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叔拖著砍好的枝條送進大棚內,剛好瞧見了沈秋秋過來,他把枝條放在地上,黢黑的臉上帶著寬厚的笑容。


    “大小姐,你看看我這些枝條砍得行不行。”


    “哎,來啦。”


    沈秋秋跑過去,左看右看,“馮叔你這枝條砍得真好,大小粗細真均勻,可以再做個葡萄架,下麵再放個長椅嗎?”


    馮叔笑道:“當然可以了,大小姐想要,我就幹。”


    “不過就是得廢些時候,夏天之前,肯定能讓你在葡萄架下麵乘涼。”


    沈秋秋日常看了一圈自己的大棚,拿起噴壺把幹掉的地方澆些水,蓋好簾子。


    眾姐妹一起說說笑笑,喂了豬牛羊。


    沈秋秋隨手抓起一隻小豬,傷口的長勢還不錯,沒有發炎也沒有潰爛。


    早就聽說豬生命力頑強,一點小傷口很快就能長好,果真如此。


    沈秋秋看著有幾隻小豬發蔫,單獨把他們分擱了出來,除了飼料和草料,她又向飼料裏麵加了一些獸藥,抓過大幾把幹草扔進窩裏。


    現在早晚的天氣還算有些涼,這都是她花了大價錢買的小豬,損失一隻她都會很心疼。


    幹完這些活兒,天色也不早了,沈秋秋回到房間等著裴玄。


    一連數日,她忙著幹農活,都沒怎麽見到裴玄,他沒和自己說出去打獵,想必是在房間搗弄自己的火藥。


    也不知道有什麽進展了。


    正等著,隻見一個高大人影端著飯菜走進了房間,手上還纏著繃帶。


    沈秋秋趕緊接過飯菜,問:“你這手怎麽了?”


    裴玄拆下繃帶,破損的地方發紅,周圍發黑,沈秋秋一眼便知道,這是燙傷。


    手指其他地方還留下碘伏擦過的黃色痕跡,沈秋秋詫異道:“這是你自己處理的傷口?”


    裴玄點頭,“看你最近很忙碌,我自己動手處理了一下。”


    他被燙傷完全是意料之外,他沒想到沈秋秋給他的配方和書中的製作流程竟然是對的,他第一次嚐試根本沒想著能成功,等巨大的火球爆開時,手指已經被炸傷了。


    還好沈秋秋給他的電子秤,能秤出的重量很小,隻是炸到了他的手指。


    沈秋秋給裴玄換了個繃帶,她重新幫助裴玄消毒。


    她擔心裴玄的消毒不到位,沒有按照無菌操作來進行,反而耽誤了傷口愈合。


    裴玄道:“看來以後嚐試成功與否還得去外麵來試。”


    他房間的牆壁也熏黑了一半,好在沒有走水。


    沈秋秋睜大了眼睛,“當然了!這可是很危險的東西,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到自己。”


    裴玄點點頭,“現在看來,書中記載的內容並不是無稽之談,隻是還不太穩定,我得保證它能發揮出它的效果,還不能傷到我們。”


    沈秋秋沒見過炸藥,但是她見過煙花爆竹,她想大約是同理。


    她一邊卷著紗布,一邊對裴玄說。


    “你把準備好的材料用紙包起來,包成一包,再找個東西做引線,點燃的時候點燃引線,燃到最後才爆炸,這樣是否可行呢?”


    裴玄好像是被沈秋秋點醒了,他盯著包紮的十分美觀的紗布,喃喃自語道:“像流火箭那樣,用長弓射出去,豈不是指哪炸哪。”


    沈秋秋想了一下,沒有其他發射裝備的話,這倒確實是個辦法。


    “你可以試試。”


    “一定要注意不要炸傷自己了。”


    裴玄點點頭,“我回去再試試。”


    沈秋秋問,“你那些材料還夠嗎?不夠我再多準備一些。”


    “應付山匪應當是夠了。”


    沈秋秋夾菜的手一頓,眨眨眼:“那你還想應付什麽?”


    “打獵?”


    不對,裴玄騎射技藝精湛,還有一身祖傳的狩獵本領,哪用得著這種殺傷性的武器啊,再者炸開花的野雞野鴨還能吃嗎?


    沈秋秋忽然想起她似乎還從沒有問過,裴玄前世到底是做什麽的,她隻隱約能猜出,裴玄大抵是因著一身武藝被抓壯丁充軍了,但爬到了什麽位置上,她還未可知。


    沈秋秋試探問道:“你……要用這火藥來打仗?”


    裴玄沉默,沒有否認。


    沈秋秋皺緊了眉心,她不想把火藥用於戰爭,相對於刀槍棍棒來說,火藥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


    但身逢亂世,總有些身不由己,保全自身比什麽都重要。


    裴玄想起沈秋秋是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或許百姓傷亡是沈秋秋不願意見到的。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說話。


    “你不願意的話,我不勉強。”


    “我相信你,需要的時候我可以幫你。”


    兩個人均是一愣,後對視一眼,一同無聲笑了笑。


    沈秋秋吃飽飯後,放下了筷子,“你還沒和我說說你前世的事情呢。”


    裴玄:“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同意。”


    阿翠極有眼力見地敲門進屋收好了碗筷,端上來了茶水飲料還有些小零食。


    沈秋秋笑道:“這有什麽,恰逢亂世,身不由己,總要先保全自己。”


    原來你是這麽想的,裴玄想,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沈秋秋時,她就毫不猶豫將那白眼狼踹下馬車,他就應該明白,眼前的沈秋秋不是什麽不知憂患的大小姐。


    她行事果斷,注重大局,善良但不會心慈手軟。


    裴玄沉默了片刻,梳理起有些模糊的記憶。


    “我在跌落馬車後,被追兵抓去,以斷腿為代價逃了出來,為了活下去隻能投靠朝廷。”


    “從大頭兵做起,到最後成為掌握天下大半數兵馬的大將軍。”


    “狡兔死,走狗烹,我也未免於牢獄之災。”


    簡簡單單三句話,概括了裴玄波瀾壯闊的一生。


    沈秋秋知道,裴玄的每一句話,都經曆了無數生死坎坷。


    裴玄的目光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秋秋,想要在這亂世之中活得好,手中必須有無上的權力,躲進深山隻是權宜之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要上位者一句話,你就算再神通廣大,也會淪為掌權者的物件。”


    裴玄的語氣讓沈秋秋心肝都跟著顫抖起來,她明白,裴玄並不是騙自己。


    “在我重新掌握權力之前,你的這些神通不足為外人道也,當心遭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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