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師尊這個釣魚佬愛釣魚,雖然經常空軍,會給他準備釣魚竿。


    即便有好的釣魚竿加持,還是改不了師尊空軍的戰績。


    知道他喜歡上好的磨刀石,還經常用廢,小師弟就算錢包再幹癟,也會偷偷下山給他買塊磨刀石,風雨無阻。


    每次他都會提前給他買上一塊磨刀石,整整齊齊放在他的屋子門口,上麵還貼了一張紙條。


    ‘不要的報廢磨刀石’。


    嘶,全新,且上麵的包裝紅紙都沒撕的報廢磨刀石……


    小師弟會給二師弟煮長壽麵,給三師弟準備好看的粉色衣衫。


    在清明給素未謀麵的四師妹,五師弟上墳。


    小師弟會在大雪天偷偷的用劍術開出一條路來,讓浩雲宗所有的弟子都暢行無阻,修剪梨花樹的枝丫,幫大黑狗絕育。


    許多許多。


    他一直在忙忙碌碌。


    眾人都看在眼裏,雖然他極力掩蓋著,說不是他幹的,嘴跟縫上了似的。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看不見’,他們很喜歡這個新來的漂亮小師弟,浩雲宗這個大家庭會永遠容納他,庇佑他。


    對於師尊突然收的小師弟,眾人還是挺樂嗬的,天賦淩然,容貌絕佳,氣運非凡,幾乎是無可挑剔的存在。


    就是……


    有時候他總會看著他們傻笑,然後笑著笑著就哭出聲兒了,原來還是個小哭包師弟呢。


    蔣大弟子搖了搖頭,上前一把拍在白衣少年的肩膀上,拍得沈玉琢渾身一哆嗦。


    “小師弟,想去就去,別怕,大膽的上前交朋友。”


    除了浩雲宗的弟子,他就沒見過小師弟和其他修士有過多餘的接觸了,當然……打架鬥毆除外。


    沈玉琢眼眸低垂,掩蓋住了眼底的情緒,聲音有些低,“我才不想和虞昭做朋友呢。”


    “最討厭的就是她了。”


    蔣大師兄嘴角一抽,這算是不打自招了?


    清風隨意在空中吹過,梨花的香氣隨風飛舞,沁人心脾。


    隻見少年黝黑的眸子裏蕩出幾縷奇異的情愫,但他渾然不覺,故作鎮定。


    小師弟了解他們,可卻不了解自己的心,他一直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小師弟啊,緣分這種東西,太隨便就會錯過。”蔣大師兄輕輕拍落師弟肩頭的梨花瓣,蒲扇大的手掌落下卻滿是柔和。


    “我有師兄和師尊們就夠了,我不需要朋友。”少年扭頭看向他,比蔣大師兄下山幫村民拉的驢子還強。


    恍惚間,蔣大師兄仿佛看見了那隻驢子正在他麵前撒歡兒,踩著泥水坑嗯昂嗯昂叫。


    你說你的,我做我的。


    你隨便說,我就是不聽。


    天都被聊死了。


    不知道虞昭和浩雲宗的弟子聊了些什麽,他們笑的合不攏嘴,歡快的笑聲響徹整個練武場。


    地上的青草輕輕晃動著,梨花瓣抖落在草叢的縫隙之中,少年清冷的嗓音似乎帶著薄荷的清香。


    “大師兄,你覺得虞昭是個什麽樣的人?”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蔣大師兄抿了抿唇,很中肯的答複,“很溫柔的女孩子。”


    沈玉琢牙根都要咬碎了,溫柔?


    他默默看向把其他弟子打進地裏,又或著將打敗的弟子堆成羅漢,此刻笑的邪惡的女魔頭!


    “虞昭給你灌迷魂湯了?”他冷不丁問。


    “凡事不能看表麵。”蔣大弟子很堅信自己的眼光,他看人一向很準的。


    一旁的虞昭正在挨個敲詐勒索浩雲宗弟子,痞氣十足。


    墨色衣衫的少女躺在大樹上,兩條手臂曲在腦後,狂傲的翹著二郎腿,冷泉依正在卑躬屈膝的給她捏腿,乍一看像是壓榨無辜少女似的。


    虞昭眉頭一挑,清脆的嗓音響徹練武場:“來,剛才打輸的弟子一人一百靈石,重複單挑還輸的超級加倍!”


    “別想賴賬哈,大門都被我鎖上了。”她說話時還轉悠著指尖的鑰匙。


    “沒錢的可以拿衣服抵債。”


    沈玉琢麵皮狂抽,意味深長的看向蔣大師兄,“溫柔的女孩子?”


    這跟欺男霸女的街溜子似的。


    “師兄對溫柔有什麽誤解嗎?她野的跟後山的猴兒似的,不僅搶人東西,還順帶扇你兩巴掌的那種。”


    蔣大師兄滿頭黑線,試圖彌補一下,他尬然一笑,“她……偶爾溫柔的。”


    “比如?”沈玉琢氣結。


    蔣大師兄沉默了,暫時想不出來,但腦子裏就是有這麽一個印象。見他沉默,沈玉琢更加堅定大師兄的腦子壞了,竟然替虞昭說話。


    他唇線下壓,一股悲戚的情緒湧上心頭,眼前的梨花瓣似乎化作了殷紅的血液,飛濺在樹幹上。


    火光衝天,殘陽似血。


    鮮血順著浩雲宗的青石階蜿蜒而下,昔日熱鬧的宗門隻有滿地的屍身。


    天地間隻有唯一的顏色。


    血窪掀起陣陣漣漪,血色水池裏倒映著一張帶著朱砂胎記的麵容,墨色的衣衫被血打濕,呈現出更深的顏色。


    血霧翻滾,像是熱水翻騰後的傑作。


    冰冷的刀刃貫穿師尊的胸膛,那刀尖正在一滴一滴往下淌著血。


    滴答-


    滴答--


    師尊殘破的身軀倒地。


    “這是最後一個了吧。”她雙眼赤紅,麻木森然,轉頭看向匆匆趕回來的他。


    浩雲宗上下雞犬不留,腥風血雨擾的人眼睛生疼。


    這人間煉獄皆由一人所鑄。


    一夜之間,什麽都沒有了。


    “竟然還有一個。”站在人群中的刀修少女緩緩走向他,步步緊逼,低喃,“這應該是最後一個了吧。”


    黑色長靴在雪地裏踩出一個又一個血印。


    “好累……”淩亂的青絲裏,虞昭疲憊的眨了眨眼眸。


    累?


    殺累了嗎?


    他渾身血液倒流,幾乎瘋魔,隻是目眥盡裂的提劍而上,堪堪與她打了個平手,渾身經脈斷絕,最後被她同行的修士擒獲,押入暗牢,過著永無天日的日子。


    直到一年後才趁亂爬出來,回到了他的‘家”。


    他看到了無數的墳塋。


    周圍寂靜無聲。


    這裏雜草橫生,沒有吵著要買新衣衫的三師兄,沒有掐架的二師兄和大師兄,更沒有會摸著他的腦袋,說下次肯定釣到魚給他吃的師尊。


    午夜夢回,皆是師尊、同門淒慘的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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