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岩首席擺了擺手說道:“晚舟,你不必如此自責,這並非是你一人之過。宗主此舉,意在權衡宗門利益,隻是苦了你。”


    百裏長恨也拍了拍我的肩膀:“是啊,小子,莫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咱們在這思過崖,也未必不是好事。”說著,百裏長恨隨手升起一團篝火,又變出一些飛禽走獸,將其炙烤在火焰之上。


    武岩首席見狀,即刻從納戒中掏出珍藏的美酒,坐了下來,邀請我們一同暢飲。百裏長恨一邊飲下美酒,一邊吃肉,緩緩開口道:“晚舟,你可知此前我為何敢忤逆宗主?”


    我一口飲下美酒,擦了擦嘴,對著百裏首席說道:“晚舟願聞其詳。”


    百裏長恨惆悵地說道:“小子,曾經的我與你一樣,為了宗門甘願赴湯蹈火。我與父親站隊冷星流時,滿心想著為宗門貢獻力量,隻要是對宗主有利之事,我從不推諉,每次任務我都衝在最前麵,因此也立下不少功勞,順利坐上這內門首席之位。可我後來發現,我竟淪為冷星流權力爭鬥的棋子,許多危險任務都被推到我的頭上,隻因我足夠忠誠,不會反抗。武岩,我說的可對?”


    武岩首席微微頷首,“確實如此,當時百裏與我同時進入宗門,執行所有任務都是一馬當先,可你為何確定宗主是在利用你?”


    百裏長恨頓了頓,又猛灌一口酒,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懣:“武岩,你還以為冷星流是正人君子嗎?別傻了。我百裏長恨豈是任他拿捏之人?所以這次,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小子重蹈我的覆轍,哪怕再次觸怒冷星流,我也絕不後悔,我不能看著青鸞門走向覆滅啊!”


    我聽著百裏長恨的話,心中滿是震驚與感慨:“百裏首席,原來您竟經曆了這麽多。我一直以為,隻要一心為宗門……如今看來,是我太過天真了。”


    武岩首席歎了口氣:“宗門之事,錯綜複雜,晚舟,你本應在青鸞門大放異彩,如今卻遭此變故。不過你也莫要灰心,就如百裏首席所言,此劫或許能成為你重新崛起之機。”


    我望著跳躍的篝火,反複體會百裏長恨方才所說的話語,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於是拱手問道:“百裏首席,您方才所說站隊冷星流是何意?莫非宗門此前發生過變故?”


    百裏長恨望了望武岩說道:“武岩,你難道沒有和這小子說過此前發生的事情嗎?”


    武岩首席緩緩搖頭:“百裏,晚舟還是個孩子,他不該知道那麽多。”


    百裏長恨憤怒地說道:“孩子?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要瞞著他,他差點就沒命了!莫非等我們都被死了,在地府才告訴他嗎!”


    武岩首席沉默片刻後說道:“百裏,並非我有意隱瞞。隻是那些過往太過沉重,我不想讓晚舟陷入其中。”


    我神色凝重,急切地說道:“武岩首席,如今我已深陷困境,若不知曉宗門過往,又何談應對未來?我不想再如之前那般,被人蒙在鼓裏。哪怕真相沉重,我也有勇氣去承受。”


    武岩首席支支吾吾,正思考著如何開口。百裏長恨說道:“你個老家夥,你不說我說。小子,你可知我宗為何叫青鸞門?”


    我想起此前與大哥分別之時,大哥提過此話,便搖頭說道:“百裏首席,晚舟不知。”


    百裏長恨說道:“如今我宗的聖門四脈,曾是四個最為頂尖的一級宗門。其中太初門由冷星流掌管,天魁門由墨天凡執掌,天罰門由羅青負責,而我所在的宗門正是青鸞門。三大宗門並入青鸞門後,改為如今的聖門四脈,我脈為避諱宗主吳青鸞的名諱,便將青鸞一脈改名為獸魂一脈。那時的青鸞門可謂盛極一時,聲名赫赫,一舉躍升至二級宗門!”


