容拒絕的沉冷,“你需要。”


    藺雪遷皺著眉,無關在車頂燈下顯露出幾分內斂莫測的凶狠,一黑一白的眼瞳彰顯他的情緒並不平穩,但是單從外表又無法分辨。


    沈漾無言以對,對於他的偏執,感到頭大。


    咚咚咚——


    有人在敲車窗。


    外麵的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沈漾抬頭去看,不是宋慕橋,也不是賀觀瀾,而是章清逸。


    那二人站在他身後,臉色陰沉,又不敢貿然靠近,推出章清逸來打頭陣,試探一下風口。


    二人視線交匯,章清逸眼眸垂著,由於方才的拳腳相鬥,原本整潔的衣物略顯淩亂,頭發也亂糟糟垂下遮住額頭。


    藺雪遷抬眼,望著章清逸,心裏門清他要說什麽,於是對沈漾說:“不要理他。”


    沈漾:“你在教我做事?不是說我做什麽都會服從嗎?”


    藺雪遷哽住:“……”


    “……”


    搖下車窗。


    章清逸眼眸微閃,看了一眼車裏的人,眼底閃過一絲暗色,又被完美掩飾。他微微俯身,看著沈漾,“我們能聊聊嗎?”


    他身後,宋慕橋嗤笑一聲,暗罵一句:“蠢貨。”


    聊什麽?


    聊個屁?


    你個沒名沒分的死前夫!


    呸呸呸。


    狗屁的前夫。


    沈漾不是寧隴。


    賀觀瀾冷笑一聲,大步跨過來,金色的發絲在晚風中飛揚,殺氣淩然的臉在茫茫夜色裏頓顯可怕陰沉。


    他毫不留情,一拳砸了上去。


    章清逸身形一閃,躲開他的拳頭,堪堪攔住他的攻擊,側頭,語氣焦灼地對沈漾說:“可以聊一聊嗎?拜托。不會占用你很長時間的。”


    一個兩個,吵得沈漾腦殼疼。


    它喵的,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男人怎麽更有戲啊。


    吵吵整活的程度簡直令人費解。


    沈漾沒有說話。


    空氣冷靜了一瞬。


    大家明顯感覺到,她現在心情不佳,可以說是在崩潰發飆的邊緣。尤其是沈漾在笑,笑得很好看,眉眼彎彎,唇角自然上翹起一個弧度,眼底浮現著平日裏看不到的溫柔。


    物極必反。


    幾人瞬間不敢說話了。


    “我累了。”


    她說。


    無比清晰,他們舒了一口氣。


    宋慕橋率先開口,“親愛的。我們回家,好嗎?不理這些垃圾。我給你做飯,吃完後我幫你捶捶肩?有什麽想吃的嗎?我讓小廚房現在就準備,我來下廚……”


    沈漾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環視了一下四周。


    基本清場了,警方和士兵在離開的時候例行處理了一下混亂的現場,把無關人員都趕走了。


    現在能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是些聯邦內部人員,還有一些就是在她身邊嚷嚷的幾人。


    尤越的眼睛臨時包紮好了,站在不遠處,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這邊,在沈漾看過去的時候,他一隻眼睛微眯著,而後用受傷的那隻手指了指受傷的眼睛,露出了一個微笑。


    沈漾不明所以。


    至於身上中了槍還不肯離去,非要堅持著要留下來的白錦玉,瘋狂偏執,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一直在救護車上掙紮著,要往這邊過來,“沈漾!沈漾!我不同意退婚!我錯了!我錯了!你原諒我……”


    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如果不及時救治,隻怕失血過多而亡,但是他過於執著,哪怕他的父親在一旁勸著也不管用。聯邦主席恨鐵不成鋼,直接動用武力把人綁走了。


    沈漾無動於衷:“……”


    哎呦。


    這是弄嘛呀。


    有句古話說的好。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她冷漠的眼神讓最後還在堅持掙紮的白錦玉眼神灰敗,失去光彩,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顫抖著躺在救護擔架上,失去了生機。


    直到救護車開走,沈漾從車上下來。


    宋慕橋牽起她的手,無視其他幾人,“夫人,累了吧,我扶著你走。”


    沈漾躲開他的手,宋慕橋也不尷尬,更無不悅,順自其然的跟在她身後,往宋家莊園裏走。


    眉眼如畫,笑顏可佳,特別是旁邊幾個吃了屎一樣的臉色讓他心情更加愉悅。


    蠢貨們。


    怎樣!


    沈漾最終還不是選擇了他。


    “……”


    沈漾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一個眼神都沒賞給他。章清逸強裝鎮定的神情有些崩塌,他語氣急促地喊她:“沈漾。沈漾。沈漾。”


    喊了三聲。


    像是在確定什麽似的。


    最終帶著沉重而低沉的情緒,試探開口:“我不可以了嗎?”


    他還有機會嗎?


    從一開始抗拒,到好奇,再到現如今的被吸引。


    這種吸引不是簡單的外貌,也不是驚奇於她的話語,而是她這個人。她的性格,行事作風,以及她不同於旁人對於這個世界的態度。


    “你可以什麽?”沈漾轉身,似笑非笑。


    章清逸啞言,他能說什麽。辯解?還是死乞白賴求得她的原諒,希望她能給他一個機會,贏得她的青睞和注視?


    這顯然是不現實的。


    沈漾不需要這些。


    從她身邊圍繞的追求者來看,他不具有任何優勢。剛開始,他確實有,但這個優勢被他親手打碎了。


    “我……”他聲音有一些沙啞,艱難地開口。


    沈漾直接打斷了他,“不用說了。你想說的話,我唯一的答案就是不可能。這都是你的錯覺,你不是對我有感情,也不是喜歡我。你隻是出於某種場合之下的荷爾蒙上頭,一時衝動,追隨那種感覺。你覺得你是被我吸引,實際上隻是你自我感動自我滿足的情感期待。”


    章清逸搖頭,“不是這樣的……”


    沈漾冷聲道:“不是這樣的?!”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我還送你一句話!”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你連草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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