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失敗了,沒有經過血和火打磨的戰士果然不靠譜。


    尼古拉斯陰沉著臉,心中卻罕有地升起無奈。


    可他又哪有時間完成整套訓練呢?


    如果不是主賜予自己的領袖之心,尼古拉斯甚至不認為能讓這些懦弱散漫的家夥聽從自己的號令。


    隻能自己上了。


    沉重的呼吸回蕩在肺腑中,尼古拉斯握緊手中的騎士劍,瞳孔中盈起沸騰的雷霆。


    居住於夢境的神靈賜予的力量在此蘇醒,化作絕對的暴力。


    彈指間刀光如雷霆綻放,勾勒出血色的芳華。


    尼古拉斯眯起眼,死死盯著那個搶先攻擊的人影。


    手持長鐮的“少女”穿行在狗頭人領主的刀光間,舒展纖細的手臂,卻精準的蕩開無法避開的攻擊,最後斬斷狗頭人領主的雙膝。


    狗頭人領主因為劇痛憤怒而驚恐的咆哮,卻無法阻止身體因為雙膝失去韌帶跪下。


    在越發真實的夢境中,怪物們已經具備最為基礎的生物特征,被破壞下肢的傳動係統,即使是守關的魔王也無法再次站起。


    馮世趁機跳上它的脊背,向前奔跑,身後的披風飄蕩不休,宛如索命的死神。


    最終,馮世停在狗頭人領主的肩胛骨間。


    凝視那隆起的棕色後頸肉,馮世舉起巨大的鐮刀,裂開嘴角,輕聲問:“要來死一次嗎?”


    不待狗頭人領主有所反應,馮世揮刀斬落。


    加持魔力的鐮刀突破了夢境的極限,隱藏在噩夢深處的荒誕之影於刹那間睜開成百上千的眼瞳,降下致死的惡咒。


    即便是數據和思緒搭建起來的幻象,狗頭人領主依舊感受到難以言喻的恐懼,就像是被蛇凝視的青蛙一樣,僵硬得無法動彈,呆呆的被砍掉腦袋。


    於是血槽就像脖頸的麵噴湧的鮮血一樣飛速下降,短短幾秒鍾內傾瀉一空。


    連臨死前的慘叫都發不出來,狗頭人領主就這樣卑微地死去。


    同一時間,馮世得到了獨屬於魔王的掉落道具。


    ——一張單薄的小冊子以及幾張發黃的羊皮紙,小冊子的封麵上則寫著《雷紙製作的一百種小技巧,包教包會》。


    咦?不應該是黑色的披風嗎?怎麽是技能書?


    馮世升出毫無來源的困惑,可就在馮世都沒有察覺的時候,這絲困惑便消失不見,就像是賴床懶鬼眼中的晨露一樣,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


    馮世扛著鐮刀跳下巨大的殘骸,悠閑地向尼古拉斯揮手,隨後走向攻略組進入大門,就在此時,人群傳來幾聲驚呼。


    馮世回頭看去,發現信使們圍成一個圈,高舉手臂歡呼,而就在圈的中央,灰白的根須彼此糾纏,向上生長,最終在末端膨脹出一個類似燈籠的輪廓,隨後“呼”得一聲自燃,擴散出一團幽藍的火光。


    與此同時,在藍光的輻射範圍內,所有人的血槽上方都出現一個小巧的符號,那代表的是防犯罪係統已經啟動。


    換句話說,曾經的魔王迷宮已經變成和城鎮內部一樣的安全地帶,也順便杜絕戰鬥結束後有人趁攻略組最虛弱放鬆的時候偷襲。


    但這並不意味著不會有人收到傷害。


    鐮刀寬大的刀刃從身後探出,橫在某個準備從大門離開的棕色仙人掌腦袋和身體相連的柱狀體上,刀鋒折射出的冷光讓牙王脊背發涼。


    ——哪怕是安全區也會被割掉腦袋。


    不知道為什麽,牙王腦海中浮現出這樣荒誕的想法。


    “你想要去哪裏呢?逃兵先生?”


    歡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毫不掩飾其中的嘲諷。


    牙王因為憤怒和驚恐而顫抖。


    他認識這個聲音。


    就是這個聲音的主人破壞了他的計劃,將他的言論辯駁的體無完膚,甚至殺死了在他看來根本不可能戰勝的魔王。


    “管你什麽事?!”牙王轉過身,色厲內荏地低吼。


    這裏是安全區,還有那麽多人看著,對方即使再強也不可能殺了他。


    “嗯嗯,確實有一點關係,畢竟搶了別人的好處,自然要回饋一些嘛。”看著牙王蒼白的麵色,馮世笑嘻嘻地問:“話說回來,你知道逃兵的下場嗎?


    說完,馮世收起鐮刀向後退開。


    下一刻,一隻粗大的手掌落在牙王肩上,不容拒絕地將牙王扳過身,力氣大的想是要捏碎牙王的肩膀。


    “是當場格殺喲~”


    馮世話落,尼古拉斯握緊拳頭,猛然揮出!


