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營地篝火閃爍,光影搖曳在武岩首席與蕭桓掌門麵龐上,映出幾分疲憊與凝重。兩人相對而坐,周圍的嘈雜聲中滿是戰後餘韻。蕭桓輕歎一聲,神色複雜地說道:“武岩首席,今日這玄鈞老祖,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呐,馭獸神通著實厲害,我淩雲閣劍修一脈上下無人不服啊。”


    說著,他微微皺起眉,話鋒一轉,“隻是,這玄鈞老祖傲氣太盛,目中無人。我好意一旁助戰,他卻惡語相向,好似旁人都是累贅,壞了他的‘好事’一般。”


    武岩首席聽著,神色平靜,微微點頭應和道:“蕭掌門所言,我又何嚐不知。百裏玄鈞向來恃才傲物,仗著一身馭獸奇術,在門中地位尊崇,行事便愈發不羈。如今這獸潮雖暫且退去,後續卻難保不再返回,咱們作為多年盟友,同氣連枝,掌門還得顧全大局呐。”


    蕭桓微微頷首,臉上仍有不甘之色,卻也無奈道:“唉,我自然明白這利害關係,隻是他那做派,著實氣人。我淩雲閣弟子也皆是血性之人,受這等委屈,心中難免窩火。”


    武岩輕拍蕭桓肩頭,語重心長道:“蕭掌門,氣大傷身。當下以嘉南關隘安穩為重,百裏玄鈞此番出手,的確解了燃眉之急,咱們就當賣他個麵子,待結束這獸潮危機,再論其他。莫因一時之氣,壞了兩宗情誼,若讓凶獸有機可乘,那可就得不償失咯。”


    蕭桓長舒口氣,苦笑道:“武岩老弟說得在理,我也不過是一時氣話。隻盼往後大家能夠齊心協力,早日結束這洶洶獸潮啊。”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喧囂,隻見百裏玄鈞騎著墨玉狂獅,威風凜凜地凱旋歸來。身後眾人浩浩蕩蕩,所經之處,旁人皆不自覺讓開道路。眾人一時議論又起,而方才武岩首席與蕭桓掌門苦心調和的氛圍,也悄然在這新的動靜下,添了幾分微妙與緊繃。


    百裏玄鈞翻身躍下墨玉狂獅,昂首闊步走向篝火旁,隨手將一個酒囊丟給身旁弟子,那弟子忙不迭接過,滿臉敬畏。他目光掃過武岩與蕭桓,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透著慣有的傲慢,仿若在等二人開口奉承。


    武岩首席率先打破沉默,拱手抱拳道:“玄鈞老祖此番大展神威,乃我青鸞之幸,我體修一脈上下,皆承老祖這份恩情。”言辭懇切,誠意盡顯,意在緩和氣氛。


    蕭桓雖心有芥蒂,也跟著拱手:“前輩今日手段,我等望塵莫及。得您今日一來,仿若撥雲見日,危機立解。”話到此處,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句,“隻是前輩行事孤傲,往後若多些通融,兩派攜手想必更加披靡。”


    百裏玄鈞白了蕭桓一眼,隨手接過弟子遞來的酒,仰頭大灌一口。“哼,老夫行事向來隻憑本事,又何須通融。若不是看在宗門大局,這等小事,老夫豈會出手!”


    武岩首席見狀,趕忙笑著圓場:“老祖所言極是,本事越大,責任越大嘛。此次危機暫緩,後續仍有變數,還望老祖能夠多留幾日,也好讓晚輩們向您多學幾招禦敵妙法。”


    百裏玄鈞聞言神色稍緩:“武岩此言還中聽些。罷了,老夫既已應下宗主之托,這幾日自會留下,不過,”他目光犀利看向蕭桓,“你等淩雲閣弟子,可得機靈些,別誤了正事。”


    蕭桓再次惱怒,卻強壓著怒火,賠笑道:“百裏前輩放心,我淩雲閣定當全力配合前輩行事,不負所望。”恰在此時,淩雲閣的五名五行長老,率領著百名弟子匆匆趕來,營地氣氛瞬間又凝肅起來。


    為首的金長老,身形魁梧,滿臉風霜,剛踏入營地,便急切尋向蕭桓,高聲問道:“蕭掌門,如今戰況如何?我等緊趕慢趕,生怕遲來誤了正事!”


