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鮮血似乎有種奇異的魔力,蠱惑潛藏的心靈,小怪物動作遲緩的靠近,把頭埋在手心,貪婪的舔舐著虞昭手心的血液。


    淺色的唇瓣因染血而變得嫣紅。


    似乎不滿足手心的一點,小怪物尖銳的牙齒咬破肌膚,刺入血肉之中。


    虞昭皺眉一手推開他的腦袋,將受傷的手扯了回去,“我的血有毒,不能多喝。”


    以往小怪物拿她血搞研究的時候,就嚐了一次,起初疼的滿地打滾,而後漸漸的開始加大劑量,後麵不知道怎麽的,就不喝了,隻是一直會取血煉藥。


    小怪物舔了舔嘴角的血,那隻蔚藍色的眼眸有些迷茫,而後變得凶猛起來,渾身緊繃,偏頭一口咬在虞昭的手背上。


    鮮血噴在他白皙的側臉上,眼角帶了些緋紅,整個眼珠都變得詭異。


    這次是毫不留情的下口,虞昭驚呼一聲,條件反射的揚起了另外一隻手,運起靈力,最終在他額前堪堪停了下來。


    轉而摸在了他被汗水浸濕的發絲,一下又一下,安撫他躁動的心靈。


    “沒事了小怪物,別怕。”


    虞昭拭掉他碎發下掩蓋的滾燙淚珠,望入他未斂起的無措與彷徨,“疼的話,就把眼睛閉上。”


    “抱歉,我應該早點發現你不對勁的。”


    她的聲音很輕,似乎要被外麵的風聲吹散,隨著吸取的鮮血,嗜血失控的小怪物的眼眸微閃,視線也漸漸清晰。


    漸漸從暴動中歸於平靜,他感受著快要斷開的魚尾,一根根骨頭似乎要破開皮肉,衝出來,把一寸寸肌膚撕裂開來,硬生生將他絞殺。


    渾身彌漫著劇痛。


    亙古的寒涼逐漸泛濫,小怪物鬆開了咬的血肉模糊的手背,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他猛的上前抱住了虞昭,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終於控製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對……對不起,小醜魚,我不是故意的,我控製不住……自己,傷了你。”


    落在後背上的冰涼手指逐漸收緊,虞昭麵色慘白,眼前的視線有些朦朧,頓了頓,反手也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並沒有怪你。”


    倆人相依為命多年,早就是親人一般的存在,虞昭也害怕小怪物真的變成嗜血殘忍,殺人不眨眼的野獸,誰也不認。


    到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若是以後我再失控,你會殺了我嗎?”小怪物的神情有些恍惚,渾身都在顫抖,見她沒有回答,繼續道:“死在你手裏,我心甘情願。”


    微涼的淚水打濕虞昭的後背,心頭不是滋味。


    恐怕動不了手,虞昭在心裏道,隨即慢慢閉上了眼,抱住冷冰冰的小魔鮫,溫熱的吐息落在脖頸上,“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


    “你做錯了事,我來幫你糾正。”


    “若是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你可以吃我的血,啃我的肉。”


    到處去殺人喂他,助紂為虐,她也做不到。


    小怪物抿唇,沒有搭話。


    突然想到了什麽,虞昭問他,“對了,剛才那魔族不是說能幫你嗎?”


    聞言,隱藏在碎發中的眼眸劃過一絲不安,執拗的掐了她一把,小怪物斬釘截鐵道:“不行!”


    被掐的後背一疼,虞昭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稍用力便推開他,也不再繼續過問,算了,每個人都有秘密,他不願,她又強迫不了他。


    今日就是最好的例子。


    逼急了,狗急跳牆,哦不,魚急咬人。


    “行吧行吧。”虞昭吹了吹手背的傷口,緩解了一下灼熱的疼痛,沒好氣的睨了一眼對麵的人。


    “你倒是長了一副好牙口。”


    小狗似的,咬人賊疼。


    小怪物不敢看她,也上前吹了吹,靠近的時候,鼻尖似乎又是香甜可口的味道,小醜魚是香香的,有種該開飯的感覺。


    不經意間咽了咽唾沫,將口腔中的殘餘血水吞下,搖了搖頭,忍著想再咬一口的衝動後退了些,與她保持距離。


    他不知道父母是誰,隻知道從記事起,自己就在一堆屍骸血水中降世了,他迷茫的走在冷風中,不知道該去往何處。


    對於其他魔族,他不感興趣,仿佛骨子裏帶著些傲意,可他也帶著嗜血的性子,可一想到自己要變成茹毛飲血的野獸,癲狂融入他們。


    他就拚命壓製著本性,不被同化,想要保持清明。


    漸漸的,他找到了一種辦法,沉迷於煉製毒藥,那樣喝一點,感受到徹骨的疼痛,那就不會再有那種念頭了。


    不過如今換了一種沉迷的毒藥。


    小怪物起身去拿出煉製的藥粉微微一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這讓虞昭有些摸不著頭腦,問他。


    “你以後不會天天咬我吧?”


    要被咬成篩子的。


    小怪物歪頭看著她,“應該不會,最近這情況是頭一次發生。”


    以前他都能控製住的,應該是最近修為提升了,體內魔氣聚集在經脈中,加上和師父拌嘴,脾氣變得暴躁。


    聞言,虞昭鬆了一口氣,心疼的摸了摸自己裹成粽子的爪子。


    “要是下次我沒有恢複理智。”小怪物語氣輕飄飄的,仿佛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殺了我。”


    誰都不能傷害小醜魚,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這一次,虞昭眨了眨眼,輕聲應了。


    不過由於虞昭的手負傷,晚飯由出籠的小怪物烤製,收獲了兩人一致的白眼兒。


    小怪物不信邪,吃了兩口也老實了,三人為了不浪費食物,還是強行吃下了肚,結果就是……隔天師徒三個就上吐下瀉了。


    躺了兩天的鬼醫聖手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靠近火堆生火做飯的地方掛了個牌子,“小怪物與狗不得靠近”。


    師父是個懶的,虞昭是個傷患,但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鬼醫聖手還是拿出了自己的獨家秘藥,直接給她治好了,連帶著深可見骨的咬痕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種好東西,肯定得薅點在手裏,虞昭乖巧的伸出了雙手,然後收獲了他的一件破爛衣衫。


    “正好閑著,去把我衣服補一補。”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虞昭不情不願的抱著衣衫去找骨針去了。


    躺在木板上的鬼醫聖手望著遠去的背影,壓製住劇烈的咳嗽,等人徹底走遠了,這才爆發出壓抑不住的咳嗽聲,他捂著胸口,咽下喉口的腥甜。


    往日就算不修邊幅也難掩的俊美臉龐,如今眉眼浮現出若有若無的青黑之色,整個人都宛若即將破碎的瓷器。


    昏暗的燈光照在他後背上,孤寂的將影子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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