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卿扭頭就掏出一個臉盤大的碗,酒水幾乎溢出,不同於剛才的清酒。


    一股濃烈的酒香味撲麵而來。


    “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謝大爺樂見其成,笑嗬嗬道:“安謙喝吧,賀世子可是很少請人喝酒的,而且這酒是從邊疆帶回來的好酒,鎮北侯可是寶貝得緊。”


    周安謙眼底閃過詫異,他與賀世子從未打過交道,但還是嘴角微勾,隱隱幾分得意。


    隻是看到那滿當當的酒水就覺得胸悶氣短,但還是強忍著接過。


    還故作爽快的一飲而盡。


    “好酒!”


    賀文卿眼睛一亮,直接從侍從手中接過酒壇,一人倒了一杯。


    “諸位大人都嚐嚐~”


    眾人很給麵子的喝了一杯,紛紛讚賞。


    “酒雖烈,但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酒。”


    唯獨沈致淵把玩著酒盞,修長如竹的手指摩擦著杯緣,潔白如玉的白玉盞在他手中都黯然失色。


    漆黑的眸深邃沉寂,餘光瞥向周安謙滿麵紅光下的異樣青黑,眼底閃爍著思索之色。


    傅國公舉起酒杯,意猶未盡道:“好賢侄,再給我倒一杯。”


    賀世子搖頭,將酒壇護在懷中,“不行,你們嚐嚐就行了,這可是我特意請周公子喝的!”


    周安謙越發激動了。


    他果然是天命之子,不然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子貴人豈會圍著他轉。


    謙虛道:“能入賀世子的眼,是我的榮幸。”


    賀世子攬住他的肩膀,開懷大笑道:“來,周公子我們不醉不休!”


    “不醉不休!”


    一杯接著一杯。


    周安謙喝了十大碗,賀世子才慢吞吞了喝一小杯。


    謝大爺臉色不是很好看,虧他還以為賀文卿是真的看上安謙,想與他做兄弟呢。


    傅國公摸了摸胡須,笑嗬嗬道:“謝兄莫要生氣,安謙搶了賀世子的心頭好,人家稍微報複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嘛。”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想起。


    賀世子與謝三小姐與花朝節上一見鍾情,約定終生的事情,不由得表情怪異。


    周安謙是傻的嗎?竟然覺得情敵會討好奉承他?


    沈致淵手中的茶盞捏得咯吱作響,眼眸寒冰彌漫,後槽牙磨得咯吱作響。


    周安謙一個不算,還冒出個賀文卿。


    “賀世子,我與你一見如故,能結為知己,是我此生之幸。”


    “能與周公子舉杯共飲,也是幸事一樁。”


    “賀兄,我托大稱呼你一聲兄長,不知賀兄可會嫌棄弟弟身份低微。”


    “周弟!”


    “賀……”


    周安謙臉色驟變,喜色盡退,麵如土色,身形陡然僵硬原地,酒碗摔落在地發出巨響。


    他捂住嘴,麵容扭曲,額頭青筋直跳,似乎在極力壓製什麽。


    噗。


    一口黑血噴出,從指縫中溢出。


    周安謙雙眼緊閉,身子直挺挺的往後倒去,賀文卿剛欲攙扶,可看見滿地的碎碗片,任由他重重的砸在地上。


    瓷片紮入腦袋,不死也殘。


    賀文卿微不可聞的揚起,


    哼,臭妹妹還和他強,殺周安謙這麽一個小垃圾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可下一秒,他表情怪異。


    滿地的尖銳碎片,可周安謙的腦袋就那麽巧,剛剛落在空白之地,未曾傷他分毫。


    雖是納悶,但麵子也要做的,他驚慌失措的大吼道。


    “周弟,周弟,你怎麽了?太醫,太醫!快來人啊!”


    聽到聲音,謝大爺變了臉色,側頭就看到好侄女婿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安謙這是怎麽了?”


    賀文卿滿臉的惶恐,“我不知道,我和周弟好好的喝酒,不知道他怎麽吐了一口黑血,突然暈死過去了。”


    謝大爺怒不可遏,周安謙與謝家何等重要!


    冷冷的盯了賀文卿一眼,眼底的冰冷殺意令人頭皮發麻。


    怒喝道:“先去叫府醫!再派人去請太醫!無論如何,也要安謙安然無恙!”


    賀文卿臉色發白,還在解釋,“謝伯父,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的酒你們都嚐過的,我若是下了毒,不會所有人都沒事,就周弟出事吧。”


    “我承認今日是蓄意灌酒,但後來被周弟的才華品性所打動,與他結為異姓兄弟。”


    “我豈會害他?”


    傅國公也站出來,勸說道:“賢侄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在我們麵前耍花招的,這酒確實沒問題。”


    謝大爺不想聽解釋,冷冷道:“不是他賀文卿,安謙好好的,怎麽會中毒!”


    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響起。


    “吐黑血並不一定是中毒。”


    眾人聞聲看去。


    “沈太傅,您這是何意?”


    沈致淵語氣極淡,“若是有內傷,也會吐黑血。”


    謝大爺猛地想起剛才管家稟告的事情,麵色不善的看向傅國公。


    “榮珩踢了安謙一腳。”


    傅國公瞪大眼睛,不知道怎麽火就燒到了自己頭上,威嚴溫和的臉皺成了苦瓜。


    拱手道:“謝兄,榮珩與安謙無冤無仇的,豈會下如此重手?”


    謝大爺臉色陰沉,“眾目睽睽,證據確鑿,傅兄就莫要為榮珩推脫了。”


    傅國公麵色嚴肅,拍桌而起。


    “孽障!竟然真是他幹的!謝兄,你放心,此事我定給你一個交代!”


    說罷,扭頭吩咐道:“去將那孽障抓過來,哪隻腳踢的,我就打斷他的那隻腳給安謙賠罪!”


    謝大爺臉色稍霽,擺手道:“那倒不必,你舍得,我還舍不得呢,榮珩可是我的寶貝女婿,踢人之事也是事出有因,不能全怪榮珩。”


    傅國公卻沉聲道:“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謝兄,你莫要求情!”


    謝大爺歎了一口氣。


    傅兄什麽都好,就是太固執刻板了些。


    賀文卿小聲插嘴道。


    “其實吧,周弟受了內傷,如今吐出淤血,反倒是好事。”


    在場人不少是武將出身,也紛紛表示讚同。


    “這話不錯。”


    “我以前受了內傷,吐了血後都沒用藥,睡了一下午就好了。”


    “是的,隻要吐了淤血,就無大礙了。”


    ……


    謝大爺卸下心防收斂了怒容,威風凜凜,卻不失寬和。


    “既是如此,想必安謙並無大礙,來人,將安謙送去客房好生休息。”


    “大家繼續吃喝,別因此擾了興致。”


    沈致淵看著臉色青中泛著灰白的周安謙,眸光閃爍。


    你們到底背著我在玩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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