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冒險了。”


    雍王下意識反對,“帝王之怒,是你想象不出的災難。


    父王對新帝並不了解,我們父子走到今日不易,父王實不敢拿你冒險。”


    司瑾繼續道,“可若讓兒子在新帝和易青之間選擇的話,兒子願意選擇新帝。


    疆北百姓水深火熱時,他站出來了,登基後一係列舉措看來,兒子覺得至少他比易青可靠。”


    雍王苦笑,“太上皇初登基時,外表看來亦是個好皇帝,蘇鶴霆是太上皇的兒子。”


    說到底,他信不過蘇鶴霆。


    “那父王是要和易青聯手,對付新帝嗎?”


    雍王搖了搖頭,“父王沒這個打算。”


    “可拖延不是長久之計,易青已傳信讓父王設法從皇後身上拿到玉蟬,皇上又讓父王拔除易青眼線。”


    司瑾眉目凝重。


    這兩件事沒一件好做的,父王已經陷入兩難,而他是父王的軟肋。


    雍王也意識到這一點,他突然道,“瑾兒,你準備準備,父王設法送你離開。”


    司瑾想也不想拒絕,“兒子不想離開父王。”


    他走了,父王定然活不了,或者說父王沒打算自己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兒子又能去哪裏,說不得易青和皇上的人就在府外盯著。”


    “父王知道他們會盯著,但父王要送你離開,還是有辦法的。”


    雍王沉吟道,“聽聞大盛王朝很是包容外來客,你便去哪裏,有錢財傍身,應是能安穩後半生。”


    “可兒子不願孤苦他鄉。”


    司瑾堅持道,“父王總教兒子要堂堂正正做人,先前為了麻痹太上皇他們,你我父子日日帶著麵具生活,兒子早就厭倦了。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那些人死的死,被關的被關,為何我們還不能以真麵目示人,為何還不能挺直脊背。


    父王,錯的從來不是我們,為什麽我們要遮遮掩掩生活。


    易青想要鬼軍,分明懷有狼子野心,若他要奪大佑江山,我們助他便是背叛祖宗。


    不助,他同樣不會放過我們。


    與其到時被動,兒子寧願向皇上交代一切,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見雍王依舊眉頭深鎖,他繼續勸說,“而且兒子總覺得皇上今日那番話,是在給我們機會。


    父王,於家尚且能得到寬宥,我們或許也能的。


    兒子昨日還同於天寶見過,於家雖被奪了官位,但無一人折損。


    於天寶還同兒子誇讚新帝,說要用心讀書,將來參加科考,入朝為官為新帝效力。


    他心慕皇後多年,以他的脾性當是恨不得貶低新帝,他又最厭煩讀書,如今這般改變,說明新帝當真是不錯。


    新帝還提到了先太子,說不得他也會看著先太子與您的情分上,對雍王府寬宥一二。”


    他在雍王麵前蹲下,懇求道,“父王,我們賭一賭好不好?


    縱然輸了,也比將來叛國來得好啊,兒子打從生下來就沒清白過,實在不甘再被易青拉下水,他對你我父子的恩情,我們已經還清了。


    父王您與他本也不是一路人,否則這些年,您遠可以做的更多,活得更好,我們賭一賭,可好?”


    雍王隱隱被他勸動。


    但想到自己幫著易青帶走了周皇後,間接導致先太子的死,他就不敢賭蘇鶴霆能寬容。


    “瑾兒,讓父王再想想。”


    司瑾也知不能逼他太急,隻得就此歇了話頭,隻盼著雍王能想通。


    雍王這一想便是好幾日,而周皇後也終於回到了京城。


    她自暗廠密道入了宮,見到了蘇鶴霆。


    蘇鶴霆看到多年未見的人,喚了句,“母後。”


    周慧月一路來所有的忐忑不安,全部散去,她一把擁住蘇鶴霆,“對不起。”


    她與這兒子雖是第一次相見,卻覺熟悉得緊,滿腔思念化作淚水和歉意。


    蘇鶴霆沉默,視線則將老爺子打量了一番,見他雖消瘦不少,但瞧著精神尚可。


    心裏稍稍安了些。


    他沒有安撫周皇後,更沒說不必道歉之類的話。


    這是母後虧欠二弟的,他沒權利替二弟原諒。


    待她哭了許久,他方才道,“母後一路舟車勞頓,先去休息休息吧。”


    周皇後擦了眼淚,“叫娘可好?”


