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鮮血從手心滑落,滴在冰麵上暈出朵朵紅花。


    “怎麽會這樣……”


    看著眼前的一切,夏陽止不住地喃喃自語。


    在其眼前,大長老宛如嬰兒般的身軀周遭全部纏繞著恐怖的黑氣,而那黑氣幻化成的手掌,直愣愣地刺穿了沈硯青以及吟菲兒的胸膛。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想象不到!


    “咳……”


    沈硯青猛地咳出一口鮮血,緩緩轉頭看去,就看到所謂的嬰兒大長老,渾身被黑氣包裹,臉上一片漠然。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可以為了自己種族付出一切的大長老。


    在他漠然的表情中,眾人看到的,隻有如同人類俯視螻蟻的眼神。


    “這種血液濃度……倒也不錯。”大長老輕聲說道,隨後,將黑色虛影的手臂從沈硯青和吟菲兒身上抽出,鮮血覆蓋在黑色虛影的手臂上,霎那間便被吸收。


    “咳……”


    沈硯青咳嗽著跌坐在地,鮮血直從胸口處流出,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正不斷流失。可這種程度的傷口原本根本不至於讓他如此虛弱。


    “你究竟是誰……”沈硯青臉色蒼白地看著大長老,開口道。


    “汝這等卑賤的螻蟻,本還不足以知曉吾的名諱。”大長老淡淡開口,“不過作為死前的賞賜,便是告訴你一些,也無妨。”


    “吾其名,巴哈姆特——”


    聲音如同洪鍾,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久久回響。


    沈硯青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喃喃道:“古族……傳人?”


    吟菲兒此刻也震撼莫名,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所謂冰族的大長老,居然會是【樂園】紀元中,那唯一的真神!


    難道說,對方在【樂園】紀元,一直未曾被消滅,而是一直蟄伏在冰族之中?


    “不,不可能啊。”


    吟菲兒仿佛還不願意接受現實,捂著傷口喃喃道:“先祖中曾經有過記載,巴哈姆特的鮮血被抽幹,肉體被焚燒,就連骨頭也被長達數日的淨化化為齏粉,巴哈姆特這輩子,都絕無再生還的可能啊!”


    沈硯青也難以置信,“為什麽會是這樣子……如果是這樣,那我們一直以來的計劃又是為了什麽……神,難道就在我們的身側?那為什麽這麽些年,我們一直沒有發現!”


    “嗬。”


    大長老看著地上兩人難以置信的眼神,輕蔑一笑。


    隨後,他的身上爆發出一股猛烈的氣勢,巨大的風壓攜帶著一聲響徹雲霄的龍吟聲席卷全場,讓地上的沈硯青和吟菲兒都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同時,大長老原本是黑色霧氣的身軀開始凝實。


    漆黑如墨的長發及到他的腰間,宛如古希臘雕塑般完美的肉體充斥著爆棚的力量感,他吸收了吟菲兒和沈硯青中鮮血的力量,重塑了一副肉身。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那個孱弱的嬰兒,而是一個體內有著無比恐怖力量的人型暴龍。


    那恐怖的龍吟聲,那橫掃八荒的氣勢,以及那沾染了無數鮮血的血腥戾氣*


    這一刻,人們終於確信,眼前的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嬰兒,確確實實就是那【樂園】中,唯一的真神!


    “你們的計劃,應該是想用那四聖法陣,獻祭活人祭品,進而喚醒我在門內尚未被磨滅幹淨的靈魂吧。”


    大長老,不,應該說是巴哈姆特,它看著沈硯青,緩緩說道。


    沈硯青大驚失色,看著巴哈姆特一臉難以置信,“你怎麽會知道……”


    “嗬嗬。”


    巴哈姆特一聲冷笑打斷了沈硯青的話語,他淡淡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我算不到的事情很少,包括你來到冰族部落,發現屍體,包括我讓你殺掉,這一切,都都在我的計算之中。神明的力量,尤其是你這種凡人可以預見的。”


    “另外,你們的所有計劃,都在我的計算之中,這一切,不過是我複生的工具罷了。”


    “兩份濃度與鮮度如此高的血液,足以使我再塑肉身一次。”


    “而這個世界,也該換副麵孔了。”


    聞言,沈硯青的臉色逐漸變得慘淡起來。


    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窮盡一生養成的算計,原來早就被旁人看得通透。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執棋之人,殊不知,自己原來才是那顆最令人可笑的棋子。


    “所以,當年救我們姐妹,也是為了複生計劃嗎?”


