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敞開闊的地界,潔白的地磚光可鑒人,交錯地倒映著不同的人臉。


    一塊大理石上,一張鋒利狷狂的臉正頷首望著遠方,倒下的角度刁鑽,但是絲毫掩蓋不住他獰然的氣勢。


    這裏正是沈漾消失的地方。


    也是十日前寧隴對著聯邦政府高層對峙的地方,中央大樓最頂層。遠處凝雲不散,風雨欲來的前兆。


    大廳內的氣氛也不遑多讓,那天那個名為「桜」的怪物不知道施展了什麽怪異的手段,慌神眩暈下,憑空消失,更讓人心惶惶的是,這怪物好死不死的把寧隴帶走了。


    你說這事弄的。


    帶誰不好,非把這活爹帶走。


    寧隴消失後,剩下來幾個活爹愣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差點把整棟聯邦大樓的房頂掀了,雲層裏飛翔的鳥兒撲棱著翅膀子差點沒栽下來。


    嘰嘰喳喳的在聯邦高層頭頂上拉了幾坨屎才善罷甘休。


    然後嘞,他們本以為找不到人,這件事會告一段落。


    畢竟也不是他們聯邦弄的寧隴消失的,雖然在某些地方他們確實有不道德的地方。


    但事態的發展每一步都不盡人意。


    偷奸耍滑的老六心態已經無法支撐他們在這幾個活爹堪比霸王龍現世的憤怒下苟活下去了。


    寧隴不僅找不到了。


    在整個聯邦機構瘋狂尋找的第五天,又一個自稱寧隴的人出現。


    眾人:??我嘞個豆兒?


    摸不著頭腦。


    咋還有兩個寧隴?


    難道她們是雙胞胎姐妹?


    然而事實上她們不是雙胞胎姐妹,這寧隴貌似更像真寧隴。


    好不容易接受事實。


    他們發現這個新出現的寧隴好像是被凶神惡煞的複仇者聯盟隊員附身一樣,對著聯邦一頓狂轟濫炸,比起前頭那個寧隴有過之而無不及。


    簡直讓一眾聯邦高層叫苦不迭。


    毫無招架反抗之力。


    畢竟那幾個冷眼旁觀的活爹在幫人撐腰。


    不過,對於這個新出現的寧隴,他們隻是默默觀察她的行為,但是沒有任何主動幫助的措施,行為舉止還算正常,最起碼不會向之前一樣突然當中瘋狂示愛,上演瘋批修羅場。


    但還是很恐怖。


    如果這個是真寧隴,那消失的那個寧隴是誰?


    整個事態的發展已經演變成大型劇本殺。


    並且一場劇本殺的主控是「寧隴」,又或者說是那個自稱為寧隴,但身世神秘,行蹤莫測的年輕女子。


    她不一般!


    她很不一般!


    這是聯邦高層們花了幾天時間絞盡腦汁得出來的答案。


    當時幾個禿瓢高官們得出這個結論時麵麵相覷的表情,像吃屎一樣。


    一串東西捋下來,顯得他們很愚蠢。


    因為他們除了得出這個淺顯無知的答案,毫無其他有用消息。


    太可惡!


    禿瓢們破大防!


    這個年輕女子的精神力深不可測,沒有邊界一樣,看似羸弱,但實際上無窮無盡,源頭不得而知,仿佛天賦異稟。


    更關鍵的是,她到底怎麽讓這幾尊大佛聯合起來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一百年,這幾個家夥沒沉睡的時候,完全是不對付的狀態啊。


    賀觀瀾隸屬聯邦軍隊任職軍官,「桜」這樣的一級圍剿嫌犯,遇到了大概率是一頓輸入操作。


    怎麽可能有為了某一件事坐下來和平共處,假模假樣裝得你懂我,我懂你,我倆都是好兄弟的尖酸刻薄樣?


    簡直髒了眾聯邦要員的眼。


    這簡直荒唐。


    雖然最終還是意料之中的掰了,塑料兄弟情破碎。


    哈哈哈。嘲笑一波,雖然還沒笑兩聲就被製裁了。


    宋慕橋好好一個首富之子,前途無量多財多億日子過得瀟灑自在。


    每天煩惱的隻有為什麽我的星幣花不完,踏馬的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揮霍不完的煩惱。


