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場鬧劇到這也就該結束了。


    二房老太太是打著過來給劉氏請安的名義來的,熱鬧看完了,也就準備回去了。


    徐大夫師徒倆是受命來驗傷的,事情塵埃落定也要告辭。


    “徐大夫,我送您。”


    薛沉魚隨意地給劉氏行了個禮,就送徐大夫出去了。


    “今日是我連累了徐大夫,讓您這般德高望重的大夫無故受了旁人白眼。”這在徐大夫過去幾十年行醫生涯中,應該都是少有的經曆。


    徐大夫倒是看得開,“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我拿錢看病罷了。”


    薛沉魚被這個寬慰逗笑了。


    徐大夫是爺爺輩的人物,一般想盡辦法逗她笑,她再不笑就成不識好歹了。


    “今日麻煩徐大夫了,改日定在品味軒擺上一桌向您賠禮道歉。”


    “你這小丫頭不缺錢,你請我吃飯,我是肯定去的。至於賠禮道歉就不用了,又不是你小丫頭的錯,老頭子我都能當你爺爺了,氣量沒這麽小。”


    徐大夫都這麽說了,薛沉魚也不好再說什麽,“那等您得空了給我送個信,我馬上叫人安排。”


    談妥了宴請吃飯的事,徐大夫摸摸他的山羊胡,帶著弟子登車離去。


    目送馬車遠去,薛沉魚漸漸收回了目光。


    今日才剛剛開始。


    世道對女子多不公,休妻常有,女子想和離難如登天。


    別說她是侯府嫡女,就是本朝大***當初和離,也得脫層皮。


    何況大盛朝本就重文抑武,這是太祖留下的規矩,賀敏之如今在翰林院,她稍有不慎,還會被人扣上倒反天罡的帽子,牽累了家裏。


    所以她隻能步步為營。


    “姑娘,難不成這事就這麽算了麽?”玉竹心中不平。


    這會兒在門口,薛沉魚也不想說太多,隻說回芙蓉居再議。


    擺上了茶水點心,薛沉魚懶洋洋倚在榻上,秋華冬月打著扇子,一個扇頭一個扇尾。


    今天剛擺脫了雜活就出手揍了賀如意的玉梅給她遞茶水送點心,玉竹反倒成了最空閑的一個。


    她回稟了今日薛沉魚交待的幾件事,馬車辦妥了,舊的去了車馬行,新的明早送過來。


    鋪子她也去走了,也交代了掌櫃們賀家人的賬以後不掛這邊的事。


    點心那些她也都買了送回侯府,不過不巧的是,侯爺去練兵,侯夫人則帶著二姑娘薛落雁和小公子薛淮出城去玉虛觀上香祈福去了,都不在家。


    文房四寶都能放,但吃食管家就讓玉竹帶回來了。


    “她是生我氣呢。”


    管家福伯在侯府幾十年了,侯府那麽大個冰窖,什麽吃食不能放?


    分明是娘親氣她這麽久不回去,還以為她是回家看看,結果卻是讓下人買點東西回去,她又不缺錢,更不缺這點東西。


    薛沉魚閉了閉眼,隱去眼底的悲涼意。


    重活一世,她自是恨不得立刻飛奔到母親的身邊,一家團聚。


    可她不能。


    她不能因為自己連累到侯府。


    這輩子,她絕不能讓家人受一丁點的傷害!


    “姑娘,今日這麽一鬧,賀大人回來又要找您麻煩了吧?”秋華擔憂道。


    自從姑娘嫁到賀家,就一直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的照顧著他們一家,賀敏之都沒給過姑娘好臉色。


    如今賀二姑娘鬧成這樣,還不知道如何收場呢。


    “不必理會他們,從今往後我們芙蓉區居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往後飯菜就不叫那邊廚房送了,那邊廚房的補品和每日鮮魚鮮肉的供應也斷了吧,換回原來的菜販,讓老薑他們以後往這邊送就可以了。”


    老薑是多年來一直給侯府送菜的,薛沉魚從小吃到大的肉菜魚都是他家送,嫁到賀府之後不好自己明目張膽開小灶,隻好讓賀家一起吃。


    可惜人家不但不領情,還當她是冤大頭。


    想想她都覺得自己蠢。


    玉竹都一一記下來了,小廚房她一直收拾著,隨時都是可以用的。


    本來陪嫁過來的是四個大丫鬟,玉竹,素芝,秋華冬月。


    但秋華冬月其實是武婢,負責的主要是薛沉魚的安全。


    武安侯府是武將出身,武安侯給自己的女兒配幾個武婢保護她,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因為是嫁到賀家,薛沉魚怕他們多想,就沒提過這個事。


    如今素芝被發賣了,三缺一啊,還得再提一個能辦事的人上來。


    不過,她的確就帶了四個陪嫁丫鬟,如今賀府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後來采買的,分到各院,也沒什麽接觸,貿然調個過來不合適。


    就這個小玉梅,雖然是她起的名,玉字開頭,這還是個心性不定的小丫頭呢。


    這幾個丫鬟她總歸是要帶出去辦事的,打了賀如意這種蠢貨倒不打緊,萬一衝動之下惹到了其他貴人,那就不好辦了。


    “姑娘,您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我發誓我以後一定好好管住自己,絕對不會再亂動手打人的。”


    玉梅緊張地望著她,眼眶紅紅的,好像她不答應就要哭出來一樣。


    她這個年紀和妹妹落雁正相仿,心腸實在很難不軟。


    薛沉魚想了下,“以後跟我玉竹姐姐學,那就期待你的表現吧。”


    她也很好奇,到底怎麽樣才能打了人讓人家很痛,卻沒有傷痕的。


    不過這是人家的秘密,說不好是什麽師門傳承,她不好探聽,但把人留在身邊,早晚能看到一二。


    因為啟用小廚房,幾個丫鬟非常高興地忙活了一下午,薛沉魚跟劉氏她們鬧了一場也累,看了會嫁妝單子不知想什麽,就去睡了。


    醒了已經日頭西斜。


    玉竹來叫她吃晚飯。


    薛沉魚卻道不急,慢慢悠悠地喝了盞茶。


    不到一刻鍾,賀敏之就找上門來了。


    “薛氏,你好大的膽子,如意再怎麽不成器那也是我嫡親的妹妹,你怎麽能聯合外人欺負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


    賀敏之其實剛回府,但架不住他孝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去慈文院給自己的親娘請安。


    他今日下值的時候被長官叫住問話了,所以耽誤了些功夫,平日裏早就回到家了。


    結果就因為他的耽誤,發現了薛沉魚幹的好事,氣勢洶洶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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