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九葉都在嚐試感受尾牙靈力的氣息,可是都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這也難怪,天山在北方,黑水在南方,離尾牙是越來越遠,自然是很難感受到的。


    離天山愈近,天氣便越加料峭,再者破冰速度極快,按理說應該十分寒冷,可九葉卻感覺沒什麽兩樣,看來雪靈珠十分頂用。


    端木翧的白鷺自然是趕不上破冰的神速,於是九葉讓破冰可以慢一點,也許是速度太快了,九葉也難以鎖定尾牙靈力的氣息,又或許是尾牙修行進步神速,已經能夠將自己的氣息掩蓋得極好了。不管怎麽樣,九葉堅信尾牙肯定還活著。


    經過兩天的奔波,他們已經到了天山腳下,剛到天山腳下,九葉就感到天山磅礴而充沛的靈氣猛烈地撲麵而來,於是九葉化為真身,將樹根深深紮入雪泥,準備好好吸收一下純淨的靈氣。


    雪下的泥土是非常肥沃的,因有了雪的覆蓋,暫時將生機鎖在地底,一切的枯葉枯木腐敗之物在土中沉寂,等待著一粒種子的到來。


    當然在端木翧眼裏九葉的真身還是梧桐樹的模樣,兩隻小熊在九葉溫暖避風的樹洞歇下了,而破冰和白鷺則在樹下歇腳。


    端木翧若是想要憑空變出一個屋子也是可以的,但是畢竟要維持一個晚上,還是很耗費靈力的,所以他選擇靠在白鷺身上將就一晚。


    風起雪落,月出星沉,月光之下,雪地裏一切都是亮堂堂的,端木翧靠在白鷺身上若有所思,也許當樹也是不錯的,不需要房子,不需要食物,有一片土就能生存千千萬萬年。


    端木翧畢竟有血馬和雪狐的血脈,具有火的能量和冰的抗性,所以寒氣是很難入體的。


    翌日,當溫暖的陽光照在大地上時,九葉發現在自己的枝幹上停了很多雪雀,很是可愛,不過當平平安安醒來時就把它們都嚇跑了。


    當九葉朝身後一瞥時,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在原地。


    怎麽會!是幻覺嗎,九葉眼前竟是萬丈深淵,此時端木翧走到九葉旁邊。


    “不是幻境,我們已經在天山上了。”


    “難道是……”


    “是安安和平平,安安將我們轉移到了天山頂上,平平負責增加成功的概率。雖然很難辦到,但還是成功了。”


    “太不可思議了,平平和安安它們還好嗎?”


    “它們很好,應該是利用了天山上充沛的靈氣。”


    “聖女,端木少爺,宗主有請,請跟我來。”巫女瑤左手右手交叉於胸前,應是天山上的參拜禮儀。


    端木翧一臉好奇地看了看九葉,九葉也有些納悶。


    “聖女是在叫我嗎?”


    “是的,聖女。”


    “為何?你們這都是這樣稱呼女子的嗎?”


    “答聖女,並非如此,隻有修為上乘,氣脈清淨無染者可被尊稱為聖女。”


    “竟是如此。”


    於是巫女瑤帶領端木翧和九葉來到了白氏宗族待客的山洞。


    走進山洞裏,每一步都有回聲。


    真是好大的山洞,九葉心想。


    白宗主坐在洞中的玉椅之上,坐北朝南,其下是二十八星君和四大巫女。


    “拜見聖女,參見端木少爺。”二十八星君和四大巫女一邊說一邊行禮。


    端木翧拱了拱手說道:“有禮了。”


    九葉也照貓畫虎地拱了拱手。


    白弈宗主從玉椅上走了下來,喜笑顏開地說道:“孩子們,你們來了。”


    白宗主看了看端木翧又看了看九葉,說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我給你們準備了一些天山上好酒好菜,你們遠道而來,餓壞了吧?”


    “謝謝宗主。”


    宗主似乎早就知道他們會來,已經準備好好酒好菜了。


    於是端木翧和九葉在宗主的安排下坐在離宗主最近的宴席上。


    “第一道菜,天山雪魚。”巫女蕾將菜肴輕放在端木翧前麵的桌上。


    “第二道菜,金絲燕窩。”巫女珂上菜。


    “第三道菜,紅燒熊掌。”巫女洛上菜。


    九葉急忙捂住平平和安安的耳朵,不知道它們是否聽見了菜名。


    “第四道菜,清蒸豹心。”巫女瑤上菜。


    “此是天山四大名菜,孩子們,快嚐嚐吧。”


    說實話,九葉覺得有點難以下筷,她不是很理解,為什麽人們願意花那麽多的時間去製作肉食,又要剃毛,又要放血,又要去腥,又要加入大量香料調味,完全沒有用植物做菜方便,還不用殺生,不過呢既然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還是心懷感恩地將食物吃掉吧。


    當九葉往菜裏下筷時,突然眼前一亮,這些菜竟是出奇的好吃,和在端木翧宮中吃到的食物完全不同!