    吟菲兒忽然開口問道。


    “你,是個意外。”


    巴哈姆特看著吟菲兒,頗有耐心地淡淡開口,“本來在我算出的劇本中,你不該出現的,你的存在以及後續,我根本算不出來。”


    “在我的劇本中,那一晚隻有你的姐姐出現在冰族部落裏,你的出現,實在是令我很意外。”


    “於是那一年,你本就應該死去,我不喜歡無法操縱的因素。。”


    說到這,巴哈姆特不禁一笑,“不過你的姐姐跟我做了個交易,保你不死,另外,作為家主,她會庇護冰族數年,這個結果,是我所能接受的。”


    “畢竟,在沒有今天之前,我在冰族部落中,還是隻能任你們這些人類宰割的。”


    “而且,你也給了我一份意外之喜啊……沒想到,你的血液蘊含的古族能量,竟然與他不相上下,真是讓人意外。”


    聞言,吟菲兒的臉色變得慘白。


    她想起了那一晚的雪夜,難怪姐姐在與對方談話之後,便將自己拋棄在雪國,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難怪在記憶中,那個與自己一樣熱愛自由出逃家族的姐姐,會心甘情願地回去當家主。


    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那麽現在,你們可以去死了。”巴哈姆特氣勢忽然再次高漲起來,同時沈硯青和吟菲兒的表情也再度變得痛苦不堪,“你們這些卑賤的棋子,能為了新王的誕生奉獻出生命,這是你們的容許榮幸!”


    吟菲兒癱倒在地,盡管身體遭受著如同萬蟲啃食般的痛楚,但是驕傲的她依舊抿著嘴沒有求饒,隻是看著她那顫抖的嬌軀,誰都能想象到她在經曆著多麽大的痛苦。


    他看著空無一人的遠方,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個男人的身影。


    這一刻,她竟也像電視中說的那樣,希望有個駕著七色彩雲的大英雄前來救她……她的手裏伸入懷中好似想拿出什麽東西,“夏陽……”


    ……


    “該死!該死!給我打開啊!”


    夏陽憤怒得錘著無形的空氣牆,他已經錘了很久了,他不想去聽巴哈姆特那些經營了數年的陰謀,他現在隻想撕碎那個家夥的身軀!他的朋友正在遭受痛楚啊!正在喊著他的名字啊!他要去救她啊!


    但是好像一切都沒用,無形的空氣牆就像一麵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將兩個時空的人徹底隔絕。


    “給我打開!”夏陽忽然憤怒地抓住旁邊夏寒的衣角,死死攥住道:“我要去救她!”


    “哥哥,一切都晚啦。”夏寒淡淡地看著這個歇斯底裏的哥哥,輕聲道:“一切都晚了,我給你看的,早在你在車上睡覺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


    夏陽呆了一下,良久後,他無力的垂下手臂。


    他其實從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的時候,便有些意識到這個事實了。


    畢竟,兩個空間,一個正在下雪,而另一個完全靜止,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他想要衝到另一個空間去阻止這一切,也是不可能的,他隻能看著吟菲兒的身體慢慢變癟,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眼睜睜地看著悲劇在麵前一直上演。


    “啊,這久違的力量……”


    巴哈姆特張開雙手,他的表情逾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回歸,“真是沒想到啊,你們兩個的血液,居然能使我的力量恢複到如此的程度,果然,在這條時間線種,縱然比不上那一條最優解,但是這份力量,也足以讓我在這個世界立於不敗之地。”


    他用盡全力吸收著地下兩人的力量,通過血脈中古族力量的牽引,他全身開始布滿細膩的鱗片,頭上開始長出堅固的龍角,他的身體,正在朝著古族的方向進化!