    沉悶響聲不斷回蕩在空曠的房間裏,在場的玩家非常幸運地看到了在這個時代基本屬於傳說的奇景。


    整整5分鍾,牙王在連綿不絕的拳擊下一直懸浮在空中,硬是沒能落地,最後掉到地上還是因為牙王口吐白沫暈了過去,而不是尼古拉斯打不動。


    如此殘暴的逃兵處理方式讓先前潰散的玩家膽戰心驚,更讓他們毛骨悚然的是,馮世拿出一張羊皮紙往鐮刀上一擦,隨後蒼藍的雷電頓時在鐮刀上遊走,接著馮世毫不猶豫地把鐮刀尖捅進牙王的菊花。


    足以把人電成焦炭的電流像找到了出口般蜂擁而出,卻因為防犯罪守則沒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狂暴的電流仍然將牙王從昏迷中電醒。


    將剩下兩張羊皮紙交給尼古拉斯,馮世向牙王揮手示意,愉快地品嚐空氣中彌散的絕望。


    “要玩得開心啊!”


    尼古拉斯點點頭,再一次握緊拳,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逃兵,該死!


    不再理會身後暴戾的拳聲,馮世帶領自己的小隊離開已然化作刑場的魔王房間,登上樓梯前往第二層。


    狹窄的通道內靜悄悄的,沒有勝利後的吹牛打屁,也沒有對未來的憧憬,隻有雜亂且沉重的腳步聲。


    從攻略隊伍潰散到牙王被暴打給桐人和亞絲娜過大的震撼,這份震撼並非是有人挨打,而是某種天真觀念的破碎。


    “怎麽,無法理解嗎?”馮世停下腳步,轉過身抱手而立,安靜看著兩人,神情淡然,不複先前的歡快和腹黑。


    在某種鼓勵的氛圍下,亞絲娜和桐人近乎同時開口。


    亞絲娜:“嗯,難道他們不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通關這個遊戲嗎?”


    桐人:“那個家夥已經得到他應有的懲罰,沒必要再打了吧?”


    兩人說完和彼此對視,神色中都隱藏了對彼此言論的不認同。


    然而兩人的言論都被否定了。


    “還真是天真呢,你們兩個。”


    馮世慢悠悠地說,但言語中的那應對小孩子般的無奈卻很好的表現出來,讓兩人的表情變得不快。


    察覺到兩人的小心思,馮世輕輕笑了,卻讓兩人的臉色越來越黑。


    在亞絲娜快要爆發時,馮世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雖然亞絲娜說的很正確,但亞絲娜你要明白一件事。”


    “現在的絕大部分玩家都是普通人。”


    “因為是普通人,所以習慣了等待救援,因為是普通人,所以不會站在太高的視角統攬全局,還因為是普通人,他們比誰都在乎自己的利益。”


    “除非他們現在的付出能帶給他們能夠想象的,更加巨大的利益,不然他們絕不在乎展現自己的吝嗇。”


    “至於自己這麽做造成的後果,”馮世輕蔑地笑了:“相信我,有些人絕對會認為集體幫他們擦屁股理所應當。”


    “因為我弱我有理,這就是他們的核心想法,一群烏合之眾!”


    看著亞絲娜,馮世淡淡地說:“這應該能解釋你的困惑了吧?”


    亞絲娜點點頭,表情有些忿憤,就像是第一次和腦tan交鋒後,即便用無懈可擊的邏輯把對方摁在地上摩擦,心中的憤怒也無法消除,隻會越想越氣。


    所以還是不要刺激她了。


    馮世歪過頭,看向桐人,問道:“那麽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管理者要如何簡單明了得讓手下明白什麽事不能做呢?”


    “……賞罰分明吧,可是那樣……”桐人的聲音越來越小,但馮世還是能猜出桐人想要表達的話語。


    “你認為那樣太過頭了,對不對?”


    桐人安靜地點頭。


    “哪怕他的行為會永久破壞封測玩家和普通玩家之間的合作,導致其攻略組大量成員死亡,造成難以彌補的巨大損失?”


    “……”桐人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眼中卻有一絲抵觸。


    “小老弟,你有問題。”


    馮世認真地看著桐人:“憐憫是好事,但善良從不能成為他人肆意妄為的資本,犯了事就要承擔責任,不然就是踐踏被害者的權利。”


    “很不幸地告訴你,一旦玩家之間產生難以彌補的仇恨,我們所有人都會被困在這個虛擬世界。”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任何苗頭都要扼殺。而暴力就是最簡單的方法,不然為什麽所有文明的神話傳說都會有近乎一致的地獄?”


    “如果不是真的存在,那就是有一致的需求。”


    低下眼,馮世一字一頓:“亂世用重典。”


    “醒醒吧,這已經不是和平的都市日常了,再抱著那種天真的想法,你們真的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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