    她不想回到那個身份,也沒資格再回到那個身份。


    蘇鶴霆點了點頭,“娘。”


    周皇後又是一頓落淚。


    蘇鶴霆和周慧月的相處,還不及同喬惜和蘇鵲的相處多。


    偏偏那兩姑娘都不是愛掉眼淚的,因而,蘇鶴霆並沒什麽勸人別哭的經驗。


    尤其,從前的皇後在他麵前總是冷冷淡淡的,倏的被她這般抱著,蘇鶴霆並不習慣。


    索性,將視線投向了老爺子,誰的女兒誰來哄。


    老爺子接受到他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還是同周慧月道,“可要去見見那死皇帝?


    還有那什麽於燕,你兒子都給你留著,等你處理呢。”


    周慧月果然沒再哭了,卻是看向蘇鶴霆,“你可要娘去見他們?”


    蘇鶴霆無所謂,“隨您的心意。”


    周慧月道,“那娘便不去了,鶴兒該怎麽處理便怎麽處理吧。”


    擔心蘇鶴霆誤會,她解釋道,“娘的仇,你已經替娘報了,那些人於娘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見了,也隻會提醒娘,自己前半生活的有多蠢。”


    蘇鶴霆終是安慰一句,“他們有心欺瞞,防不勝防……”


    “不必安慰,娘知道自己的問題。”


    她轉了話題,“這次多虧喬惜去得及時,她救了我們,還背了娘下山。


    她是娘看著長大的,是個頂好的姑娘,你們好好的。”


    蘇鶴霆聽得她誇喬惜,心下受用,唇邊溢出一絲笑。


    周慧月有片刻怔愣。


    蘇鶴霆與太子容貌毫無相似,可剛剛那一瞬,她竟似看到了太子。


    手不自覺地撫上蘇鶴霆的臉,“娘的孩子,娘對不起你。”


    這聲道歉是同太子說的。


    許是母子連心,蘇鶴霆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問道,“您從前對太子冷淡,是希望皇帝對他多關心一些?”


    周慧月有些詫異蘇鶴霆會知道她的心思,她點了點頭,“是。”


    旋即她又苦澀笑道,“很蠢是不是?父親再疼愛,你哥哥他也需要娘的疼愛,可娘生生錯過了那麽多年。


    還將他一人丟在了皇宮,這些年娘日日盼著他入夢,卻從不曾夢過他一次,是娘對不起你們兄弟。”


    太子定是怨他的。


    斂了悲傷,她問,“娘可否去東宮看看?”


    蘇鶴霆親自帶著她去了。


    他看著周慧月仔細撫摸寢殿裏的每一寸,又將衣櫃裏,他曾經的衣裳一件件整理好,似對他的寢殿格外熟悉。


    蘇鶴霆突然生出一個荒誕的念頭。


    旋即她便見皇後又從衣櫃底下拉出一個箱子,那箱子裏裝的全是他穿小的衣裳。


    她道,“這些都是我在佛堂親手縫製的,如今我很後悔,當時不曾告知他。


    若他知曉,他自小穿的衣裳都是娘做的,或許會有那麽點開心。”


    她看向蘇鶴霆,“娘來的路上,也給你縫了一件,以後娘都補給你。”


    蘇鶴霆卻問道,“你是否常來這裏整理?”


    皇後點頭,“你哥哥去上課時,娘偶爾會偷偷過來,娘與皇帝不睦,擔心你哥哥與娘親近了,會惹得皇帝不喜他。”


    竟真是這樣。


    蘇鶴霆心頭酸悶。


    便見皇後似想到了什麽,拉著他的手往寢殿後頭走去,“跟娘來,娘給你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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