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宣羽還在想怎麽跟九葉說的事,不知不覺就走到天池了,天池的水很藍,看起來深不見底。


    看樣子九葉又長出了不少新葉子,白宣羽倒有些希望她的葉子長得沒有那麽快。


    白宣羽輕輕靠著九葉坐下,喝了一口手中的酒。


    風吟葉落,葉影婆娑,飄飄然落到天池之中,被小魚銜著拖入水中。


    白宣羽沉默了很久,似乎有很多話不知道如何開口。


    九葉先開了口。


    “是不是我們之前做的藥還不夠?”


    “天下人那麽多,永遠也不可能夠,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翼族是不是還沒有得到救治?”


    白宣羽沒有立即回答,但也沒有否認,九葉很少看到他眉頭緊鎖的樣子,可這又不是什麽生死訣別的問題。


    “對。”白宣羽似乎極不願意吐出這個字。


    “那我們再繼續弄一些藥吧,我也長出了很多新的葉子。”


    “雖然隻有你能救他們,但這擔子也太重了,你要是……”


    “能救一個算一個吧。”


    白宣羽神色凝重,不禁感歎要是自己也能長出菩提葉就好了,柔聲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救得了這一次,以後的千千萬萬年還會有疫毒,就算用光了你的葉子也不是根本的辦法。”


    “這幾天在天池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到底如何徹底阻斷疫毒的發生。疫毒既是這怨氣所化,要是沒有怨氣,那麽疫毒就應該不會再產生了。”


    “要想讓三界不再產生怨氣可比登天還難,比我想要統一三界難多了。”白宣羽抬眸看著九葉,神色複雜。


    “總會有辦法的。”九葉化成人形,搶走了白宣羽手中的酒,喝了一大口。


    白宣羽似乎有些吃驚,“你還會喝酒啊?”


    “我還會釀酒呢。”


    “還真小瞧你了。”


    氣氛終於緩和了不少,剛才的對話凝重得像兩個即將赴死之人的遺言。


    “等疫毒過去了,來嚐嚐我釀的酒吧,我就埋在天山上,到時候邀請尾牙一起來喝。以前我們在日月山的時候就經常喝酒……”


    白宣羽聽到後麵幾句話,眼底冒了一層火焰,白宣羽是一個很會控製自己表情的人,不過現在不知為何似乎有些喪失了這種能力。


    不過嘛,看起來更像個活人了。


    ——


    尾牙每天都讓玄武師兄教他各種金係術法,快把玄武師兄累壞了。


    “你休息休息吧,你不想休息,師兄我還想休息呢。”


    “不行,萬一幽冥之主又來了怎麽辦。”


    “來了再說唄,天塌了有宗主抬著。”


    “可我想……”


    “你想變得更強對不對?”


    “沒錯,我總感覺危機四伏。”


    “哎呀,不用擔心,這天底下沒有值得擔心的事。”


    “我怕……”


    “別怕,這修煉不怕慢,最忌的是心急,慢不要緊,像師兄我,可以說是最慢的了,雖說熬死了幾個師父,但最終還是修得略有小成,可快就很危險了,萬一走火入魔,就會陷入那萬劫不複之地。”


    “那好吧,可除了修煉,我還可以幹什麽呢?”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兩位宗主在幹些什麽。”


    白宗主居然在撫琴,而宣宗主則在練字。


    雖看起來有點像俞伯牙和鍾子期那般的高山流水遇知音,但宣宗主實則完全不懂琴。


    但宣宗主極喜歡練字,從前在黑水,喜歡在沙灘上寫字,在礁石上寫字,趁玄武睡覺曬太陽,在龜殼上也寫過。


    不過還沒有在雪地裏寫過,宣宗主發現在雪地上寫字,風一吹就不見了,很有意境,有一種不著痕跡的美。


    看起來兩位宗主都非常有雅致,仿佛疫毒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走著走著,尾牙卻發現無法靠近兩位宗主,可並沒有看到靈障。


    “師兄,這是怎麽了?”


    “你怎麽看?”


    “難道是白宗主的琴音?”


    “隻猜對了一半。”


    “難道宣宗主寫的字也……”


    “沒錯。”


    “琴音尚且可以理解,可這字為何也有屏蔽的作用?”


    “這套筆法名為入木三分,白宗主的琴音可以阻斷空中的外物,而宣宗主寫的字可以阻斷地下的入侵。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球形的結界。”


    “這結界有什麽用?”


    “兩個作用,一是敵在外我們在內,抵抗外敵入侵,二是敵在內我們在外,將敵人隔絕開來。”


    “那可以用這個來隔絕怨氣嗎?”


    “這還用說?這本來就是為疫毒設計的。可同時阻斷空中,水中,地下來源的疫毒。現在這個結界還在不斷擴大,到時我們都能被這結界庇佑。”


    “那兩位宗主會不會很辛苦?”


    遠處傳來回答的聲音:“不辛苦。”


    “怎麽不辛苦了?老白你就坐在那裏彈琴,你倒是輕鬆了,我還得不停畫符,我可辛苦了!”宣宗主罵罵咧咧。


    尾牙好久沒有那麽輕鬆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


    尾牙回頭看向玄武師兄,發現玄武師兄又不見了蹤影。


    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


    南榮景早就不見了。


    南榮宗主最寵愛的小女兒,他不敢去想她到底去了哪裏。


    黑羽翼族因還有存糧,反叛了饑腸轆轆的金羽翼族,南榮宗主耗盡靈力保住了兩個兒子,但女兒還是不見了。


    南榮宗主呆呆地看著兩個兒子像瘋狗一般地毫無尊嚴地舔食地上的蛋液。


    他也餓到了極點,肚子裏麵填了一些樹皮和泥土。蒼蠅在他頭上飛,他也沒有想趕的力氣 。


    他耗盡最後的力氣將自己的翅膀砍了兩雙下來,給了兩個兒子,然後便毫不猶豫朝著尖銳的樹樁撲去……


    他的兩個兒子吃完了翅膀,順著血腥味,將那樹樁上的肉也咽了下去。


    餓到極致是一種很難想象的感覺。


    眼睛已經看不太清了,口水不停地流,嗅覺異常靈敏,不停在尋找食物的氣味。


    沒餓過的可能人覺得不可思議,處於饑荒中的人如果突然獲得大量食物,可能會撐死。


    無法停不下來,吃不飽,沒有飽腹感,沒有安全感,在極致的恐懼下,唯一剩下的隻有生物的本能。


    極度的饑餓會讓人失去一切尊嚴,廉恥和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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