    蕭桓剛欲開口回應,百裏玄鈞卻將酒囊重重地拍在桌上,霍然起身,身形在火光映照下仿若巍峨巨山,怒目圓睜,吼道:“哼,這獸潮已被老夫覆滅,你們現在才來,與廢物何異!要你們又有何用!”


    金長老等人聞言一愣,臉上閃過尷尬與慍怒,土長老性急,上前一步嗆聲道:“青鸞門這位前輩,我等接到指令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一路未曾停歇,又豈容前輩這般羞辱!”


    百裏玄鈞雙手抱胸,滿臉不屑,“滾蛋!老夫沒空搭理爾等這些廢物,來遲了還諸多借口,真當這戰場是你們的閑逛之地?”


    蕭桓見狀,趕忙上前打圓場,神色焦急又誠懇,解釋道:“前輩息怒,我淩雲閣距此千裏之遙,不像青鸞門僅百裏路程,趕來自然慢些。您實力超凡、效率奇高,今日勝利本是大喜之事,值得兩宗共同慶賀。切莫因這誤會,傷了彼此的和氣啊。”


    百裏玄鈞嗤笑道:“蕭桓小兒,莫說你這蕭副掌門,便是你家父親蕭然老賊在此,也不敢這般與我說話。今日看在獸潮初定的份上,暫不與你們計較,往後再有這般拖遝之事,別怪老夫翻臉不認人!”


    金長老本就性如烈火,被這一番羞辱徹底激怒,額上青筋暴起,怒罵道:“匹夫!竟敢直呼掌門與老祖名諱,簡直無法無天!我淩雲閣豈容你這匹夫這般放肆!”言罷,手中長劍鏘然出鞘,劍身上下符文閃爍,裹挾著淩厲劍氣,朝著百裏玄鈞撲去。


    武岩首席神色大驚,高喊道:“金長老切莫衝動!”可憤怒上頭的金長老哪還聽勸,攻勢愈發迅猛,劍影紛飛,恰似密雨梨花,直刺百裏玄鈞要害。


    而百裏玄鈞的嘴角卻掛著冷笑,坐在原地動也未動。在金長老即將近身之時,百裏玄鈞身旁兩位長老陡然欺前,雙手迅速結印,兩頭渾身火焰繚繞、體型如山的烈焰狂虎呼嘯而出,虎嘯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篝火都被震得火星四濺。


    兩頭狂虎四蹄生風,帶著焚毀一切的氣勢直撲金長老,金長老躲避不及,手中長劍慌亂抵擋,卻被狂虎一爪拍飛,整個人也被撞飛數丈之遠。還未等他起身,兩頭狂虎再次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眾人驚呼出聲,蕭桓更是麵色慘白,想要施救卻為時已晚。隻聽金長老發出一聲慘叫,瞬間沒了動靜,待塵土散去,隻見金長老躺在地上,身軀殘破不堪,已然沒了氣息。


    場麵一時死寂,唯有篝火劈裏啪啦作響。淩雲閣眾弟子睚眥欲裂,緊握武器就要上前拚命,蕭桓趕忙抬手製止,他深知此時衝動隻會徒增傷亡。他死死盯著百裏玄鈞,咬著牙道:“百裏玄鈞,今日這筆賬,淩雲閣記下了!”


    百裏玄鈞卻滿不在乎地撣了撣衣袖,拿起酒囊又灌了一口酒,悠悠道:“哼,是他自己找死,妄圖挑釁老夫,老夫可不怕你們淩雲閣記恨,有膽再來,老夫照單全收。”


    武岩首席眉頭緊鎖,滿臉無奈與焦急,深知這矛盾已然激化到了極點,趕忙上前勸解:“兩位且息怒,當下獸潮危機隻是暫緩,凶獸隨時可能再犯,若是彼此自相殘殺,豈不正中下懷。蕭掌門,還望以大局為重,莫要衝動;玄鈞老祖,也請收斂下脾氣,莫再添亂呐。”