    百裏長恨頓了頓,又灌下一口酒,眼神中透著一絲追憶與苦澀:“然而,好景不長,冷星流與吳宗主之間漸漸產生了權力紛爭。我的父親也就是玄鈞老祖,率領的獸魂一脈堅定地站在宗主這頭,而武亮老祖率領的太初一脈則追隨冷星流。雙方的矛盾日益增長,最終爆發了多場慘烈的大戰,天魁一脈與天罰一脈從中立的位置漸漸倒向冷星流。吳宗主腹背受敵,怒不可遏,雙方爭鬥進入白熱化階段。”


    他微微歎了口氣,感慨地說道:“我的父親帶領獸魂一脈頑強抵抗,但麵對多方勢力,也漸漸落於下風。而致使父親徹底陷入絕境的,正是冷星流精心設計的離間之計,吳宗主誤認為父親是與冷星流裏應外合的叛徒,差點將我百裏家族滅門。在那艱難時刻,父親為了保全百裏家族,隻能帶領我們轉投冷星流陣營,這場爭鬥終以冷星流的獲勝而落幕。正因我們百裏家族有此經曆,我才會在門中拚命表現,試圖以忠誠和功績換取安寧。父親雖無奈投降,但骨子裏的不屈與那強大的實力,始終讓冷星流心存忌憚。”


    我聽著百裏長恨的講述,心中震驚不已,原來青鸞門的背後竟有如此複雜糾葛的曆史。我開口問道:“百裏首席,如今冷星流這般行事,難道是想徹底掌控整個宗門?”


    百裏長恨冷哼一聲:“他的野心又豈止於此,此前內門外門關係盤根錯雜,各方勢力皆有滲透,因此才會重用於你,將你作為用來掃清其餘勢力的工具。如今他已然今非昔比,但他時刻都在謀劃如何繼續鞏固自己的權勢,將青鸞門徹底變成他的一言堂。”


    武岩首席麵露愧色說道:“原來如此,百裏,此前是我錯怪你了。沒想到你們百裏家族行事張狂無忌,實則都是在保護自己。”


    百裏長恨擺了擺手:“武岩,你也不必自責,你我都身不由己。據我所知,武亮老祖接手太初門的時候,那冷星流還沒有加入,那他又是如何得到太初門宗主之位的?”


    武岩首席眼神有些黯淡,緩緩開口:“冷宗主當年被各路人馬追殺,帶著淩霜、淩颺二人逃至我太初門。父親見他們如此狼狽,便出手將其救下,同時擊退了緊追不舍的強敵。正因父親此舉,太初門麵臨被各大宗門討伐的處境。一日,冷宗主找到父親說道,他有辦法完美化解危機。父親權衡之下,便給了他副宗主之位,讓冷宗主去應對這場風波。”


    “不過,冷宗主也確實有些手段。他像是能夠洞察人心一般,準確地找出那些宗門的弱點與訴求,巧妙地運用各種策略,徹底平息了各路勢力的討伐。經此一役,冷星流在門中的威望大增,而父親本就對門派管理之事興致缺缺,他一心癡迷於武學造詣,反倒因權力的轉移而輕鬆了許多。”


    “難不成……武亮老祖就此將太初門宗主之位讓與冷星流了?”我驚愕地問道。


    武岩首席回應道:“沒錯,父親見冷宗主在應對危機時,展現出的非凡謀略與果敢手段,便認定其為經天緯地之才,覺得冷宗主必然能夠引領太初門邁向繁榮。於是,在太初門後續的發展中,父親對他愈發倚重,便一步步地將權力漸漸交予他手。”


    百裏首席皺眉問道:“難道武亮老祖當時沒有察覺到冷星流的野心嗎?”