    為什麽會有心情,有時間,有閑趣,來他口中素來最為唾棄的聯邦大樓,緊張兮兮地找人,一副患得患失的失戀破碎小狗模樣。


    這個世界到底還是顛了。


    最可怕的是聯邦秘書長的兒子,藺雪遷,要不是當時聯邦主席一個滑鏟卑微救場,今個就是他疼愛的小兒子,白錦玉的頭七。


    鬼知道,這個隻在聯邦科研報道中出現的冷淡男人,出場一言不發,神情淡漠地像是喝水一樣,手起刀落,差點把白錦玉削成人彘。


    身形矯健,下手狠辣,要不是聯邦主席外加幾個能力還算不錯的精神力者,白錦玉已經死而有憾了。


    並且在這裏個人當中,藺雪遷是唯一一個能夠探觸到「桜」精神世界的人。


    他身上的強悍之處,貌似不止得天獨厚而又沉溺科研的聰明頭腦。


    不是錯覺,眾人總有一種,他已經不是人類,不是碳基生物了。


    也許不僅僅是藺雪遷,這幾個從虛擬世界中蘇醒過來的人,身體、心理、精神上都未知的超越與變遷,是他們無法感知的層麵,以至於他們無法理解這些蘇醒者與沉睡前天差地別的行為舉止。


    藺雪遷不惜以生命為血引,強行進入「桜」的精神世界……


    與此同時,精神世界之外的賀觀瀾、宋慕橋聯手作戰「桜」本體的藏身之處……


    好。


    回憶停止。


    現在,此時此刻。


    這幾個看似平靜實際瘋癲的強大精神力者,正聚精會神頂著半空中血線纏繞的畫麵,而那血色翻滾之下,藺雪遷雙腳離地,臉色蒼白,眼睛緊閉,白色的發絲無風自動,在他手腕處自己流逝的鮮血中縈繞出紅。


    他那張冷而清俊的臉恍如夢中之景,透著不真實,眼尾下的那顆痣仿佛有生命一樣在臉上跳動,顏色愈發深。


    一張驚豔的五官,臉明明好看到讓人窒息,止不住多看幾眼,又因為失血過多而呈現出破碎的美感,令人心生疼愛……


    他的唇卻詭異的抽搐了一下,整張臉宛如破碎的湖麵,從眉眼處碎裂到下顎,延伸到衣物下麵。


    忽然,那雙緊閉的雙眼睜開,竟然是一黑一白的異瞳……


    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那眼神如深淵凝視,隨之而來的是無法控製的精神力侵壓。


    “唔——”


    大股的血液從口中吐出,染紅了他潔白的衣襟,一滴一滴落在瓷白冰冷的大理石磚上,頃刻間失去鮮活。


    藺雪遷眉頭都沒有皺,表情一如既往,但眾人能感覺到這般洶湧狂潮一樣的精神外泄,意味著主人身體出現崩盤,無法控製自身精神力穩定。


    藺雪遷怎麽了?


    不。


    應該是,他在「桜」的精神世界裏做了什麽?


    最重要的是,沈漾呢?


    她怎麽沒有出現?


    “她呢?”賀觀瀾繃著胸腔中壓抑的氣息,高聲質問,不是說,他們協助他進入「桜」的精神世界,他去把沈漾帶回來嗎?


    “藺雪遷!”宋慕橋咬牙切齒,聲音幾乎斷裂不成腔調,他一眼看穿事情的真相,“你把她放走了!你該死!”


    “你該死!”


    “你該死!”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你該死,邪氣俊美的五官扭曲嚇人。


    抱著終於能見到她,擁抱她的心情來期盼她的出現,結果是她又逃跑了,而且還是從他們眼皮子底下,策反他們的合作者逃跑的。


    沈漾。


    你真好樣的。


    賀觀瀾無法平複心情,有種心髒爆炸的痛覺,呼吸都痛苦。


    他看了一眼的宋慕橋,危險眯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大喝一聲,“藺雪遷。蠢貨!該死的,你還是男人嗎?血性呢?難道她說什麽,你就做什麽?你瘋了,還是傻了?你是她的狗嗎?我們怎麽說的?廢物……”


    藺雪遷麵無表情,除了眼珠子微微轉動,毫無反應。


    罵得惱怒,賀觀瀾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一頓瘋狂輸出後,他驟然停歇,冷靜下來一樣,淡淡地看了一樣虛弱的捂著手腕還在不斷滲血的藺雪遷,又乜了一眼宋慕橋,勾唇,輕笑一聲,聲音平靜到令人恐怖:“哈哈。是我錯了。姓藺的做得對。這才對嘛。”


    “那可是沈漾。”


    “她說的話,她的指令。我們抗拒了才是錯誤的。”


    “我們該的。活該。”


    “活該被她耍得團團轉,這多爽啊。這還讓我們怎麽心生厭倦,覺得無趣,放她走啊?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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