    這裏的肉食沒有腥味,帶有雪的清香,而且氣並不是汙濁的,也就是說這些動物死前甘願被吃,而不是被迫的。如果說是被迫的,那麽那些怨氣、不甘和仇恨也會留在肉裏,吃了這樣的肉,氣脈就會受損,久而久之就會產生各種病症。


    端木翧也大吃一驚,平時端木翧對於吃食一向沒有講究,在端木家族也吃不到什麽好吃的,更別提在獄中,能填飽肚子就行。可沒有想到這道天山雪魚是那麽地可口,簡直一下抓住了他的心,往後再吃以前吃的東西怕是吃不下了。


    “孩子,覺得天山雪魚好吃嗎?”


    “異常好吃。”這是端木翧的真心話。


    “這是你的母親最愛吃的。”


    “宗主,認識我的母親?”端木翧對自己母親的事知之甚少,突然聽到宗主似乎認識自己的母親,心裏像是激起了萬層浪花。


    “何止是認識,唉,不說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有時間的話,我慢慢告訴你吧。”


    “感謝宗主。”


    “孩子,你過來。”


    端木翧向宗主走去。


    “像,像極了,你的眼睛和你的母親一模一樣。”


    “宗主,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


    “孩子,你說吧,如果我能辦到一定幫你。”


    “我自出生以來從未見過生母,不知宗主可否賜予我一幅我母的畫像。”


    “可憐的孩子,當然可以了,不過我有一個疑問,我似乎感應到你身上還有離月的氣息,這是為何?”


    “或是因為我身上有母親仙元所化的淩雲扇。”


    “原來如此,你可會用此扇喚雪?”


    “不會。”


    “孩子別急,日後我親自教你可好?”宗主溫柔地說道,像是一位父親對孩子說話的口吻。


    “好。”端木翧心中泛起了一種奇妙的漣漪,像是被磅礴的像高山一樣的愛籠罩著,而這樣的愛端木翧從來沒有從生父身上獲得過,不知道為什麽他甚至感覺自己快要忍不住落淚了。


    宗主卻先紅了眼眶,緩緩向他走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宗主的話穿過重重的鐵鏈照進他陰暗潮濕的內心,讓他的心打開閥門,讓曾經一切的屈辱,痛苦像洪水般傾瀉而出。


    鎮妖塔裏回蕩著鐵鏈的聲音。


    “我想出去!”


    “我害怕。”


    他的喉嚨幹燥到幾乎無法發出聲音,他努力地咽了咽唾沫,卻隻感到一種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裏彌散開來。


    “母親,父親,你們在哪裏?”端木翧低聲啜泣。


    “我想出去!”


    他一直在呼喊,喘息間都是濃重的血腥味,引起胃部持續不斷的痙攣,讓他忍不住幹嘔。


    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黑暗之中,一點點聲響都讓他頭皮發麻,他的渾身都在顫抖。


    “你出不去了。”


    “你出不去了。”


    “你出不去了。”


    這句話從不同妖怪的嘴裏用不同的語調發出,聲聲刺耳,此起彼落,回蕩著無數牛鬼蛇神淒厲笑聲。


    他瞳孔緊縮,頭頂猶如道道驚雷閃過,重重地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的喉嚨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牙齒不停上下打顫,淚水混著汗液從他的頰側流淌,濡濕了破爛的衣物。


    不要再說了。


    不要再說了。


    不要再說了。


    他身體僵硬,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無法呼吸,全身肌肉不受控製地顫抖,疼痛,因黑暗的作用而被放大。


    還有多久才能再見天日?


    這裏是地獄嗎?


    我是罪人嗎?


    ………


    雖然端木翧是一個敏感多疑的人,隨時都在分析他人臉上的各種微妙表情,但是麵對邀月宗宗主心中並沒有生起半分疑心,很自然地放下心防。


    端木翧在端木家族時,端木宗主從未來過南燭宮一次,宗族祭祀也不許端木翧參加,所以端木翧在過去的萬年中,從未感受到來自父親的關心和疼愛。


    要是白宗主是我的父親就好了,當端木翧腦海中劃過這個念頭時,他又立馬否認了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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