    武岩首席苦笑著,搖頭道:“父親心思單純,隻看到了冷宗主的才能與抱負。冷宗主掌權後,初期確實做出了變革,讓太初門在短期內有了不小的起色,也讓父親更加堅定自己做出的選擇。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他開始在門中安插自己的親信,逐步架空了父親的權力,待父親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有些晚了。”


    我聞言氣憤不已,不禁反問道:“那為何武亮老祖不選擇反抗呢?”


    武岩首席歎氣道:“父親雖身為宗主,但在位期間取得的功績卻難以與冷宗主相比。冷宗主才智過人,或合縱連橫,或恩威並施,令太初門在諸宗之中聲譽日隆。父親見冷宗主將宗門打理得井井有條,心中雖略有失落,然其最大的心願便是太初門長遠興盛。於是父親放下芥蒂,委以冷星流宗主之位,自身則專注武學鑽研,成為冷宗主背後的堅實後盾。”


    百裏長恨也歎氣道:“武岩,當冷星流成為太初門宗主的那一刻,是不是最後隻有你們武家之人擁立武亮老祖了?”


    武岩首席微微點頭:“嗯,沒錯。”


    百裏長恨說道:“哎,原來你武家和我百裏家都被這冷星流給算計了。想我百裏長恨為保家族安寧,屈身給那無恥之徒衝鋒陷陣,卻險些因葉晚舟這小子而慘遭滅門,唉。”


    我急忙起身,滿臉愧疚地說道:“抱歉,百裏首席,待晚舟恢複實力後,定當用生命來保護百裏家族還有武氏家族。晚舟此前懵懂無知,被冷星流利用才釀成大錯。如今既已知曉真相,定當拚盡全力彌補。”


    武岩首席麵露欣慰之色,說道:“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好徒兒,敢做敢當!來,咱們幹了這杯!”我們三人同時一飲而盡。


    百裏長恨笑著說道:“晚舟,你可有當這青鸞門宗主的想法?”


    “沒有沒有……晚舟何德何能……”我連連搖頭說道。


    百裏長恨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你若連當這一宗之主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何保護我百裏家族和武氏家族?在這靈奧大陸,若想真正守護在乎之人與事物,唯有站在權力巔峰,掌控大局,否則,一切皆是空談。”


    我聽後,心中一震,手中的酒杯也微微停滯。武岩首席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晚舟,此事不急,你且先好好思量。當下我們需先齊心協力,擺脫眼前困境,再謀後事。”


    我向兩位首席說道:“多謝二位首席信任,晚舟已初步知曉宗門勢力分布。以晚舟之見,如今太初一脈站在冷星流的隊列中,而獸魂一脈與其對立。冷星流的下一步策略必然是拉攏天傀與天罰一脈,最終憑借聖門三脈之力,徹底鏟除獸魂一脈。”


    武岩首席微微皺眉,“晚舟,你的推斷不無道理。天傀和天罰一脈如今雖保持中立,但在利惑與權勢下,難保不會倒向宗主那邊。若真讓他得逞,獸魂一脈危矣。”


    百裏長恨冷哼一聲:“他敢!我獸魂一脈就算戰到最後一人也定然不會讓他如願。再者說,墨天凡和羅青那兩個老家夥都是利益當先之人,誰能允諾他們更多的利益,他們必然會站在其身後。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我們必須讓他們保持中立,甚至倒向我們。武岩,當下我有一破局之計,就是需要晚舟這小子爭奪宗主之位,將冷星流勢力徹底鏟除。”


    武岩首席眉頭緊皺,說道:“萬萬不可!現在言之還為時尚早。”


    百裏長恨激動地說道:“武岩老兒!你和武亮老祖一般優柔寡斷,因此才被那冷星流鑽了空子。你就說你願不願意說服武亮老祖,轉而支持葉晚舟!我百裏長恨有十足的把握說服父親,帶領獸魂一脈站在晚舟的背後。”


    武岩首席憂心忡忡地說道:“百裏長恨,我武岩僅有晚舟一個親傳弟子,又怎會不支持於他?隻是那冷星流勢力龐大,又對權利極為看重,必然有所防範。若是我等草率行事,隻怕晚舟還沒當上宗主,就被暗中戕害。再者,冷星流的身邊還有淩霜、淩颺兩位強者暗中保護,你我又豈是他們的對手?”