    天空中開始電閃雷鳴,四處都開始狂風大作,說一句天地異變絲毫不為過。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警告著,一位古族之神的誕生。


    “該去麵見我的屬下了。”


    巴哈姆特背上長出一雙肉翅,隨後直衝雲霄,朝著遙遠的彼端飛去。


    夏陽的眼神已經變得空洞,他跪倒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已經癟成幹屍的吟菲兒。


    雪已經開始靜靜地落下,兩個時空終於相接。


    良久過後。


    夏陽一步步地爬向那個已經成了幹屍的女孩,他跪倒在她的屍體前,久久不語。


    在死亡的最後,對方依舊是喊著夏陽的名字,可那時候,他夏陽完全不知道這些事,他正在車上呼呼大睡。


    “如果我當時早點注意到通訊器的異常,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夏陽喃喃自語著,也不知道說給誰聽。


    “雖然聽起來很像借口,但是哥哥啊,很多時候,發生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夏寒坐在冰麵上,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輕聲道:“不管你能不能早些意識到現在發生的事,結果都是不會改變的。”


    “小觀像那個神一樣,能看見一些未來,在原來的未來中,其實現在該死的是呂夏,這個女孩的出現在這個未來中,是如假包換的意外。”


    “但是我想不管是呂夏還是這個女孩死了,你都接受不了吧,所以啊哥哥,你要明白,沒有實力的話,你什麽都辦不到,甚至現在,為朋友的逝去報仇,你都做不到。”


    夏陽聽不見夏寒說的話,他現在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他靜靜地脫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慢慢地給吟菲兒蓋住。


    吟菲兒是個古靈精怪但是十分愛美的姑娘,她不會願意自己的身軀在別人眼裏這麽醜陋的。而就在夏陽靜靜地幫她蓋上衣服時,吟菲兒的手腕從懷中滑落,同時滑落的,還有一個信封。


    信封上的封麵,寫著夏陽的名字。


    “看來是寫給哥哥的信呢,我想應該是很重要的信息吧。”夏寒隨意道:“或許是情書呢,哥哥確定不打開看看嗎?”


    夏陽怔了片刻。情書?對方會喜歡自己嗎?夏陽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一直以來,都把吟菲兒當成是一個朋友看待。


    猶豫了一會,夏陽打開了信封,讓人意外的是,裏麵有用橡皮筋綁著的一縷頭發,以及信紙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


    【嗯,給夏陽,給你!


    寫的時間是深夜三點,這時候你已經睡了,剛才你的師兄還沒回來,我偷偷剪了你一縷頭發,別介意咯。


    然後,嗯,對,這是一封情書。


    至於從什麽時候,我開始喜歡上你的呢,我也不太清楚。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其實我對你還是蠻好奇的,那時候還是在曙光廢墟吧,我那時候我接到的任務是把所有的學生,能殺的都殺了。


    但是我嘛,就不喜歡按照命令行動。


    尤其是看到你之後,我更不想按命令行動了。


    怎麽會有這麽特別的人?


    看到你的時候,我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那時候覺得,你要是死了,那該多可惜。


    但是克萊爾那個混蛋是不會同意放過你的,所以我就在你的身上偷偷放了平安符,那個很貴的,是我師父留著給我防身用了。


    現在想想給了你,真的好虧。


    畢竟你後麵,真的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其實當時在那個溫泉的時候,我挽留你你還是走了的時候,我就在想,這輩子都不要理你了。


    但是後麵還是忍不住,一次次的靠近你。


    我永遠會記得你在雪原中背著我走,永遠會記得在夜空中我撲倒在你的懷中,也永遠會記得,我是這麽地喜歡過你。


    所以說了這麽多,我自己也知道,這封信是不可能送出去的。


    因為我知道,在你的心中一直住著一個人。


    感情沒有先來後到,但人要懂得禮義廉恥,我還犯不上做一個曖昧的第三者。


    這是我的驕傲。


    所以,我喜歡你這件事,藏在信紙裏就好。


    可惜人在風中,聚散不由你我,直到看到你談起她的樣子,我才知道,你心裏早就沒了第二個人的位置。


    我沒了師父,沒了家,沒了姐姐,喜歡的人也不喜歡我,所以我要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了,成為風,變成一個孤單的精靈遊蕩在世間。


    所以再見啦,夏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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