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忠厚歎了一口氣,正兀自傷感時,臂彎被沈秋秋雙手環上。


    “爹爹,你說什麽呢?”


    “戰亂結束,定是要我和裴玄先回去石頭鎮的,不確保家人的安全,怎麽把你們接回來呢?”


    “等我出了山就學著做生意,送裴玄去從軍。我們兩個在城裏賺了錢,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就把您接進城裏,住大宅子。”


    沈秋秋從小沒有親人,她隻能從電視劇裏感受親情和家庭的溫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人,但大抵爹娘應該都喜歡兒女能出人頭地吧。


    沈忠厚聽著沈秋秋這番話,激動地幾乎要老淚縱橫了,他為這個不成器的女兒處處謀劃,給她攢嫁妝錢,給她挑了靠譜的夫婿,就是想讓她過得好一些。


    沈忠厚此刻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就連種田都更有力氣了。


    有沈忠厚在,沈秋秋根本不擔心能不能種好水稻。


    石頭鎮十裏八鄉的地主家,隻有沈家的糧食是最多最好的。


    沈秋秋把要種田的事兒交代下去,姐妹幾個開始嚐試起使用機器。


    阿霞嚐試了幾下就成功了。


    “上次用還是種菜的時候呢,這次可不能馬虎,我看大小姐預留好的玉米地可是有半個山穀那麽大。”


    “光是玉米種子就堆滿了西邊的一個小倉庫。”


    沈秋秋找了一圈,裴玄不在,隻在他房間裏發現一個外出的字條。


    時間越迫近月底,裴玄外出巡山的次數就越多,以前是一周才出去一兩天,最近更是兩三天就要出去一次。


    並且帶回來的獵物越來越少,沈秋秋知道裴玄到底在山裏幹什麽。


    他在尋找山匪的出現的痕跡。


    山匪要想搶劫,多是大家一起出戰,定然得有人先去巡山,發現了深山裏麵的糧食和住房,回去稟告給頭領,他們再拿上兵器一次搶劫。


    要是裴玄事先發現可疑的人,說不定可以從最開始除掉這個禍患。


    沈秋秋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萬一不是山匪,是流民軍怎麽辦?


    就算裴玄神通廣大,一個人也很難打得過一群人。


    “大小姐?”


    阿霞在沈秋秋的眼前揮了揮手,拉回了她的思緒。


    “大小姐?在想什麽?”


    “嗯?”沈秋秋回過神來。


    阿蘭道:“阿霞姐姐剛剛問大小姐,我們現在就去嗎?”


    沈秋秋搖搖頭,“不,我先去找王大伯,上次開墾耕地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這次種地之前,還要把土翻的鬆軟一些,他會趕牛犁地。”


    “差不多明天晌午吧。”


    阿霞點點頭,“那我們可就等好了。”


    轉而笑道:“大小姐剛剛莫不是在想姑爺?”


    聽著阿霞調侃自己,沈秋秋俏臉一紅,“啊……是。”


    可她又不是那種想,而是在想正事。


    “啊,不是不是。”


    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起來就更顯得欲蓋彌彰了。


    “哎呀!”沈秋秋跺跺腳,臉比剛才更紅。


    “在聊什麽?”


    低沉的聲音在沈秋秋身後響起,近得好像就在自己耳畔。


    他聽見了?


    沈秋秋的腦海裏“轟”地一聲,猛然回頭。


    男人一身黑衣,赤金腰帶束在腰間,背上斜挎著一張長弓,額前的碎發編成了幾條小辮,頭戴黑金色抹額,及腰青絲早已剪短,落在肩頭,此刻正麵帶疑惑偏著頭瞧著沈秋秋。


    “在聊我?”


    沈秋秋迅速偏過臉去,“沒……沒有。”


    眼睛還忍不住偷瞄裴玄,這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幾套漢服,沒想到裴玄穿上去這麽合上,寬肩窄腰的比例,簡直是天生的衣架子。


    從前她買的男裝都是奔著性價比去的,便宜,厚實,量大且批發價,全然稱不上裴玄的臉。


    裴玄有些不相信她的話,視線在沈秋秋臉上掃過,提著匕首走到獵到的野豬旁。


    鋒利的匕首在骨節分明的手指上轉了一個圈,隨後落在了野豬的獠牙處,手起刀落,裴玄手中捏著一塊肉,就這麽遞到了阿翠麵前。


    “拿去做了,給你家大小姐補補舌頭。”


    阿翠看著自己麵前一條巨大的鮮豬舌,全身瞬間汗毛炸起,雙手頓在空中不知如何去接。


    “好好好……姑姑姑姑,姑爺。”


    阿翠雙手舉在空中來回踱步,終於在木架子上找到了一個盆子,放到了豬舌下麵。


    裴玄鬆開了手,“啪嘰”,一坨肉穩穩落在盤中。


    視線掃過沈秋秋,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一條不夠我明日再去獵。”


    沈秋秋看到了裴玄嘴角的那一抹嘲弄,瞬間炸了毛。


    裴玄卻起身走開洗手,沈秋秋在他身後大喊。


    “裴玄!你多吃點豬心吧!”


    晚飯,一盤辣椒炒豬舌被穩穩放在了沈秋秋的麵前。


    沈秋秋揚起的嘴角瞬間拉平,她的視線停在若無其事的裴玄臉上。


    對方在她麵前坐下,伸手把這盤菜向沈秋秋麵前推了推。


    “嚐嚐,我親手做的。”


    “專治口是心非。”


    沈秋秋橫了裴玄一眼,狠狠夾起一大口肉混著米飯塞進嘴裏。


    兩人無言,吃了一會兒,裴玄才道:“沒發現什麽,你暫且不用擔心。”


    “我推測是前世栽種好水稻以後才發生的禍事。”


    裴玄的聲音十分沉穩,給了沈秋秋十足的安全感。


    “前世嶽父嶽母沒有保溫大棚,他們栽種水稻的時間隻會比現在更晚,這段時間你大可放心。”


    沈秋秋點點頭,再次夾起麵前的辣椒炒豬舌,不鹹不淡說了句。


    “誰擔心你了?”


    裴玄掃了沈秋秋一眼,不同她一般計較,隻給她夾菜。


    “多吃一些。”


    “明天我要種田了,你還去山裏嗎?”


    裴玄搖頭,“自然要留下來幫你。”


    第二日,裴玄果然哪裏也沒去,等著沈秋秋把玉米種子都裝進播種機,裴玄和王大伯已經趕著黃牛犁了小半塊地了。


    他赤足站在田裏,挽著褲腳,趕著黃牛,烏黑的頭發束在一起,見著沈秋秋慢悠悠走過來,他的神情有些不耐煩。


    沈秋秋橫他一眼,“怎麽?”


    裴玄搖搖頭,“沒什麽,還好出山以後你打算做生意,要是打算繼續種田,蝗蟲來了都沒得吃。”


    沈秋秋聽出來了裴玄這是說她慢呢,她氣不過,隨手抓起泥巴朝著裴玄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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