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錯信了狗屁男人的幾句情話,就導致了好好的一個家四分五裂,家破人亡。


    何其唏噓。


    李媽媽會想複仇,也是人之常情。


    薛沉魚抒了口氣,慢悠悠呷了口茶水,“但你已經放下了,這麽多年隻字不提,是碰到了什麽契機,才促使你重燃複仇之火的?”


    李媽媽看著端坐在上首的薛沉魚。


    她垂眸不看,恍惚是一尊神明般,垂眸不忍看人世悲苦。


    又好似能洞察人心,明明是那樣輕柔地撇著茶沫,卻叫人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七娘也緊張的看著李媽媽,“幹娘,您不要再瞞著姑娘了。”


    她有許多話沒說,但從她臉上眼底,都能看出她的掙紮。


    幹娘待她好,視她為親生孩子,將心比心,她自然也心疼幹娘遭受過那樣的苦難。


    所以幹娘要報仇,她不可能阻止,甚至還會幫忙。


    但這件事已經傷害到了無辜的人。


    尤其是姑娘。


    她是武安侯府的嫡女,侯爺和侯夫人待她們這些孤苦無依的人有多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連累了姑娘要去濟善堂門口跪三日夜,她心裏更是過意不去了。


    “我……”內心掙紮了片刻,李媽媽終於放棄了那個念頭,“姑娘恕罪,老奴實在是癡心妄想了。”


    她伏跪在地上,又似是認命了。


    “素雲沒了之後,我也沒了什麽念想,四處做點散碎活計,渾渾噩噩的活著。後來碰巧遇到了侯夫人,她看我幹活踏實,話又不多,便問我肯不肯到她手下幫她看管些東西。”


    薛沉魚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放下茶盞,眉頭微蹙,“那你與賀家的恩怨……”


    “夫人隻知道我丈夫孩子死了,家裏沒其他人,並不知道我跟賀家的關係,這些年我也誰都沒有告訴過。”


    李媽媽連忙說道,“出事之後,夫人才來找我問清楚的。”


    真是孽緣啊。


    京都那麽大,跟賀家有仇的人偏偏就到了武安侯府做工。


    當初多少人求取她這個武安侯府的嫡女,偏偏她薛沉魚兜兜轉轉到頭來嫁到了賀家。


    有些事,就好似冥冥之中一直有一隻手在推著往前走。


    不過,李媽媽的身份公開了,她也似乎明白前世的賀吉祥為何嫁了之後過的不錯了。


    李媽媽前世沒有來賀家,也沒有對自己剖露心事,應是在暗地裏襄助了賀吉祥的。


    隻不過,這一世因為她把許媽媽踹了,李媽媽有了順理成章的借口來賀家,正好設計了賀如意。


    “那賀如意出嫁路上的那些,你知道多少?”


    “老奴這些在侯府,也算長進了些,明白姑娘如今是賀家的夫人,若賀家出事必定受連累,便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過。”


    “老奴隻是私底下讓人偷偷的盯著賀如意,還有那個負責管家的表姑娘季敏柔,很容易就叫我發現,那季敏柔打著給賀如意置辦嫁妝的名義,拿了錢大肆置辦自己的私產。”


    “不僅如此,她怕被賀敏之還有劉氏看出端倪,還弄了一些次品貨來糊弄賀如意,以次充好。”


    “後來之所以用那個石頭冒充,實在是因為賀敏之放出大話,說要給自己的妹妹風光大嫁,不能讓崔府看扁了他們。而她買宅子早就花了不少的銀子了,一時間拿不出來那些東西,隻能拿石頭濫竽充數。”


    李媽媽又說,她是得知了這些情況之後,才想到要雇些小乞丐去把嫁妝掀翻了,讓滿京都的人都來看賀家的笑話。


    雖不能一次性就報了仇,卻能狠狠出一口惡氣!


    隻不過,不知道是誰知道她的打算,卻將計就計,設計成了驚馬,險些要出人命。


    聽到這裏,本來一直挺嚴肅的薛沉魚卻不禁笑出聲了。


    看來,這季敏柔偷了賀敏之銀子去置辦私產的前因後果,李媽媽都很清楚呢。


    “李媽媽,你可願意將功折罪?”


    聞言,李媽媽喜出望外。


    “但憑姑娘吩咐!”


    “你將你知道的這些,季敏柔假公濟私置辦私產的事情,捅到劉氏那裏去,讓她好好徹查一番。要是能讓季敏柔脫層皮,或者是讓賀家天翻地覆一番,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


    多好的機會啊。


    雖然她要跟賀敏之和離,但看他過的雞飛狗跳,她就是高興!


    “姑娘當真?”


    隻要把知道的事情找個人說出去就能免責,這不就等於白送的機會麽?!


    李媽媽哪裏還有什麽可猶豫的,高高興興的拉著七娘給薛沉魚磕了頭,千恩萬謝的。


    “你也不必謝的太快,若是辦事不利,那就數罪並罰,以後你也不必出現在我跟前了。”


    李媽媽欣然說道,“老奴絕不會讓姑娘失望的。”


    鄭重的再三保重之後,便帶著七娘離開了。


    薛沉魚交代的事情辦妥之前,這芙蓉居裏的活兒便沒有她們母女倆的份兒了。


    “姑娘,李媽媽她,沒有問題的吧?”玉竹忍不住擔心起來。


    “她都能想到找一群小乞丐去掀翻嫁妝讓賀如意跟賀家丟人這種把自己摘出去的手段,不著痕跡的把證據遞到劉氏手裏而已,對她來說也不算是難事的。”


    薛沉魚笑得意味深長。


    其實,李媽媽的話,她沒有完全信。


    她問是什麽契機讓李媽媽重燃複仇之火,李媽媽卻不著痕跡的把這個問題帶過了,後麵一句都沒有再提。


    也就是說,那個給她契機的人,是她不能提,或者不敢提的。


    正如李媽媽自己所說的,在侯府的這些年她長進了,一個在武安侯府穩坐庫房管事媽媽的人,怎麽會如她表現出來的這般沉不住氣呢。


    她倒是更願意相信,李媽媽先前一直都是想報仇的,但苦於沒有機會,後來許媽媽走了,她便順理成章的到了自己身邊。


    也不知道,她為了這個謀劃了多長時間。


    也就玉竹這丫頭單純,人家說什麽她都信。


    玉竹輩薛沉魚看得背後毛毛的,“……姑娘,我知道了,玉竹缺根筋。”


    “誰說你缺根筋了,你是覺得李媽媽是身邊的親近之人,下意識覺得她無辜簡單罷了。”


    玉竹:無法反駁。


    因為她心裏就是這麽想的,總覺得李媽媽是自己人,說什麽定是不會騙她們的。


    但有時候不一定是存心想騙的,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欺瞞。


    薛沉魚看穿她的心思,也沒有說教,徑自問:“玉梅,當日驚馬之時,挺身而出的壯士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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