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隻是一介再平凡不過的姑娘家,除了依靠前世為數不多的記憶,能調動的力量不過是身邊的小貓三兩隻。


    更何況,許多交好的都還是孩子。


    除非,她真正的依附於長公主。


    長公主已經主動向她拋出了橄欖枝,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牢牢抓住這個機會。


    “碧穗,這段時日你專心養傷,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也給我自己討個公道。”


    蕭玉璿拍了拍碧穗的後背,眸光中閃過一絲冷然。


    她孤身走出碧穗的房間,問一個路過的小丫鬟:


    “春雯人呢?”


    這段時日來,她忙著去女學,將曾經的君子六藝撿起來,對春雯這個注定背主的奴才疏於管教,春雯極有可能就是這次的幫凶。


    每單數日是春雯當值,今日若不是春雯擅離職守,碧穗也不會被人鑽了空子。


    小丫鬟是蘭亭閣的三等丫鬟,平日裏極少被姑娘親自問話,這一問,便哆哆嗦嗦地軟了腿:


    “春雯姐姐她,她去解手了,馬上就回來。”


    隻是去解手,何故這樣一幅做賊心虛的模樣?蕭玉璿壓下心頭不滿,道:


    “是嗎?你去找她,若一刻鍾內春雯還不回來,你就和你的春雯姐姐一起去找李媽媽,等著牙婆上門來領走吧。”


    五姑娘從前和下人們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她剛回府,甚至都不知道怎麽使喚下人,丫鬟們服侍她的時候也是誠惶誠恐,好幾次還差點要親力親為。


    丫鬟們也是勢利眼,這樣畏畏縮縮沒有半點主子氣勢的五姑娘,他們自然不放在眼中了。


    可今日,五姑娘乍然冷了臉嗬斥起來,小丫鬟隻感到一陣堪比老爺夫人的威壓,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


    五姑娘不是在開玩笑,她這語氣,是真的能做出發賣了她們的事情!


    小丫鬟不知怎的又想起前段時日,膳房那兩個送錯了早膳,就被五姑娘趕出府的小廝,沒由來地心裏發毛。


    “是,奴婢這就去找春雯!”


    她不敢耽誤,轉身就朝另一個方向快步而去。


    一刻鍾後,春雯跑得出了一頭薄汗,卻被一個嬉皮笑臉的小丫鬟攔住了。


    “姑娘在裏頭有事吩咐,春雯姐姐且稍等些。”


    春雯隻能擦擦臉上的汗,安靜地在廊下等著。


    來的路上,她就設想過無數種五姑娘的反應,或是因為碧穗挨板子傷心,或是覺得四姑娘害她而憤怒,亦或是生氣她擅離職守,可唯獨沒有這一種——


    讓她抓緊時間回來,來了之後卻隻讓她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直站得春雯腿都僵直了,五姑娘才喊她進去,春雯一進屋,就著急忙慌地跪下,口呼有罪:


    “五姑娘恕罪,奴婢中午不知怎的吃壞了肚子,腹中難受,是故多跑了兩趟茅廁。”


    蕭玉璿正在喝茶,她身邊站著兩個麵生的小丫鬟,約莫都是十三四歲,卻一個賽一個的氣度不凡。


    一個高挑瘦削些的,尖尖的瓜子臉上長了一雙丹眼,清淩淩地望過來,不怒自威。


    另一個圓潤可愛些的,嘴角含笑,唇邊一對兒梨渦,可卻無端讓人想到了笑麵虎。


    這兩人是誰?什麽時候來五姑娘身邊伺候的?


    蕭玉璿不說話,那兩個一看就不像是蕭府的丫鬟也安靜地盯著她,春雯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汗,繼續解釋道:


    “奴婢來時聽說了碧穗的事情,都怪奴婢身子不爭氣,要不是碧穗幫奴婢代管了一會兒,也不會被采荷那蹄子拿捏了錯處,還挨了板子,奴婢願意領受任何責罰!”


    春雯以為這麽說,將罪責攬到身上,蕭玉璿看在自己誠心悔過的份上,多少也能心軟些,從輕發落。


    可是她錯了。


    蕭玉璿放下茶盞,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


    “巳時一刻,你在哪裏,做了什麽?”


    春雯一怔,下意識答道:“奴婢吃壞了肚子,去茅廁……”


    接收到蕭玉璿的眼神,那個丹鳳眼的丫鬟上前半步,不由分說,一巴掌用力甩了出去。


    “啪”地一聲脆響,春雯被打得一個不穩,狼狽地摔倒在地。


    “啊——”


    “賤婢,當著主子的麵,撒謊也不打草稿,你方才才說午時吃壞了肚子,現在又變成巳時了?”


    春雯大驚,吃壞肚子自然是借口,隻是碧穗畢竟是下午的事情,她一時之間也沒聽清楚姑娘問的是上午的,這才話沒經過腦子就說出來了。


    難道說,姑娘當真是知道了什麽,才會如此問?


    臉上火辣辣的疼蔓延開,她不敢用手捂,拖著膝蓋爬了兩步,急忙道:


    “是奴婢記差了,巳時,巳時一刻,奴婢在監督小丫鬟們侍弄院中的花草,花房送來了新鮮的花兒,就擺在五姑娘的臥房外頭牆根地下——”


    蕭玉璿歎了口氣,露出一個失望的表情。


    丹鳳眼丫鬟冷笑一聲,接著道:


    “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東西,主子給了你機會,你卻不珍惜,可見果然是個背主忘義的,合該直接打死了丟到亂葬崗去,來人!”


    “奴婢說,奴婢說!五姑娘開恩,饒了奴婢這一次!”


    蕭玉璿垂下眸子,神情憐憫地看著地上苦苦哀求的春雯。


    “好,你說。”


    “其實,其實是寶珍院的碧桃姐姐,她今日休息,就把奴婢喊去打了一會兒雀兒牌,奴婢一時貪玩,誤了差事,怕五姑娘怪罪,這才不敢說出事情,五姑娘恕罪,五姑娘饒命,奴婢當真沒有背主忘義——”


    春雯說得飛快,生怕說晚了,自己真被那個臭著一張臉的丫鬟拖出去打死了。


    還以為用不上這套說辭呢,四姑娘和采荷當真是料事如神!


    果然,五姑娘聽了之後,麵色稍稍緩和了些。


    “你既然實話實說,也算是沒有徹底壞了心思,你和碧穗同是我身邊的一等丫鬟,我對你們沒有不信任的。”


    蕭玉璿擺擺手示意春雯起來。


    “如今碧穗養傷,府醫說沒有十天半個月都不好下床,完全痊愈至少得一個來月,這兩個是長公主憐惜我,暫且借給我的姑娘,可是一直在我身邊的,也隻有你了。”


    春雯暗自鬆了一口氣。


    五姑娘果然還是那副軟心腸,不舍得真的責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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