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震動兩下,彈出了一條信息。


    【師妹說一個人晚上睡著害怕,所以想以後跟著我一起睡。】


    崔鈺死死盯著師妹兩個字,身上的火氣蕩然無存,嘴角又掛上了淺淺的笑意,發絲慵懶隨意的垂在肩上,還能繼續維持溫柔師尊的形象。


    【可以,隻要乖徒兒喜歡,你的師妹睡多久都可以。】


    【要是嫌太擠了,為師讓青鳥另外再蓋一座木屋可好?】


    青鳥在一旁看他笑的燦爛,隻覺得心驚肉跳,山主太會變臉了,就算是見過很多次,但還是忍不住感歎。


    虞昭是真會在他名為理智的弦上彈琵琶。小心髒實在是經不起折騰呢。


    青城山上的虞昭看到玉牌裏的消息,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師尊比較講道理,好說話。


    “行了,睡吧。”


    少女眼眸亮晶晶的,直接撲進了虞昭的懷裏,輕輕蹭了蹭了她的下巴,“師姐你真好。”


    聽得出來,很開心。


    虞昭拍了一把她的額頭,“行了,快睡吧,麻煩精。”


    兩人雖然是在同一個被窩裏,但中間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算太擠。摸著枕頭邊沉睡的小黑魚,虞昭思緒萬千,該不會沒吃東西快餓死了吧?


    他已經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閑的無聊,虞昭撥弄著魚鰭,給小黑魚不停的翻身。


    突然後背貼上了一個溫熱的身軀,本來寬敞的被窩突然就擠了。


    虞昭不甘示弱的用肩膀推了推她,咬咬切齒道:“過去一點,擠到我了。”


    她眼睛隨意一瞥,明明那邊還有很寬敞的位置。


    少女對上她有些怒氣的眸子,語氣無辜,“太冷了。”


    “那就多蓋一層被子。”


    虞昭說完便起身從櫃子裏翻出了一套被褥,隨意甩在了她的身上,將其蓋的嚴嚴實實。


    冷泉依這下沒話話說了,乖巧的給自己蓋上了被子。


    就這樣,虞昭和她蓋一床被子,她則是另外又多蓋了一床,但很快又有新的毛病。


    少女一腳踢開被子,身體扭成蟬蛹往旁邊湊,一個勁兒的往虞昭那邊擠,虞昭早已習慣了她的折騰。


    “又幹嘛?”


    睡覺又不老實,又不是擠豆腐。


    自己睡自己的不行嗎?


    “師姐。”可能是自己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少女的語氣明顯弱了幾分,幹巴巴的問了句,“你冷嗎?”


    “不冷,不餓,也不熱。”虞昭想到了所有的問題,杜絕一切可能,折騰的都快掉頭發了,“小祖宗,能睡就閉上眼,不能睡就馬上滾。”


    少女立馬閉上了眼,安靜了片刻。


    “師姐。”


    “幹嘛?”虞昭背過身去,覺得那張漂亮的臉簡直就是她的免死金牌,看不見就好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冷泉依單手托著下頜,纖細的手指勾弄著她落在床上的青絲,把玩夠了便細密的吻著,聲線有些低,好似帶著某種蠱惑。


    “師姐以後就隻跟我睡好不好?”


    又怕她找什麽話題,整宿光閑聊去了,虞昭敷衍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好好好,隻跟你睡。”


    “小祖宗,現在可以睡了吧?”


    聽到了想要的答複,這次冷泉依沒有再折騰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安然閉上了眼眸。


    耳邊傳來淺淺的呼吸聲,虞昭鬆了一口氣,回頭瞥了一眼,少女睫羽低垂,睡顏恬靜,乖巧的不像話。


    終於安靜了。


    她跟哄孩子睡覺似的。


    沒有師尊在,虞昭倒是過了幾天悠閑的日子,除了清晨準時揮刀,然後把小白花師妹送到符修四長老手裏。


    歲月靜好。


    白雲卷過長空,山風偶然吹過,湛藍色落入眼中。


    小黑魚還在睡,冷泉依在她的師尊那兒,她的師尊出門了。


    現在她又變成了一個人。


    此刻天空的顏色很像小怪物的眼睛,虞昭躺在草坪上仰望天際,碎光散落在眼眸,杏花落於發間,有些花瓣粘在額角帶汗的發絲上。


    片刻後,虞昭猛然坐起,她打算現在就回一趟萬魔窟,但是得買些好東西回去,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他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


