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來晚吧?”


    馮世向黑貓公會的一行人點頭致意,沒有等待他們回答便轉過身去,看向懸浮空中的蝴蝶魔女,大聲嗬斥道:“去!去!”


    像是驅趕小動物一樣,這在旁人看來沒有絲毫威脅的聲音卻讓蝴蝶魔女瑟瑟發抖,蜷縮在一旁不敢動彈。


    即便是馮世背過身去,蝴蝶魔女依舊沒有勇氣逃跑,隻是蜷縮在那裏,任由其他人的視線在身上遊走,翅膀遮住腦袋,縮成一團抖個不停。


    要不是先前被蝴蝶魔女攆得到處跑,啟太真心沒辦法把這一團魔女和之前那凶狠的模樣聯係起來。


    “馮先生,它——”啟太指著蝴蝶魔女,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改變了問題,沒有問這隻魔女為什麽會再度出現:“那是什麽?”


    馮世挑了挑眉,看向啟太的眼神中多處些許讚許,豎起手指抵住嘴唇,和啟太演起雙簧:“噓,不要問那麽多,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麽嗎?”


    明明是沒有任何指向的問題,啟太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話,並脫口而出:“知識即是詛咒?”


    “是的,所以不要問太多,那對你們沒有好處。”


    馮世頷首,換了一個話題:“你們還想在這個夢境中繼續艾恩葛朗特中未完成的戰鬥嗎?你們還沒有覺醒,還有選擇的機會。”


    一群人果斷搖頭,他們本身就不是擅長戰鬥的玩家,遇到獵人公會前不過是苟且偷生,即便是得到了獵人工會援助的武器,他們也隻是在等級安全的樓層狩獵,幫助獵人公會收集那些繁雜的材料。


    而且他們都是高中生,一年多的囚禁已經讓他們被壓上了畢業艱難的大山,他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依靠政府賦予的優惠政策順利畢業,或是成功升學,而不是再加入隨時會死的狩獵。


    馮世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幫你們抽出體內的血之回響,這樣你們就不會再被夢境吸引。”


    說罷,馮世走上前,右手依次放在黑貓每個成員的額頭上,小心地抽取他們體內的血之回響,可等到幸的時候,馮世卻直接走過,摁在了最後一人啟太的額頭上。


    “等一下!”啟太慌亂地向後退出一步:“那幸呢?”


    馮世平淡的聲音打碎了啟太最後一絲僥幸:“她已經覺醒了,沒辦法離開了。”


    啟太悲傷地看向幸,這個被他們當成團寵的女孩已經無法擺脫這個該死的夢境。


    嘴唇囁嚅,啟太的眼神逐漸堅定:“馮先生,我留下。”


    “啊,如果你是為了幸那大可不必,雖然這麽說有些殘酷,但……”


    馮世再一次把手摁在啟太的額頭上,無血無淚地說:“但幸可比你們強大多了,你就算在我的幫助下覺醒,也隻會拖幸的後腿。”


    “……”


    帶著頹然和不甘,啟太在憋屈中離開了舊日的夢魘。


    就在啟太虛幻的身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一刹那,一道瘦弱的白影衝過馮世,高舉蝶翼般夢幻的長槍,不斷的捅戳蜷縮在地上的蝴蝶魔女,就像是沾染了血海深仇的苦主,扭曲的臉上滿是瘋狂。


    馮世默默地注視這一切,沒有阻止幸的動作,隻是淡然地壓製蝴蝶魔女,令它不敢反抗,直至化作血之回響融入幸的身體。


    良久,幸才停止喘息,杵著長槍站起,重新恢複往日那怯弱的模樣。


    “對不起,但我真的是太害怕了……”幸呢喃般小聲地道歉,抱著長槍的雙手手指攪動在一起,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連說話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幸好馮先生您來了,要不然我也沒機會拔出長槍,明明有了也不知道該怎麽用,我……”


    “啊,那倒沒什麽關係。”馮世抬起手掌,示意幸不用繼續說下去,自己已經明白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如此意味深長的,馮世看著幸說:“不用道歉,反正都一樣。”


    幸的臉變得蒼白,嬌小的身體微微擺動,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沒法立刻站穩。


    良久,幸才強撐著向馮世鞠躬:“但還是要謝謝您,如果不是您的幫助,我也沒辦法這麽輕鬆。”


    “如果你這麽認為那就這樣吧。”


    沒有推辭,沒有解釋,馮世利落地接受了幸的感謝,然後向孤身一人的幸發出邀請:“要來獵人公會嗎?我這邊全部覺醒了,大家都在。”


    按理說這是非常棒的選擇,不用擔心團隊的信譽問題,也沒有融入新環境的麻煩,可幸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個勁地搖頭,然後慌亂地補上禮節和解釋。


