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小姐,你是小孩子,可別來添亂!你說是你的孩子?”許芙清問,“孩子父親呢?”


    俞燦一時語塞,跪坐在地上抱著善思和善湛,略有些無助的看向周圍,後院因舅母暈倒,阿爺貪杯身子不適去休息,中醫老供奉去診治。


    這場麵斷斷不能讓阿爺和舅母再有什麽刺激。


    舅舅此時迂腐,大表哥臨時去軍中,兄長俞曜剛剛匆忙去南京履新上任,長姐送幾位貴夫人未歸,“好大爹”俞斯益剛剛和林家人誇俞家家規如何謹嚴,子弟如何懂事就出現這樣的事情,此時恨不得鑽進地縫裏,或者一拐棍打死自己,許芙清要把共黨的帽子栽在壽家或者俞家門裏,壽紹瑾如今成了壽紹瑗……


    真是太巧了,這局一環扣一環,上午是自己人的為難,下午是自己人加上外人的為難。


    俞燦無助地垂眸,櫻庭木郎從外麵匆匆跑進來,被壽紹琛帶著人和日本商會拖拽,櫻庭木朗深深看了一眼壽紹琛,櫻庭木朗直接脫下衣服,一個狼狽的趔趄,匆忙站定,鞠躬說:“我的!”


    隨即給了自己一巴掌,衝著俞斯益的方向,實際上是對許付清說:“我禽獸不如,俞燦在維也納救過我的命,我卻……未經她同意,就,就傷害了她,我不敢承認……今天,我,給大家個說法。”


    櫻庭木郎去扶起俞燦起身,俞二老爺俞斯益衝過來,狠狠給了俞燦一巴掌,善湛善思兩個孩子嚇壞了,哇哇大哭。


    俞燦顧不得臉頰的痛和嘴邊的血,爬起來將孩子護在身後,然後俯下身哄孩子,任誰看了這一幕都相信這是一位母親的本能。


    兩個孩子哭鬧不止,俞燦拉著櫻庭木郎說:“你不用給其他人說法,你敢出麵,來這裏,給我說法就夠了,帶我走!”


    俞燦腦子徹底成為了漿糊,此時唯一能想明白的是,壽紹瑾回來是為了把壽家洗幹淨,華妍為了保護壽紹瑾才生死不明,而自己離開,也是為了徹底洗清壽家和俞家。


    俞燦抱起善思,牽好善湛,起身,匆匆跑過來的壽家嫂嫂曾宣怡攔住,說:“小妹,別走,等長姐回來,這些自有說法。”


    “讓她滾!俞家沒有這樣傷風敗俗的孽障!滾!”俞二老爺氣急敗壞,敲著拐杖。


    俞燦轉身就走,壽紹琛卻攔住說:“你闖了禍就想跑,你和孩子留下!”


    俞燦垂眸不語,兩個孩子還在哭,俞燦低頭看著哭泣的善湛,從來沒覺得大哭的善湛像壽紹琛。


    壽老爺此時也覺得當著賓客沒了麵子,拉著幼子壽紹琛不讓他攔俞燦。


    俞燦想過無數次孩子回壽家和俞家,從沒想過是日本人送回來,也沒想過把孩子爹安在櫻庭木郎身上。


    俞燦經受不了一點別人鄙夷的目光,尤其是壽家舅舅嫌棄的目光看向孩子。


    櫻庭子郎此時火冒三丈,完美的計劃居然被櫻庭木郎這個傻子破壞了。


    壽紹琛因為事情太突然沒有反應過來,剛剛幫俞昭安頓好華妍,想著為俞昭今日缺席找說辭,回來就看見俞燦承認自己有兩個孩子,然而事情發生太快,他來不及反應。


    壽紹瑾在倫敦見過兩個孩子,她一直瞞著沒告訴壽紹琛,此時,她突然想明白,兩個包裹,兩個包裹,是……呼之欲出的答案,讓壽紹瑾突然紅了眼,然而她此時她是活過來的“壽紹瑗”。


    俞老爺氣得一個趔趄,坐在樓梯上,後院傳來老太爺喝多酒情況不太好的話,傍晚本來應該寧靜的壽家前院亂做一團。


    壽紹琛回想剛剛俞燦無助時想要向自己投來的目光,聽著許芙清安慰俞老爺的話,壽紹琛反應比壽紹瑾要迅速,急忙甩脫父親的手,衝出大門外,然而俞燦已經乘車離開。


    俞燦和櫻庭子郎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走出壽家大門,櫻庭木郎路過櫻庭子郎身邊用日語說:“真為哥哥感到羞恥!”


    這還是那個靦腆的木郎嗎?櫻庭子郎心中畫了問號,短短三天,這傻子身上發生了什麽。


    快步上了櫻庭木郎的車,俞燦聽見身後有人叫喊自己,可能是壽紹瑾,或者是壽紹琛,但始終沒有回頭,俞燦也不敢回頭,還沒等在車上坐穩,俞燦說:“快走!”


    櫻庭木郎有求必應。


    櫻庭木郎不時從後車鏡看俞燦摟著兩個孩子,問:“去哪裏?”


    俞燦也不知道去哪裏,可是她知道,她不敢待在蘇州,待在壽家,隻能說:“我要帶孩子回上海,然後……然後出國,你……你和我們一起嗎?”


    櫻庭木郎說了後悔一輩子的答案:“我不會強製把你和我綁定的,你救過我兩次,我還上一次,後麵……有機會再還。要是有機會,你先在國外等我,我們一起在維也納開個診所……好……好嗎?”


    俞燦感激地看了看櫻庭木郎,用日語問:“好!你家人……你怎麽和你家人交代?”


    櫻庭木郎笑了,一口整齊的白牙,甚至帶著一股子天真,他也說著日語:“你不知道吧?我母親生我時難產,櫻庭家族人丁較少,但也是世家,我父親是作家,一直帶著我,小時候你母親常帶著我玩,大學時父親去世了,我才中斷學業回到外祖父這裏,櫻庭子郎說是我父親外室所出,實際上,他是舞伎之子,我外祖父瞧不上他的,可他能力勝過我千百倍,之前我很敬愛他,隻是我了解,我父親,不會和舞伎……”櫻庭木郎沒有繼續說下去。


    剛剛在壽家發生了什麽,俞燦自己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手裏有血跡,頭腦一片空白,歎口氣,問:“你為什麽會來?”


    他側頭看一眼兩個孩子,專心開車,日語問:“這是我舅舅的孩子?”


    俞燦沒說話,櫻庭子郎說:“你看啊,我回答了你的問題,我沒有家人了,如果說還有家人的話,你和兩個孩子算吧。”


    俞燦不知道想到什麽,留下兩行淚水,善思忙懂事的給俞燦擦擦。


    櫻庭木郎說:“我哥哥,我一直把他當哥哥的,是他,是他,殺了舅舅。”


    俞燦還是無語望向窗外,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要被攪進來,但事情已經發生,隻能承擔,唯一難過的就是,出門沒告訴姐姐,姐姐回來後知道了不知道是會生氣更多還是擔心更多。


    賭場事差點讓長兄長姐蒙羞,這回,可是實打實給俞家抹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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