    小怪物應該還在洞窟吧。


    …………


    魔界是血腥的戰場,華麗的宮殿滿地血色。


    魔族堆積的屍體中央悠閑地坐著一人,染血的手持黑色骨鞭,鞭身閃著嗜血光澤,鮮血順著尾部緩緩下墜。


    滴答-


    滴答--


    紅衣少年居高臨下俯視著眾人,衣角翻飛,長發亂舞。


    他半眯著還帶著殺意的眼,“現在,誰還敢上前一步?”


    狹長的眸子掃視了一圈,落在最前方的一個魔族,語氣戲謔。


    “你?”


    被注視的魔族抖的跟篩糠似的,顧不了胸口被貫穿兒而形成的血洞,急忙甩掉手裏的法器,雙膝跪地臣服。


    染血的湛藍色眼眸微眯,直直的看向了另外一人,“還是你?”


    那斷了手的魔族兩眼一翻,竟直直暈死過去。


    紅衣少年微微抿唇,動了動血紅的魚尾,輕嗤,“無趣。”


    鮮血順著衣角緩緩滑落,逐漸蜿蜒至一人的腳邊。


    黑色雲靴的主人似乎並不畏懼這種場麵,隻是踩出一個又一個血印,落於少年的身前,身後蓬鬆的狐尾微微抬起,沒有沾染到分毫的鮮血。


    幹淨出塵。


    銀發紫瞳的青年抬眸看他,是那魔鮫一族誕生出的魔君,他絲毫不意外,時間變了,但人沒有。


    隻是現在這張臉稍顯稚嫩,以後會更加的張揚,更加的危險。


    而且他很討厭這魔君,肆意妄為,想起一出是一出,什麽事情都要和他對著幹,十幾歲的熊孩子罷了。


    “切,又來一隻狐狸精。”少年魔君的眸光冷凝,手指緊扣在鞭子上,這種高高在上的眼神可真討厭。


    他最討厭別人幹幹淨淨,而他狼狽嗜血的時候。


    兩人一見麵就劍拔弩張,逼仄的空間裏滿是血腥味。


    沒錯,少年魔君年輕氣盛,和誰都想幹一架。


    “君上,這位是魔界的大司祭。”一旁的魔族硬著頭皮出聲,要是這倆人再打一架,整個魔神墟肯定都要被轟塌了。


    少年魔君不耐煩擺了擺手,抬起手指拉過他的衣袖,悠閑的擦拭著黑色鞭子上的血跡。


    “大司祭,那是什麽東西?有我魔君的地位高嗎?”他思考片刻後疑惑道。


    要坐就坐最高的位置,小醜魚肯定會喜歡最厲害的,千年老二可配不上她。


    “沒有,但大司祭在魔界的地位崇高,兩位都是魔界的巨擘。”那魔族戰戰兢兢的回答,從始至終都沒有抬起頭來。


    一個是魔君,另一個是大司祭,得罪他們都沒好果子吃,一碗水得端平。


    全程崔鈺眉心一皺,卻沒有發作,任由他使用自己的衣袖,衣袖下的手指微動,一道靈刃極速劃過,徑直斬下那片髒了的衣角。


    潔白的衣角輕飄飄落於汙穢的血水中,而後逐漸被浸染成紅色。


    他有潔癖,最受不了這些髒兮兮的東西近身,掐訣念咒間,一件嶄新的衣衫便又出現在他身上。


    這樣的白色衣衫他有很多同款。


    崔鈺神色平淡,眼底的笑意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魔君既然登上高位,那便得聽在下一句勸。”


    少年魔君直接出口打斷,桀驁不馴,“我不聽勸。”


    他隻聽小醜魚的,其他人算什麽貨色,也配讓他聽話?


    對於這刺頭魔君,崔鈺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起初他還有些耐心,教他識字認書,希望他能成為魔界的一代明君,讓人魔兩族不再發生摩擦爭鬥。


    但他用了三年時間證明那是很荒謬的事情,對待他你隻能不管,你越管,他隻會越對著你幹,反而還會變本加厲。


    沒人能治得了他這個混世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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