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言也就早雲覓五分鍾,才進入這個包間。


    本來他今天是過來商談生意,可瞧見對方約在這種場合,他已然十分不悅,正準備找個由頭離開。


    可沒想到,還沒等他說出口,包廂門被推開,入眼便是微微低著頭的雲覓。


    她端著幾瓶酒,一副低眉順眼的姿態。


    昏黃的燈光下,她身上絲滑綢緞似的衣服凸顯身材,眼角一顆淚痣恰到好處得讓人升起憐意。


    隻是,一看就知,是會所的手筆。


    沈錦言要起身的動作頓住,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還真是,為了錢,什麽都能做出來……


    他別開視線,眼中帶著強烈的厭煩。


    “這家會所,質量還真不錯,賣酒的一個個長得挺水靈,眼神兒都帶著鉤子。”


    包廂中間,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正把玩著手中的領帶,赤裸的目光打量著雲覓和舒婉,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今天有什麽好酒啊,我聽聽。”


    被這種不懷好意的目光來回打量,雲覓的眉頭輕蹙,隻覺渾身不自在。


    倒是舒婉一改方才緊張的樣子,端著酒瓶,款款而談。


    雲覓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緊張的,連身形都在顫抖著,卻強裝著熱情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心疼。


    一席話畢,少女清脆的嗓音帶著微微的顫抖,落在每個人耳中,不由得掀起一陣熾熱的目光。


    “嗯,這介紹聽著倒是不錯,口頭也夠麻溜的。”


    男人說著話,邪笑著朝她招了招手,領帶被刻意扯鬆,露出半開的領口。


    等舒婉湊到近前後,他一把將人拉拽到了沙發上,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


    “這樣吧,你們賺點兒錢也不容易,陪我們把這瓶酒喝了,再跟我們唱幾首歌。”


    “這兩瓶酒,外帶全額的小費,我都付了,怎麽樣?”


    礙於沈錦言在場,這個男人還算是有所收斂的。


    舒婉被一群男人圍在當中,強撐著露出一抹笑。


    這青澀稚嫩的樣子,瞬間吸引了他們。


    隻見她小心翼翼坐在沙發上,又將酒塞拔了出來,給在場的眾人逐一倒酒。


    與此同時,包間的門被推開。


    就見一個男人一邊扣著腰帶,一邊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


    “今天這地方真是清靜,都不能讓老子好好耍一耍……”


    這男人說的話,再加上行為動作,看上去就是個紈絝子弟。


    雲覓下意識往後躲了一步,而坐在沙發中央的男人聽到這話,眉頭一皺,示意他閉上嘴巴。


    顯然,他是不想讓沈錦言看到這樣的情況。


    畢竟今天能約到沈總,實在是不容易。


    可此時,這紈絝子弟已經喝得酒意上頭,根本就沒有在意這種事。


    他的目光一撇,才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雲覓,頓時眼睛一亮。


    “哎呦,大哥你什麽時候點的?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呢?”


    紈絝子弟說著話,一把攬住雲覓的肩膀,硬生生的把她朝沙發的方向帶。


    “弟弟我就喜歡這個味兒的,看來今天能盡興了……”


    濃烈的酒氣,混雜著香水味道,讓雲覓胃裏翻江倒海,直犯嘔。


    她用盡全力掙開這人的手臂,神情已經帶了幾分慍怒。


    “這位先生!還請注意一下您的言行!我隻是過來賣酒的!”


    她說著,刻意加重了“隻是”兩個字。


    周圍幾人對視一眼,哄然笑出了聲。


    沈錦言在包廂的角落,臉陰沉帶著冷意。


    換做是以往的話,他恐怕早已經離開包間。


    他向來不屑於跟這種人合作。


    可不知為什麽,自己竟然還留在這裏。


    或許、是想要看看這女人的底線究竟在哪兒。


    紈絝子弟本身就已經站不穩,被雲覓這麽一推,整個人踉蹌著,幾乎跪趴在沙發上。


    他惱羞成怒,猛地轉身,抬起手扣住雲覓的脖頸,玩味地笑著。


    “怎麽著?來這地方,還在跟老子我裝聖女是不是?”


    “賣酒的?那這酒喝完了,你這人不也就該賣了嗎?說說價,看看你這一晚上夠不夠這一瓶酒的錢!”


    相比於動作,這人的言行更讓雲覓接受不了。


    她感覺這人的話,就像是把她身上的衣裳已經拽開,暴露在聚光燈下。


    腦子裏閃過丈夫的麵容,閃過兩個孩子的樣子,她的呼吸愈發急促。


    她用力反抓住這人的手臂,幾乎是咬著牙開口:


    “我再說一遍,我是在這裏賣酒的銷售人員,並不是做那些髒事兒的,請你嘴巴裏麵放尊重一些!”


    “尊重?”紈絝子弟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咧嘴笑著,臉色卻黑了下來。


    雲覓這抵抗的意味過於明顯,而且又當著自己大哥和沈錦言的麵。


    這紈絝子弟抹不開麵子,直接發了狠似的,扯開雲覓的薄紗外套。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沈錦言原本垂放在膝蓋上的手,瞬間握緊成拳。


    看著雲覓咬緊牙關,忍著驚呼的情緒抓緊衣服。


    她那樣的無措和痛苦,落在眼中,沈錦言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暢,腦子嗡嗡作響。


    他趕忙站起身,準備要離開。


    與二人擦身之際,他目光一瞥,落在她左肩鎖骨處的一顆紅痣。


    這顆紅痣就像是那猩紅的血一樣,與他腦海中模糊的身影瞬間重合。


    像是一把刀子,把他的眼睛也紮得通紅。


    沒有邏輯,也沒有思維。


    他下意識一把扣住紈絝子弟的手腕,用力向後掰去。


    伴隨著痛苦的嚎叫,他已經抓住雲覓的手腕離開了包間。


    會所的大門口,冷風突然吹過。


    沈錦言回過神,看著雲覓長發淩亂,雙手抓住衣領。


    他想到自己方才的舉動,似是有些懊惱,卻同時又鬆了一口氣。


    “你,怎麽樣?”


    雲覓稍稍側過身,就著會所門口的反光玻璃,看著自己當下的樣子。


    脖頸發紅,眼角也是通紅,發絲淩亂。


    她別過眼,有些瞧不上自己的這副樣子。


    似乎是剛剛下過雨一樣,空氣中有濕潤的味道,讓街道上那車輛的鳴笛喧囂,也降低了不少。


    雲覓深吸一口氣,盡可能讓自己的情緒安平穩下來。


    她看著沈錦言,看著這人眼中,那關切的情緒一閃而過。


    突然的,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情緒湧上心頭。


    剛剛在包廂裏麵,她不是沒有想過要求助這個人。


    隻是想到先前的瓜葛和誤會,她沒有辦法開口。


    更何況,在這種地方工作,沈錦言能救她一次,能救她第二次嗎?


    一種倉皇的無力感襲來,雲覓輕輕咳嗽了幾聲,對著沈錦言點了點頭。


    “我沒事,今天的事情,謝謝沈總。”


    半分鍾的時間,相對無言。


    雲覓將目光從沈錦言的臉上轉移開。


    平時也是還好,可此時此刻,她不敢看這人的眼睛。


    畢竟,她丈夫的眉眼與這人太像了。


    而此刻的她,無顏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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