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刮過樹杈,染濕的黑發貼在額角和白皙的脖頸,虞昭沒有再前進,而是站在原地看她。


    雨中的少女看不清容顏,隻有單薄的身影在風雨中飄搖,好似隨時都能被風吹走。


    黑雲壓下,傾盆大雨框框落地,砸的綠葉劈裏啪啦,雷聲鼓動,像是巨型野獸在嚎叫。


    虞昭轉動眼珠,忍不住出聲,“別跟著我。”


    想了想,她即刻補充道:“我沒錢。”


    冷泉依被她前後不搭的話搞得一愣,努力睜開被雨水衝刷的雙眸,一言不發的注視著她,仿佛陷入了某種魔怔。


    現在的她不知道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該如何正視自己是什麽樣的存在,想到胸口處的琥珀石,她揚手擦掉臉上的雨水,正色道。


    “我想跟著你。”


    此話一出,剛剛等不到回應恰好剛踏出去一步的虞昭腳底一滑,粗製濫造的傘一抖,更多積蓄的雨水倒在了她的頭頂,順著脖頸流進衣襟深處。


    冰冷的雨水冰冷徹骨,一抹寒風吹來,整個人都精神百倍了,虞昭被凍的直哆嗦。


    幾縷發絲粘在一起,讓人感覺十分不適,她挑眉,“萍水相逢而已,不必跟著我。”


    她可沒閑情逸致養一個大小姐。


    冷泉依也看出了少女的戒備,小心翼翼的掏出胸口的琥珀石,猶豫片刻後,大步上前將其湊在虞昭的眼前。


    琥珀石呈現出水滴狀,發出溫潤的光輝,中心的墨色花瓣讓虞昭倍感親切,非常的熟悉。


    她下意識的伸出了手,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之時,那琥珀石消失在眼前,轉而被人攥在了手心裏。


    冷泉依盯著虞昭異樣的神識神色露出得逞的笑容,不過寒夜的寒氣早已深入肺腑,麵色慘白的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強撐著說道。


    “這個好像跟你有關係,讓我跟著你,這琥珀石……”


    虞昭眼睛一亮,震驚的抬起頭接過話來,“送給我?”


    她有預感,這東西跟她有關係,冥冥之中,有種別樣的吸引力,雖然目前不知道為什麽。


    “不是,你長得醜就別想得美了。”冷泉依語氣冷淡,重新將琥珀石放在了胸口,“借給你看而已。”


    虞昭:“……”


    白開心一場。


    “我怎麽覺得,你那琥珀石是我的東西。”她有些不死心,腦中一直想著那琥珀石,淺色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她如桃花般的臉。


    盡管被雨水衝刷著,但那張格外引人注目的臉還是十分能扛的,衣衫為了趕路而微亂,衣角粘上泥土,眸光堅毅,反而有些倔強小白花的感覺。


    “你的東西?”冷泉依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尾音微揚,“你叫它一聲,它會答應嗎?”


    虞昭一噎,心有些虛。


    恰逢此時,琥珀石不安分的顫動了一下,冷泉依渾身一僵,她的心更虛。


    不是,她隻是嘴上逞強而已,沒想到琥珀石真有反應,但這可不能告訴虞昭的。她壓下心口的悸動,隔著雨線與虞昭無聲對峙。


    虞昭思考片刻後,微微點頭同意了她的跟隨,為了防止反骨仔的存在,還是得先約法三章。


    “但醜話說前頭,不許多管閑事,不許瞎打聽,我做什麽都是對的,你都得聽我的。”


    空氣安靜了幾秒,少女上前兩步站在傘下,與虞昭並肩而行,微翹的睫毛輕顫,在虞昭的凝視下,她擰著衣袖上的雨水輕聲應了。


    聽話而已,很簡單,從小到大,她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聽話。


    不哭也不鬧,跟個木頭人一樣。


    “我叫虞昭,虞昭的虞,虞昭的昭。”虞昭在一旁冷冷站立,猶如即將出鞘的利刃。


    “冷泉依。”少女看都沒看她一眼,自顧自擰著自己淌水的衣衫,衣裳沾了水,太重了,有些走不動路了。


    一道閃電劈開烏雲,照亮漆黑的夜,虞昭像是看見了什麽,愕然瞪大了眸子,僵硬著扭頭看她,嘴角直抽抽,“大妹子……你,你有沒有覺得身邊多了什麽?”


    冷泉依被她問的有些懵,鬆開了擰衣衫的手,有些氣惱,“我身邊不就你……”


    突然,眸光無意識的順著虞昭的視線看,竟然瞥到了一隻幹枯的大手,瘦骨嶙峋跟幹屍似的,眼眶處漆黑一片,隱隱有蛆蟲掉落在地麵上。


    白的發光的骨頭上麵掛了一層薄薄的肉皮,風輕輕一吹,碎裂的肉皮搖搖欲墜。


    凹陷的駭人腦袋陡然落地,滾在了不遠處,白骨嘴角微微上揚,在泥水裏勾出一抹詭異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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