    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息,沉甸甸地壓在營地之上。獸魂一脈的百裏蒼炎長老,突然身形一動,手中長鞭“啪”地甩出,鞭梢在空中綻出黑色靈力火花,猶如暗夜流星,直逼淩雲閣眾人。此刻,淩雲閣的火長老也同時出手,隻見他手持法杖猛擊地麵,熊熊烈焰自杖頭湧出,化作火蛇狂舞,與長鞭的攻勢交織一處。


    我眸光一凜,猛踏地麵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弧線。雙腿恰似兩把戰斧,一腳踢向長鞭,一腳踹向火蛇。隻聽“砰”“砰”兩聲巨響,長鞭與火蛇被我的強力一擊同時踢飛。


    百裏蒼炎與火長老皆是一愣,滿臉驚愕,旋即怒目而視,齊聲質問道:“你這小子,為何阻我?”“你難道是淩雲閣的內應不成?”


    我剛欲開口回應,一名神色慌張的弟子連滾帶爬奔來,聲音顫抖,高呼道:“大事不好了!五毒教背刺靈玉軒,靈玉軒宗門已然覆滅!”此語一出,營地眾人皆麵露驚惶之色。


    蕭桓眉頭緊鎖,滿臉不可置信,喃喃道:“二宗不是互為盟友,怎會如此?”


    那名弟子激動地說道:“綾羅宗已查清,此次獸潮全是五毒教惹出的禍端。他們為煉製毒體,在整個靈奧大陸肆意捕獸下毒,全然不顧後果,最終引發這場浩劫。更是趁著靈玉軒精銳盡出抵禦獸潮,五毒率眾直搗宗門本部,將其全部斬盡殺絕,無一生還!”


    百裏玄鈞放下酒囊,怒罵道:“畜生!老夫原以為隻是尋常獸潮,不想竟是五毒教這醃臢門派在背後搗鬼。引發獸潮還不夠,竟趁亂吞並其他宗門!在這節骨眼上興風作浪,便是與我青鸞門為敵!”


    雙方雖仍心有憤懣,然獸潮威脅未除,五毒教惡行又添變數,隻得暫且放下芥蒂。武岩首席尋了處靜謐之地,運轉靈力,施展傳音秘術,將嘉南關隘處所有情況回稟宗主。


    宗主的聲音於首席的識海響起,“如今局勢詭譎,你等且在那觀察三日,細細留意各方動向,獸潮若有反撲跡象,即刻傳訊回宗。本宗會在門內調配強者,籌備應對之策。”


    結束傳音後,武岩首席長舒口氣。回到營地見眾人神色各異,卻也無人再提此前齟齬。蕭桓掌門迎上前來,目光問詢,武岩首席微微點頭,示意已有安排,蕭桓心領神會。


    這三日,營地戒備森嚴,眾人輪流值守,好在凶獸似是被玄鈞老祖震懾,未再踏足。淩雲閣的弟子收起悲憤,隨著獸魂一脈研習禦獸之法。百裏玄鈞雖依舊孤傲,卻也偶露幾手妙招,引得眾人暗暗稱奇。


    三日轉瞬即逝,破曉時分,武岩首席與蕭桓掌門整頓隊伍,踏上歸宗之路。蕭桓默默發誓,定要找那五毒教討回血債,而青鸞門這個“問題盟友”,未來又將何去何從。


    武岩首席與眾人回至青鸞門後,宗主即刻召集四大聖門首席齊聚一堂,冷星流端坐首位,厲聲說道:“諸位老祖,五毒教蓄意引發禍端,趁亂屠戮靈玉軒,已然踐踏宗門底線,我青鸞門斷不可坐視不管!”


    百裏玄鈞大聲說道:“他們若敢在老夫的眼皮底下興風作浪,定將其斬盡殺絕。宗主,此前答應老夫一事,可還算數?”


    冷星流當著諸位老祖的麵,誠懇地說道:“此番應對獸潮,玄鈞老祖立下頭功,本宗所言自然算數。即日起釋放百裏長恨,恢複首席一職。如今五毒教興風作浪,望老祖念在宗門情誼,往後諸事,還盼老祖多多費心。”


    百裏玄鈞立刻起身,拱手說道:“老夫在此謝過宗主,平日老夫自視甚高,行事也僅憑喜好。可青鸞門是生我養我的地方,遇到危機老夫定當一肩扛起!”


