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薛沉魚終於“回府”了。


    劉氏迫不及待讓黃媽媽過來傳話,氣勢洶洶的說老夫人讓她過去。


    老太太每次都是這招,薛沉魚興趣缺缺,但又不能不去。


    所以讓玉竹回話說,有點頭暈,喝口水再去。


    她早就在鳴玉閣樓上吃過晚飯了,吃飽了的人比餓著肚子的人,終歸是要多幾分力氣的。


    就讓劉氏再多餓一會兒。


    不過讓人來傳話的不隻是劉氏,還有二房老太太張氏。


    比起劉氏動不動就要人去跪著聽訓,她傳話的內容就正常多了。


    大意是有事相商,問她何時得空。


    薛沉魚也大方的回應,讓她明早過來。


    然後吃了盞茶,才帶著玉竹秋華前往慈文院。


    “兒媳見過老夫人。


    “坐吧。”劉氏一副心累的樣子,隨意擺擺手。


    這還是最近這麽些天以來,頭一次沒一見到麵就讓她跪下的。


    薛沉魚有些奇怪:“不知老夫人叫兒媳過來有何吩咐?”


    劉氏:“先坐下說。”


    罷了,來者不善,若是不坐,她該站起來了。


    薛沉魚微微頷首,坐下了。


    “我知你管家不易,所以今兒個把你叫來,是想跟你說幾句體己的話。”


    “無論大家小戶,向來都是當家主母管家的,魚兒可明白?”


    “老夫人是想說大人收回管家權之事?此事是大人決定的,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置喙,而且賬冊鑰匙大人也都收回去了。”


    “管家這種事哪有說扔下就扔下,想說不管就不管的,說出去不成體統,是不是?”


    薛沉魚:“兒媳不懂,老夫人的意思是,大人做得不對?”


    劉氏一臉黑線:“……”她兒子怎麽可能錯?錯了也不可能承認!


    “我的意思是,管家是當家主母的事,你怎麽能將責任往外推呢?”


    這對母子真有意思。


    一個來跟她要回管家權,一個又不想她交出管家權,他們母子之間有什麽話不能先說好再來跟她說嘛?


    心裏雖然是那麽想的,但薛沉魚臉上還是一臉的詫異,“兒媳不是很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賬冊鑰匙是大人一大早來跟我要走的,大人才是一家之主,他要收回管家權,我如何能不給他?”


    劉氏:“……”啞口無言。


    敏之是一家之主,正是她常常掛在嘴邊的話。


    薛沉魚隨即掛上可憐兮兮的表情,“老夫人明鑒,這個家也是您當過來的,情況您比誰都清楚,兒媳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大人覺得兒媳沒能當好家要收回管家權,兒媳不敢有怨言,也沒臉把這麽大的責任往自己肩上攬,往後……”她幽幽歎了口氣,“往後便辛苦老夫人了。”


    這一句話就斷了劉氏再把這爛攤子扔給她的念頭。


    “今個兒在外頭跑了一日,身子很乏了,兒媳就先告退了。”


    不管劉氏是個什麽表情,薛沉魚福了福身便徑自走了。


    賀敏之和劉氏這母子倆是同一種人,樣樣以自己的利益為先。


    先前她費心勞神費力還貼錢,叫他們一家占盡了便宜,可賀敏之發覺占不到便宜就想翻臉。


    否則她也不能成功把這爛攤子推出去。


    劉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好不容易找到她這個不計代價的傻子接盤,如今自己後撤了,爛攤子又得她背。


    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騙回來。


    隻可惜,他們母子倆自己都沒談攏。


    走出慈文院的那一刻,薛沉魚仰頭看見了星空。


    突然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就讓他們母子自己鬧去吧。


    且有他們鬧的。


    ……


    季敏柔一直盼著望著能看見劉氏教訓薛沉魚,不成想她見薛沉魚,把自己拒之門外了。


    沒轍,隻能等消息。


    結果隻看見薛沉魚從劉氏那屋出來,臉上半點沒有被罵的沮喪。


    她來到劉氏門口,黃媽媽也衝她搖頭:這個時候進去就是找罵,她非常識趣的扭頭走。


    如今就隻能等賀敏之的消息了。


    也不知他說收回管家權何時才會實施?薛沉魚都這樣了,總不至於還讓她管家吧。


    季敏柔非常的著急,甚至都悄悄到門口去等。


    但是左等右等的都沒等來賀敏之,這就讓她心裏生出不安。


    明明是他說要處理的,怎麽突然就這麽晚都不回府了?


    莫非是他反悔了?!


    季敏柔想到了很多種可能,越想越不安。


    就在她焦灼無比的時候,一輛眼生的馬車來到了門口。


    賀敏之有說有笑的從車上下來,石頭也從車夫旁邊的位置下來。


    並且賀敏之都下車了,隔著簾子,還在跟車上的人說著什麽。


    很是熱絡的樣子。


    季敏柔心中不禁一沉。


    “表哥,你怎麽才回來?”季敏柔蓮步上前。


    賀敏之嘴邊的笑意一凝,臉色也沉了下來,低聲道,“你怎麽出來了?孀居的人要有自覺,沒事不要出來拋頭露麵。”


    季敏柔一愣,自回到賀家之後,表哥都不曾對她大聲說過話,怎麽突然之間……


    但她又不敢在這個時候說什麽太過的話,趕緊垂首低眉裝柔弱。


    “是柔兒的錯,但柔兒實在是太心急了。夫人她……”


    賀敏之聽見“夫人”二字,臉色緩和了些,和馬車上的人告辭,便吩咐季敏柔跟他走。


    路上他便問季敏柔發生了何事,季敏柔哪裏知道什麽,隻能搖搖頭。


    “何意?”


    “傍晚的時候,姑母撞見了夫人,又不讓柔兒進去,當時隻有黃媽媽在,柔兒在外麵,隻依稀能聽見他們吵了幾句,夫人她……”


    “她又敢對母親不敬了?”賀敏之臉色愈發難看。


    收回管家權都震懾不到她了?還是說,她果然是有什麽其他的目的?


    “你說,今日她都做了什麽?”


    賀敏之突然抓住額季敏柔的胳膊,嚇了她一跳,馬上就裝出柔弱可憐的模樣來。


    “表哥,夫人她這次做的真的太過分了……”


    一邊啜泣著,一邊告狀,將今日菜農沒送菜、府裏沒東西吃以及各種各樣不順心的事情都推到薛沉魚身上。


    當然,也沒忘了要重點強調二房老太太張氏掀桌的事,並且再次側麵強調,都是因為薛沉魚不負責任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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