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承德殿院內,上一刻還冷漠強勢的葉洛,險些摔個趔趄。


    五公子守約一蹦而起,整個人都撞在他身上。


    “站那!”


    葉洛冷著臉,大聲嗬斥!


    “哦!”


    公子守約小聲應道,規規矩矩站回假山畔。


    同為少年,此刻麵色嚴肅的葉洛,極具兄長風範。


    葉氏兄弟四人,除溱王四子三女外,僅有早早離世的葉無涯育有一子葉洛。葉白衣與葉勤,並未婚娶。


    去掉琴王府那些外姓義子義女外,四位公子、三位王姬,當以葉洛為長兄。


    可是讓鹹陽城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讓後宮王妃們鬱鬱不樂的是,整個王室除三位君王外,獨有小殿下一人姓葉!


    “怎麽回事?”葉洛問道。


    公子守約知其意,牙關緊咬,閉口不言。


    “宋盡忠!”


    年老的宦官顧不得擦去額頭血漬,聞言苦笑回道:“淑妃娘娘言語不敬,惹大王龍顏震怒,被打入冷宮。”


    “為何不敬?”葉洛又問。


    宋盡忠輕瞥一眼臉色煞白的小公子,跪了下去,竟然也閉口不言。


    葉洛端詳近前從未見過,卻與大伯相似更神似的孩童,沒有繼續追問。


    一聲沉喝:“過來!”


    孩童小臉更加慘白。


    不見葉洛如何動手,那根馬鞭就易了主,向公子守約身上落去。


    心情低落的少年下意識接住,一臉茫然。


    “打!”


    公子守約捧著鞭,手足無措。


    孩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玉石板鋪就的清涼地麵上,那些桀驁的胡人在聽見宋盡忠的一聲殿下後,便放棄掙紮,不敢再開口怒喝。


    甚至此時心疼自家害怕的小主,也是敢怒不敢言。


    葉洛指著守約錦服上的抽痕,對著溱王最小的子嗣說道:“你這般年紀,應該有先生教導吧?”


    葉洛冷漠發問:“目無兄長,當如何?”


    “打!”


    小孩眼神凶狠不語,葉洛的第二聲怒喝再次響起。


    五公子守約高高揚起手中馬鞭,原先的一腔怒意突然泄了氣,遲遲沒有揮下。


    “啪!”


    馬鞭突然回到葉洛手中,在風中揚起嘯鳴,那件胡人袖衣刺啦一聲裂開個口子。


    “小公子!”


    一聲聲驚呼響起,倒地的胡人瘋狂掙紮。


    小公子捂著胸膛慘叫,看其方位與五公子華服鞭痕,一般無二。


    “同室操戈,又當如何?”


    馬鞭再次高揚。


    “殿下,不要!”


    隔壁院落,一道身影急躍而起。


    “啪!”


    馬鞭在長空轉折,開了靈性,如靈蛇向來人撕咬去。


    那一道絳紫身影,十指當空點撥,不見如何吃力,便輕描淡寫地化解一連串的攻勢。


    葉洛一聲冷哼,封王台從神庭氣府內的神性海飛出,赤色霞光經過經絡河,流淌向手中馬鞭。


    院落之內赤弧一閃,馬鞭再次激射,朝飄然落地的身影擊去。


    一襲絳紫蟒袍的年輕宦官,十指下落如彈琵琶,殘影之快亂花人眼。


    封王台發威,馬鞭如鐵槍鏗鏘,摧枯拉朽震退重重指罡,刺穿虛空,蜇破宦官麵龐。


    “看了這麽久,知道現身了?”


    葉洛聲音淡漠,馬鞭再次抽出。


    年輕的絳紫宦官,一聲苦笑,規規矩矩地行禮,不敢再出手阻攔。


    隻是投向小公子的目光,多少有些以下犯上,那是下位人的同情和憐憫。


    在宦官白皙的麵龐上,血痕鮮紅。


    葉洛從始至終沒有看那年輕宦官一眼,哪怕他是大內絳紫蟒袍的大監。


    葉洛隨手一扔,馬鞭回到那又挨了一記的小公子麵前。


    小公子瑟瑟發抖,圓領窄袖衣上又多上一條深深印痕,隱隱出血。


    葉洛平淡道:“若再犯,嚴懲不貸!”


    “小厲,我的兒啊!”


    一道哭喊聲,遠遠從高牆外傳來。


    正低頭認錯的小公子,似一下有了主心骨,嘴巴一撇,就要號啕起來。


    “閉嘴!”葉洛麵色一冷。


    皺起眉頭,靈識向院門外的宮道湧去。


    一個妝容華美的胡人婦女,正淚眼汪汪地朝承德殿走來。


    身後跟著一群高鼻深目的胡人武士,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葉洛大手一揮,院門轟然閉合。


    他背著手,眼神冷漠,話語冷淡。


    “回去告訴那位西北來的貴人,整個後宮王妃雖不少,但隻有一位坐鎮東宮的王後。以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


    那位絳紫蟒袍的大監,聞言詫異,眼光瞥往空出許久的西宮方向,不知覺地敬畏更深了。


    “奴才領命!”


    年輕宦官恭敬行禮,低著頭從葉洛身旁走過,抱起那位心膽皆懼的孩童,一躍飛出院落。


    至於,那躺倒一地的胡人護衛,地位崇高的大監,一句都沒敢提。


    “你是大溱的公子,莫說這西北胡人,就是那六國上將,也不該讓你如此怯懦!”


    葉洛大手一揮,後方鼻青臉腫的承德殿護衛,手中長刀自動出鞘。


    葉洛喚來那名護衛,將長刀遞到他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是誰傷得你?去,殺了他!”


    護衛愣在原地,下意識回頭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五公子麵有不忍,張口欲言。


    “當主子的難怪軟弱,手下這幫護衛都是軟蛋。”葉洛一聲嗤笑。


    那護衛深吸一口氣,猛然大步向前,男兒血性被激起。


    躺在沁涼白玉石板上的一眾胡人,霍然變了臉色。與之前盛氣淩人、狐假虎威的模樣大相徑庭。


    承德殿的護衛,心中隱隱生起快意,長刀不再遲疑,筆直刺向那位曾經重傷他的胡人。


    “大哥!”


    五公子守約看著與記憶裏截然不同的兄長,一個如此陌生的兄長,終是皺著眉頭,指著前方血泊,說道:“何必如此決絕,我們隻是個少年。少年的心頭應是清風明月,聖賢道德!”


    葉洛勃然大怒,狠狠拉過華服髒亂的五弟,指著宋盡忠額頭淋漓的鮮血,又指著後方一群頭破血流的承德殿護衛,怒聲道:“敵人的血是血,那他們的是什麽?”


    葉洛指著誠惶誠恐的一院婢女護衛,嗓音冰寒道:“你是高高在上的溱王公子,可以善良,可以軟弱,因為你有路可退。可是他們,他們隻想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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