    “謝謝您的邀請,但是抱歉,我想先一個人靜一靜,而且……”幸指著自己的腦袋,勉強地笑著:“這些知識也足夠我一個人在這裏生活了。”


    “是嗎?那我就不多打擾了,有緣再見吧。”


    馮世摘下帽子,向幸微微躬身致意,起身時已然消失在空氣中。


    另一邊幸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蒼白的麵孔也多出幾分血色。


    沒有過多停留,幸消失在空氣中。


    那姿態就像是馮世離開那樣。


    湧動的波粒在意誌的拘束下凝聚成型,馮世自空氣中析出,恰到好處的陷入柔軟的沙發裏。


    就在馮世身邊,沙發上稍遠一點的地方,結衣正在照顧朝田詩乃。


    看到小菇涼被超大號狙擊槍嚇暈,馮世幹脆再一次把朝田詩乃帶回家,省的沒人照顧。


    要知道這妮子可是一個人住,周圍一個親戚都沒有,要是出了什麽問題連可以搭把手的人都沒有。


    蠕動身體,馮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背上,同一時間結衣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爸爸,都處理完了?】


    【差不多吧。】


    【也就是說還有些小問題。】


    馮世伸出手掐了掐女兒鼻尖,在心中笑罵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


    【我才不是蛔蟲那麽惡心的東西呢!】結衣嘟起嘴:【人家明明是爸爸的小助手,沒有人比我更懂爸爸!】


    哦!


    馮世雙手合十,為新誕生的懂王獻上祝福,然後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都發送給結衣,慢悠悠地傳出自己的意識。


    【不過那也不算是問題吧,畢竟都一樣,不是嗎?】


    瀏覽完記憶的結衣陷入沉默,小臉有些糾結。


    爸爸去晚了。


    在馮世抵達前,幸和蝴蝶魔女之間的聯係就已經沒辦法斷開了。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沒有人在暗中幫助,一群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不可能躲過魔女的捕食,哪怕那隻是半隻隻能存在於夢境的殘骸。


    沒有使用魔女之吻,沒有釋放使魔,蝴蝶魔女隻是單純的像個傻子一樣撲騰翅膀,如果不是有意為之,那一定是腦子壞掉了。


    可魔女沒有腦子,支撐起它們邏輯的是更加高效可靠的悲歎之種,因此魔女中隻會出現偏執狂和精神病,但斷然沒有傻子。


    即便用控製小指頭的邏輯單元,結衣也能推斷是幸無意識中幹涉了蝴蝶魔女的行為,同時兩者間的聯係也不斷加深,最終無法挽回,就像是溶解在同一杯水中的鹽和糖,再也不分彼此。


    唯一差別僅在於是往鹽水中加糖,亦或是往糖水中加鹽,在同為白色的小顆粒完全溶解混勻前,兩杯液體還是具有一定的差別。


    所以現在的幸更偏向人類,但她畏懼馮世進而拒絕加入【獵人小隊】就是其本質已經改變的最好證明。


    隨著時間推移,相對弱小的人性最終會和魔性混合均勻,因此不論是蝴蝶魔女吞噬幸達成補完,還是幸殺死蝴蝶魔女推遲統合,最後的結果都一樣。


    屆時這個世界孕育的魔女會真正誕生,就像是那些覺醒的人類。


    隻是幸體內的封印多少會起一些作用,或許能讓幸學會控製這些力量。


    但魚兒上了岸就再也不是魚了。


    隨著那份魔性不斷成長,幸的立場和思考方式一定會朝著非人轉變。


    這樣的案例以後隻會越來越多,這邊是未來的潮流,馮世已經可以預料到菊岡誠二郎日益光滑油亮的頭頂。


    前提是他能以人類的身份從一次又一次的夢境中蘇醒,而不是san值清空,成為某個夢境中的npc。


    不過這一切就和馮世沒有什麽關係了,那個時候他說不定已經離開這個世界。


    馮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那些願意相信他的人打好一個堅實的基礎,幫助他們更好地適應即將風起雲湧的世界。


    “如果繼續發展下去,這個世界的現實和夢境的界限會變得模糊,到時候人類可以輕鬆的進入夢境,而夢境中的存在也能來到現實。”


    馮世昂起頭,視線穿過天花板,抵達開始逐漸模糊的艾恩葛朗特,自問道:“這就是你的期望嗎?奈亞子?”


    沒有人回答。


    月亮漸漸偏離中間的位置,褪去猩紅,梭狀的陰影也被迫融入黑暗。


    遊走在大地上的獸們像是信號不良的圖案,閃爍著消失在夜色中。


    當艾恩葛朗特的影子徹底脫離月亮後,朝田詩乃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ps:古樹小課堂


    潮汐的生成和月亮的運動有關,同時月相的變動會影響到很多生物的行為和生理反應,潮汐就更不用說了,趕潮什麽的大家都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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