    冷星流微微頷首,笑著說道:“玄鈞老祖快人快語,當日也是一時護子心切,本宗自然理解。我宗門下弟子、長老眾多,平日裏相處共事,少不了摩擦碰撞,言語間偶有過激,亦屬常情。可大家終歸是一家人,榮辱與共,過往齟齬,且都翻篇。”


    聖門太初一脈武亮老祖開口讚道:“玄鈞老祖向來恩怨分明,此番應對獸潮盡顯神通,在關鍵時刻,亦能分清利害輕重,老夫欽佩不已。請宗主放心,我太初一脈定與諸位攜手共進,護我宗門安穩無虞。”


    武亮話落,隨即轉向百裏玄鈞,打趣道:“玄鈞老友,你我皆是打架的好手,每回切磋都讓老夫受益匪淺呐,盼著往後若有機會,再向您老討教幾招。”


    百裏玄鈞笑著回應道:“唉,武亮老祖太過謙虛,咱們年歲漸長,這手中的功夫,可萬萬不能落下,你那太初功法威力驚人,有機會定要再好好地過上幾招!”


    聖門天罰一脈的首席,羅青老祖緩緩起身,拱手說道:“宗主,我羅氏一族定當傾盡所有,護我宗根基萬年穩固。此次若要出討,定讓那五毒賊子嚐嚐天罰之威!”


    聖門天傀一脈首席,墨天凡老祖昂首站出,朗聲道:“宗主,麵對五毒之亂,我墨氏一族絕不袖手旁觀。我將親率天傀精銳,與諸位並肩作戰,以天傀之軀,擋其鋒芒,助宗門蕩平五毒,重塑安寧!”


    冷星流目光沉穩,環視著諸位老祖,朗聲道:“星流在此謝過各位老祖,往後隻要我等團結一心,定能揚我青鸞威名!”


    宗主繼而話鋒一轉說道:“如今,當下還有一事正待解決。體脈弟子葉晚舟,於此次平定獸潮之役一馬當先,立下戰功。但他與玄鈞老祖尚且有些恩怨,宗門正值用人之際,玄鈞老祖,您看可否放下往日恩怨?”


    眾人的目光隨之投向百裏玄鈞,殿內一時靜謐,隻見他沉默片刻後說道:“宗主雖已開口,但弑孫之仇也不能這般略過。這樣吧,若是此子能接老夫三招,那老夫便既往不咎,權當給宗主一個交代。但若不幸死於老夫掌下,宗主隻能另選能人咯。”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各異。羅青老祖與天凡老祖本就對我的實力有所耳聞,此刻更想借機瞧瞧,我這後起之秀到底幾斤幾兩。而武亮老祖,雖早聽武岩首席屢屢誇讚過我,但也盼能一睹真實能耐。


    宗主神色凝重,隨後緩聲說道:“老祖,您這提議倒也在理,既給了化解恩怨的契機,也考量了過往情仇。”言罷,側首望向一旁的淩霜前輩。“淩霜,速將葉晚舟帶來此處,不論結果如何,總歸是宗門內部之事,望能平和了結,往後齊心為宗門效力。”


    淩霜點了點頭,立刻消失於大殿之中。隨後,冷星流又轉頭看向百裏玄鈞,“老祖,待葉晚舟前來,還望您老點到即止,若能借此機會化幹戈為玉帛,那便最好不過了。”


    百裏玄鈞緩緩站起身來,一臉嚴肅地說道:“宗主,老夫行事自有分寸,您無需再多勞神,靜心等候便是。”


    轉瞬間,淩霜前輩便出現在我的住處,見我正閉目打坐,他快步上前,將殿中之事一五一十告知於我,末了,目光灼灼地盯著我,開口問道:“晚舟,你可做好準備?”


    我點了點頭,語氣堅定地說道:“淩霜前輩,既已至此躲也無用。若能借此契機,止息這段恩怨,於宗門、於我,皆是幸事。前輩,帶我去吧。”言罷,起身撣了撣衣袂,隨淩霜前輩直奔大殿而去。


    第一百零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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