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滬城警察分局探視室。


    祁淮舟轉動著手上的戒指,靜目看著從裏麵走出來的人。


    他大約二十五、六歲,手上戴著鐐銬,左眼一道很長很深的劃痕,已然不見眼球,每走一步都神情恍惚。


    警察將他安排好後離去,祁淮舟眼眸才閃了閃,卻未出聲。


    陳遲正色道:“林平,現在除了我們幾人沒有其他人,也沒有監控,接下來問你的話,請你詳細說清楚。”


    林平抬眸覷了他們一眼:“你們誰啊?”


    “這你不用管,你隻需要回答我老板的問題。”


    “嗤。”他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又不認識你們,你們來找我做什麽?”


    祁淮舟手上動作停下,語調冰冷平直:“你兩年前因為什麽事進來,我現在就因為什麽事找你。”


    聞言,林平身形一僵,看向祁淮舟的眼神浮著些驚訝,斯須後垂下頭,佯作無事發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是聽不懂,還是有人不讓你聽懂?”


    空氣陷入無聲。


    “我既然來找你,自然是將整件事都查過的,你母親和你妹妹的銀行賬號在兩年前突入一筆轉賬,你猜那筆轉賬是多少?”


    林平手上的鐐銬發出些聲響,依舊執拗:“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兩年前就入獄了,她們的事我怎麽知道?”


    祁淮舟不怒也不笑,自顧自說:“整整五千萬。”


    “看起來,你的雇主家世還挺好,那你再猜猜,我能在這種情況下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查清,我和你雇主的家世比起來,誰更勝一籌?”


    林平臉上已然浮現些微慌張,指甲都快被他摳爛。


    祁淮舟沒放過他的小動作:“林平,你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隻要我想,你母親和你妹妹可以以無數種方式消失在這個世界,且不會牽連到我身上,雖然我也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麵發生,但你當年所為涉及到我女朋友。”


    “兩年前究竟是誰指使你去蹲點薑傾綿的?”


    林平止不住的咽口水,麵上閃過急促和驚亂:“你要對我家人做什麽?”


    祁淮舟微眯眸:“當年發生在我女朋友身上的事,也可以重現在她們身上。”


    “不!不行!我妹妹才21歲,還在讀大學,那些事會毀了她的!”


    “她以後要怎麽活!”


    “可我女朋友當年也才22歲!”祁淮舟驟然起身,帶翻椅子,一拳打在格擋的玻璃上,滿麵陰霾,眼神淩厲如利刃,凝視林平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切割他皮肉,恨不得衝進去將他活生生撕碎。


    “你毀了她的事業,毀了她的家庭,毀了她的生活,還弄傷她一隻耳朵,導致她這兩年來活得卑微又謹小!”


    陳遲默默扶起椅子,被老板的模樣嚇到,老板這幅樣子隻會在極度生氣、想要弄死對方時才會呈現出來。


    顯然,林平觸碰到了老板的底線。


    林平被他嚇得整個身子往後縮,兩隻手直哆嗦。


    “我……我……”


    “和你一起入獄的三個男人都是你暗中找的,林平,我不妨告訴你,我愛薑傾綿,甚至可以為她放棄生命,你可以好好想想,一旦我因為這件事動手,你的家人會是什麽結局。”


    “我並不在乎你妹妹的年齡是多少。”


    “我知道當年是我的錯,你要對付就對付我,跟我家人無關。”林平總算感受到恐慌,“求你別動我家人。”


    “那要看你老不老實交代。”


    祁淮舟坐下,暗自平複情緒,每每想起那份調查報告都恨不得即刻弄死那些人。


    “我……”


    頂著祁淮舟駭然的目光,在寒冷的天氣下,林平額頭浮沁出滿滿的冷汗,腦子急速轉動著。


    若眼前人真有實力對家人實施報複,那他的母親和妹妹會徹底墜入地獄。


    他當年就是為了給家人好的生活才鋌而走險。


    現下……


    良久,他坐直了些,語氣堅定:“當年的事沒有人指使我,薑傾綿要怪就怪她太出色,長得這麽漂亮,還會彈鋼琴,我當年對她動心思再正常不過了。”


    “你也甭在這嚇我,你要真這麽有本事,還需要來問我嗎?”


    話雖這麽說,他也隻是摻了賭的成分,眼前人看起來嚇人,卻未必如所說那般厲害,若不然,定然能查到他背後是什麽人。


    況且背後那人也曾警告過,無論發生什麽,都要一口咬定,否則再也保不住他家人。


    祁淮舟眸光寒磣,雙手緊握成拳,額頭青筋暴起,顯得狠戾。


    雖能查到那筆轉賬,卻查不到來源,隻因那筆帳是從境外匯入,抹去了任何線索。


    一旦出境,便如水汽蒸發,影都沒有。


    “好。”祁淮舟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臨走前給林平留下一句話,“林平,你記住了,我姓祁,不用多久,你會想要主動見我的。”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林平隻覺渾身打顫,冷到極點,他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不多時,警察進來重新將他帶走。


    路程期間,陳遲頻頻回看後視鏡。


    驀地,祁淮舟冷眼掃去,出聲:“開車不專心,想被扣工資嗎?”


    陳遲:“……”


    “老板,這件事真要這麽算了嗎?”


    祁淮舟盯著手上的戒指,思忖了會:“你跟了我兩年,見過我最狠的樣子是什麽?”


    陳遲:“……”


    活爹,您真是考驗我了。


    那些事是能擺在台麵上說的嗎?這麽尋常的語氣,問的卻是讓人發噩夢的問題。


    他哪敢回答啊,隻能裝作一隻鵪鶉,默默開車。


    祁淮舟睨了他一眼:“先從他妹妹身上下手。”


    陳遲咽了咽口水,剛想多問兩句,又聽老板補充:“從她的心理防線下手,別動她本人。”


    陳遲鬆了口氣,還好,老板之前手段雖不堪,卻也從未做過這些事。


    “是。”


    **


    尊瀾公寓。


    祁淮舟從主臥出來,將啵啵放回貓窩,讓陳遲給章殤打了個電話。


    “你們今天出去,發生什麽事了?”


    章殤實在不會說謊,支吾許久才憋出兩個字:“無事。”


    祁淮舟何等精明:“章殤,你的老板是我。”


    短短一句話,暗含的意思隱晦又清晰。


    章殤沉默了會,還是沒抵住,如實告明了所有。


    祁淮舟眉宇輕皺,定坐了會又返回主臥。


    彼時薑顏梔正蜷縮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發呆。


    窗外半明半暗的天色一如她此刻處境,嵌在回憶與現實中分不清楚。


    時隔兩年,再一次坐上鋼琴椅,心情已全然不同,當初說好不再觸碰鋼琴,到頭來意外發生,防都防不住。


    她不後悔今日所為,卻也擋不住深陷在過往的漩渦中,難以掙脫。


    滬城這個充滿她故事的地方,隻會加深她心緒的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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