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雞娃國國王被鬼王一腳踹去投胎,出生在自己的國家後,名叫許若愚,這取名的緣由嘛,自然是希望他大智若愚,可不知是不是這名字取得不好的緣故——


    他是個十足的大笨蛋。


    學什麽都學不懂,背書也背不明白,他的父母都是學富五車的大學士。


    整個國家都議論不止,每天都在看許家的笑話。


    兩個雞娃母正在討論此事。


    “笑死人了,聽說許學士的兒子是個蠢才,啥都學不明白。”


    “可不是嗎?聽說上課的時候,夫子叫他背書,他說‘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怎麽會有這樣的人,連句詩都背不明白。”


    “你忘了嗎,他三歲了還不會說話,許夫人和許學士都瘋了,恨不得鑽到地裏去。”


    “那可怎麽辦啊,許夫人和許學士真可憐,天天盯著他,他也沒有什麽長進,真是不成器啊。”


    “真是天生蠢才,也不知著許夫人和許學士造了什麽孽,會生出這麽個笨蛋。”


    “聽說他們還想生個兒子,重新撫養一個聰明娃,可怎麽都生不出來。”


    “唉,真是老天不公啊。誒,你兒子最近學業如何啊?”


    “還行吧,一天隻能學8個時辰,一點都不乖。”


    “8個時辰已經算不錯了吧,除了睡覺的4個時辰,幾乎都在學了啊。”


    “那算什麽,我聽說連許若愚一天都要學9個時辰,雖然他比較笨,但我的孩子也不能落在他後麵。”


    “你也太狠了吧,我都隻讓我的孩子一天學7個時辰。”


    “不狠心,他之後怎麽辦,怎麽追趕那些前麵的人,我們怎麽過來的難道你忘了嗎?”


    “那哪能忘啊,那戒尺打的傷痕都還在呢。”


    “你那些年被打了多少次啊?”


    “數不清了,和吃的飯一樣多。”


    “唉,不過咱們確實熬出來了,證明是有效的,咱們這樣教孩子,以後他會感激我們的。”


    “希望吧。”


    ——


    許府。


    “你怎麽這麽笨啊!”


    許學士拉著許夫人,她快崩潰了。


    “你別生氣啦,若愚他可能就不是學習的料。”


    “怎麽可能,你我的孩子怎麽會不是學習的料?”


    “這就不知道了。”


    “我看是他太貪玩了。”


    若愚低頭啜泣。


    他每天都要學9個時辰,本來就不聰明,加上睡的覺少,每天暈乎乎的,一打瞌睡就要被戒尺打。


    他手上都是傷痕,晚上因為太疼也睡不著。


    他每天都在想,為什麽自己沒有別人聰明呢?


    是自己不夠努力嗎?


    是自己覺睡得太多了嗎?


    為什麽每個人都要去背書呢?


    他喜歡畫畫。


    許夫人不讓他畫,把他的畫當著他的麵全部撕碎了。


    他隻有在茅房裏偷偷畫。


    畫畫多好玩啊,小小的畫筆竟然如此神奇,充滿無限的可能,他多想一直畫啊。


    可是許夫人隻認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可是他怎麽也記不住那些枯燥拗口的詩句。


    那些度日如年的日子裏,他無數次在夜裏哭泣,為何這個世界隻重視讀書人?


    他不可以當一個目不識丁的木匠嗎?


    不可以當一頭牛嗎?每天隻需要吃吃草,哪怕臨死一刀也不要緊。


    不可以當一塊石頭嗎?哪怕被碾碎也不要緊。


    小鳥真快樂啊。


    蝴蝶也快樂。


    他不快樂。


    怎麽樣才可以不用讀書呢?


    他想喘口氣。


    他十歲了,竟連頭發都白了。


    眼睛也不好了,脖子也時常痛著,胃也不好了,因為許夫人總是要他快快地吃完飯。


    他吃飯的時候,許夫人總是不停數落他,他哽咽到飯都吞不下去。


    他的話越來越少了。


    府外常常傳來孩子們嬉戲打鬧的聲音。


    圍牆外是他永遠無法觸及的自由。


    “娘,我累了。”


    “累什麽累,你這麽笨還不好好學,以後沒有出息怎麽對得起你娘和你爹!”


    “我不想學。”


    “別人都能學,為什麽你不能學?”


    “我是個沒用的人。”


    “不要多說了,今天依舊是九個時辰,別想偷偷畫你的畫,你藏在茅房的畫已經被我發現了,我已經燒了,我說你為什麽總是去茅房那麽久呢,原來是去畫你的破畫的……”


    他已經聽不進去了,他的畫沒了,他的心也死了。


    他沒有大吵大鬧。


    他很安靜,眼神裏沒有一點光,唯一的樂趣也被剝奪了。


    他死了。


    他早就死了。


    死在那些無邊無際的打壓中。


    死在那些厚厚的書中。


    死在燒掉畫的火光中。


    他死的時候才十一歲。


    ——


    鬼王殿。


    雞娃國國王回來了。


    他變成了鬼,當他靈魂出體的那一刻,他便回憶起了前世的事。


    他被鬼王送去投胎了。


    投到了自己的國家,投到了他自己最喜歡的許愛卿家中。


    不過現在他已經不喜歡許愛卿了。


    他才知道原來天生不聰明的孩子學習那麽辛苦。


    原來那些打壓的聲音那麽沉重,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到身上就是一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原來自己不過是僥幸才學得好,有出息,很多人就算學得好也沒有機會。


    原來自己那麽狹隘。


    原來那堆書那麽重,足以壓彎他的脊背。


    原來那麽多孩子自殺不是因為太脆弱,而是真的承受不起。


    原來自己的國家對於學習已經到了極其病態的程度。


    原來學習可以壓死一個人。


    更何況是一個孩子。


    他突然有種噩夢醒來的慶幸。


    他現在是個鬼了,不用學習了,他還挺開心的。


    “雞娃國國王,你可知罪?”


    “本王錯了。”


    “錯在何處?”


    “本王不該打壓孩子,有些孩子就應該去畫畫,畫畫真的很有趣,本王也喜歡上了畫畫。”


    鬼王殿下有些欣慰,心思總算沒有白費:“還算有點覺悟。”


    “本王是不是應該去地獄了?”


    “回去吧,去治理你的國家。”


    “可本王讓那麽多孩子鬱鬱寡終……”


    “你先回去吧,之後再清算。”


    “謝謝鬼王殿下,本王一定會改變雞娃國的現狀的。”


    “先改個國家名吧,叫烏雞國也比叫雞娃國好聽。”


    “好的,謝謝鬼王殿下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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