    我適時開口道:“兩位首席,此前宗主在將晚舟定罪之時,我察覺到淩霜前輩有意為我開脫,他或許是我們逆轉戰局的關鍵。”


    百裏長恨說道:“我對此二人不甚了解,暫且不論。晚舟,我與武岩三日後將被釋放,往後三年你需盡快恢複實力,在這三年時間裏,我百裏家會與武家繼續保持對立麵,隻有達到平衡,這樣才能保全我們兩家。”


    緊接著,百裏長恨轉向武岩道:“武岩,我百裏長恨一言九鼎,你這徒弟比我那孫兒百裏爍強上萬倍。若他真能護我百裏一族,帶領青鸞蒸蒸日上,我百裏家定然擁其坐上宗主之位,還望你向武亮老祖告知我的想法。”


    武岩首席點了點頭:“百裏,我武岩也是一諾千金之人,隻要我武家在一天,便是百裏家最可靠的盟友,你的想法我會向父親盡數轉達。晚舟,你雖被削去頂上三花,但你作為體修,你的肉體卻依舊無比強大。你需盡快恢複境界,繼續打磨肉身,切記!三年內不要與任何人傳音聯係,隻因這思過崖乃是冷星流所建,一旦你施展傳音,他便會有所察覺!”


    我堅定地說道:“二位首席放心,晚舟定當全力以赴,不辜負你們的信任與期望。”


    隨後,我突然像是想起什麽重要之事,開口問道:“百裏首席,方才你說過冷星流與吳青鸞的那場大戰,最終以冷星流的勝利而落幕,那吳青鸞的下場如何?”


    百裏長恨皺了皺眉頭,說道:“別問我,我對這兩人都無好感,此事該問武岩,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武岩首席歎息道:“哎,那吳青鸞也算是一位絕世強者。他在最後的決戰中一敗塗地,不僅被冷星流廢除了修為,體內也被設上了十二道靈力封印。後來被太初一脈押入了琅琊山穀的禁製法陣中,最終還將法陣用巨石覆蓋。因此,此地也被冷星流設成宗門禁地。”


    我若有所思,接著問道:“若是我沒猜錯,這思過崖離那琅琊山穀很近吧?”


    武岩首席點了點頭說道:“此洞穴與那禁製法陣相距不過二十裏。這二十裏雖看似不長,卻因冷星流設下的重重禁製與機關,猶如天塹一般難以逾越。且這周邊靈力波動異常,稍有不慎便會被冷星流察覺。晚舟,你切不可有靠近的念頭,當下還是專注於自身實力的恢複才是重中之重。”


    百裏長恨說道:“武岩說的沒錯,晚舟,你不要以為那吳青鸞便是好人。此人雖實力超凡,但心胸狹隘善於猜忌,情緒也陰晴不定。若非他實力強大,早就被冷星流當場處決,又豈會容他活到今日?你莫要被這些過往牽扯精力,當下好好修煉才是正途。唯有自身擁有足夠實力,才能有立足之地。若隻是空有一腔抱負,那便如同空中樓閣,一觸即潰。”


    我恭敬地說道:“晚舟受教了,武岩首席,百裏首席,讓我們為了明日的希望,為了衝破這重重困境,讓我們幹下此杯!”言罷,我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武岩首席與百裏長恨對視一眼,亦紛紛舉杯飲盡,此刻,我們三人的命運仿佛被無形的紐帶緊緊相連,共同向著那未知而充滿挑戰的未來邁出了堅定的一步。


    第一百二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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