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寫下了所有題目的答案,還附帶了一句留言。


    “嬸嬸,前麵是我亂寫的,這裏的才是整張試卷的答案。求求嬸嬸給我打零分,小花的娘說她考倒數第一就不讓她來讀書了,我想讓她繼續讀書,求求嬸嬸讓我做倒數第一名。”


    沈秋秋和裴玄對視了一眼,裴玄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笑容。


    “我家裴楓很懂事,所以裴楓的小嬸嬸,還要不要去找他了呢?”


    沈秋秋看了裴玄一眼,冷哼一聲,“懂事是懂事就是太笨了,他把這些寫在試卷上,就不怕上交試卷的時候王小花看見嗎?”


    沈秋秋拿起桌上的一塊橡皮,把裴玄的留言全部擦掉,然後對照了一下他的正確答案,滿意地點點頭。


    “你這侄子還真是聰慧,這些題竟然一道也沒有錯。”


    裴玄掃過裴楓的答案,不著痕跡道:“你教得好。”


    沈秋秋沒理會裴玄,另一張試卷也同樣全部正確,本來兩張試卷都應該是滿分,但沈秋秋還是打了兩個零分。


    裴玄扭過頭去看她,“真的打零分?”


    沈秋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保護他們年少純真的友情有什麽錯?”


    “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多少分不重要,隻是一個小小的考試,在他們這個年紀,純真難能可貴,零分是他關心朋友的獎勵也是他要學會承擔責任的懲罰。”


    “等他以後真的參加科考了,就會知道那時候再這麽做,考官可不會因為他的這舉動手下留情。”


    “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嘴上這麽說著,沈秋秋卻拿出橡皮把裴玄最後留下的答案和字跡擦得幹幹淨淨,以免明天把試卷還給他們時,被王小花發現,讓她心裏過意不去。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沈秋秋就批閱好了這幾張試卷,結果在她意料之中。


    梁三第一,馮家兄弟緊隨其後,然後是王小花,最後是墊底的裴楓。


    她把幾個孩子不會寫和寫錯的字全部都記了下來,準備明天再把這些字重新教他們寫幾次。


    沈秋秋反複觀看這幾個孩子的試卷,梁三和馮家兄弟沒什麽好說的,簡單的字都會寫,都錯在了難題上,但王小花是簡單的字和難的字都不太會寫,相反她的算數做的很準,比他們三個做的都好,僅次於裴楓。


    她道:“小花的算數很好嘛。”


    “要是她願意以後可以跟著阿霞學管家,以後我要是開鋪子,得有個人幫我算賬。”


    裴玄遲疑地搖搖頭。


    “我覺得不太行。”


    沈秋秋眨眨眼,“為什麽?”


    裴玄歎了一口氣,揉上沈秋秋的腦袋,她不是這裏的人,不知這裏的姑娘一輩子活的有多小心翼翼。


    “不是所有姑娘都是肆意妄為的,可以隨意上街,出入一些……”


    “地方。”


    出入什麽地方,裴玄沒有明說,但沈秋秋知道,原主就是在那種風月場所結識的小白臉書生。


    “但凡家裏還能吃上飯,沒有人家會讓女子出去拋頭露麵,更別說去鋪子管賬了,王大娘不會允許的。”


    沈秋秋長長地“啊”了一聲,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那我之前說想開鋪子,你不阻止我是為什麽?”


    裴玄的眼神意味深長,沈秋秋一想,“也是,反正我也沒什麽名聲。”


    原主臭名昭著,連那種場合都去也無所謂名聲不名聲的,還不如多賺些錢,名聲是虛無縹緲的,隻有錢裝在自己的錢包裏才是真的。


    裴玄的眼神一黯,他不阻止沈秋秋開鋪子並不是因為她名聲差。


    當時那個場景,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在對他說以後要開鋪子,賺好多好多的錢,他怎麽能在那種時候潑沈秋秋的冷水?


    況且,他不覺得女子就辦不成大事。


    從他重生到現在,孤僻的自己完完全全被沈秋秋救贖,莫說她想開幾家鋪子,就是出山以後想做將軍夫人,他也是願意的。


    裴玄想到這,臉上又不可抑製地發燙。


    “你在想什麽?”


    裴玄正在出神,麵前猝不及防出現一雙大眼睛,他往後一仰,語氣淡淡。


    “沒什麽。”


    兩人看了會兒書,裴玄匆忙離開。


    夜裏的冷風讓他靈台清明,他還不清楚沈秋秋的心意,怎麽就開始有些不切實際的念想了?


    裴玄頓時羞愧難當,臉上的熱意再度襲來。


    白日,到了上課的時間。


    沈秋秋拿著試卷,看了一下他們幾個人,清清嗓子,朗聲道:“你們的試卷我已經批閱完了。”


    此刻,幾個人都有些緊張,王小花低著頭不敢看沈秋秋。


    梁三和馮家兄弟的目光一刻也離不開沈秋秋,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答得到底如何。


    裴楓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沈秋秋,沈秋秋和裴楓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裴楓心中忐忑,生怕沈秋秋公平公正的沒有人情。


    “第一名是梁三,第二名馮二郎,第三名馮大郎。”


    王小花的眼圈紅紅的,就剩下她和裴楓兩個人了,裴楓那麽聰慧,無論大小姐提問什麽問題,他都能對答如流,自己怎麽可能學得比他更好?


    “第四名王小花,第五名裴楓。”


    聽到這個結果,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沈秋秋把試卷分發下去,裴楓看著紙上大大的零蛋,不僅不傷心還很高興。


    翻到反麵,看見自己寫的話被沈秋秋擦去,裴玄抬頭看去。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從此他和小嬸嬸有了屬於他們的秘密。


    “裴楓,以後可要好好讀書,不能落下。”


    “好!”裴楓激動道。


    沈秋秋把他們幾個寫錯的字又反複強調了幾次,特別是王小花錯的簡單字,沈秋秋也是反複講了好幾遍,生怕王小花學不會,扶著她的手又在紙上反複寫了幾次。


    昨日考了試,今日他們幾個孩子的家裏人都知道信兒了,餐廳裏坐了不少人。


    王大娘更是早早就來了,但她不像其他幾個孩子的家裏人對王小花抱有期待。


    她是打著王小花學得最差就直接把她領回家做農活,少在這裏丟人現眼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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